斐父斐母正襟危坐，表情都是略微嚴肅。

先開口的人是斐母，她道：「柳院長，我們老兩口也知道現在突然找你談話，略顯唐突，如果有什麼失禮的地方，還請柳院長不要見怪！」

柳長亭忙說：「阿姨，您太客氣了，您和叔叔有什麼話，直說無妨！」

斐母沉了口氣，說：「柳院長，是這樣，我們家冉冉說，你和她現在正在交往，而且是奔著結婚為前提的交往，我們斐家雖然是小門小戶，但冉冉也是我們捧在手心裡長大的，這孩子性格方面也有些高傲，從小到大追求她的人不少，但她卻一個都看不上，上個星期我們還給她安排了相親，結果她也看不上，沒想到沒幾天就告訴我們……所以，我們多少是意外的，柳院長應該是可以理解吧……」

柳長亭點頭：「我理解！」

斐母繼續道：「我知道柳院長是個知書達理的人，所以有些話我就直接問了……就像我剛才說的，我好像上周才安排冉冉去相的親，冉冉並未反對，那麼是不是代表，柳院長和我們家冉冉在上周時，還沒有在一起？」

柳長亭薄唇動了下，說：「是的！」

又說：「我和斐冉在一起的確沒幾天，不過，這應該不算什麼問題！」

斐母應聲：「是啊，的確不算問題，而且你們交往沒幾天她就帶你來見我們，看得出來是真的很上心……但我們畢竟是作父母的，冉冉又是我們唯一的女兒，既然你們決定在一起，而且還是奔著結婚，所以我們很想知道，柳院長對我們家冉冉，是什麼樣的感覺？換句話說，柳院長你，有多喜歡我們冉冉？」

柳長亭以前沒有經歷過見對方父母的事情，第一次經歷，但他心態放的還算平。

說道：「斐冉是個很好的女孩，我對她的感覺很不錯！」

「那麼柳院長的意思是，您是因為喜歡上我們家冉冉，才跟她走到一起的？」

柳長亭的墨眉皺了下，不是對這個問題反感，而是覺得斐母這麼問，有些奇怪。

他點了點頭：「……可以這麼說吧！」

如果換成別的女人，那一晚，他能夠忍得住。

自然而然的，後續也就不存在在不在一起的事情了。

「我們在昨天，特地打了電話給小楊護士，她跟我們說起我們冉冉有段時間似乎經常去醫院找柳院長，我猜測這次怕也是我們冉冉主動的……那麼柳院長，如果我們家冉冉不主動靠近，您會來追求我們家冉冉嗎？」

柳長亭頓了下，皺著眉，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或者是，答案太過明晰，他不太敢回答！

可他的反應已經讓斐母知道了答案，她深吸一口氣，說：「柳院長，有些話，可能很冒昧，但我卻還是要問一下。關於秦歡小姐的事情，我和她爸都算知道一些，我們很惋惜和同情秦歡小姐的遭遇。不過我們也想知道，柳院長現在是不是已經放下了過去，才選擇和我們家冉冉在一起的呢？」

柳長亭身子微僵，臉色有瞬間的蒼白，他薄唇動了動，最終是不知道怎麼回答。

這個問題，算是碰觸到他心裡最糾結難耐的一個問題，昨晚常墨琛還跟他說過……

他不想欺騙斐父斐母，也不想欺騙自己，他的心裡，還有秦歡。

她也許，還在那個很深很深的位置，烙印一般，抹不去！

斐母的臉色也有些蒼白，她道：「既然柳院長沒有放下過去，又為什麼會跟我們冉冉在一起呢？」

斐父在一邊拉了她一下，斐母卻不管，繼續道：「柳院長，現在我已經將話說到這個地步，也不想再藏著掖著，您就直說，是不是我們家冉冉對您做了什麼，逼迫您跟她在一起的？」

「阿姨……」柳長亭沉了口氣，說：「……沒有，斐冉並未對我做什麼？」

「那是你對她做了什麼，然後，要對她負責嗎？」

「……」柳長亭皺著眉，放在腿上的手指骨節收緊。

斐母的眼圈已經有些紅，她說：「柳院長您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身邊應該有許多優秀的女孩，我們家冉冉，應該不算是突出的，這些，我們都理解……但是，那畢竟是我們寵了二十多年的女兒，我們作為父母的，比誰都希望她幸福，希望她可以遇見一個對她好的男人。她傾慕您，我們看出來了。可她年紀還輕，沒有多少戀愛經歷，人又很衝動，她不懂得，所謂感情勉強不來，勉強來的，也註定不會幸福……」

「阿姨……」柳長亭喊了一聲，卻被斐母揚手制止。

她說：「柳院長不用說什麼，我們老兩口雖然年紀大了，道理卻都懂，我們女兒做錯了事情，給柳院長帶來困擾，是我們教女無方，是我們的錯。柳院長願意對她負責，說明您是個有責任心的好人，我們感激您。但我們做父母的既然知道了事情始末，就不能任由著事情一錯再錯，否則毀掉的，會是你們兩個人的幸福……」

柳長亭看向斐母，說道：「阿姨，您似乎誤會了什麼，那天晚上其實……」

「那天晚上的事情就不要再說了……」斐母閉上眼睛，是真的不想再提：「更何況，現在的柳院長也沒有放下過去，就算您是個好人，可是一個人的幸福不是因為對方是個好人就能得到的……」

劉長亭緊抿薄唇，不知道說什麼。

斐母繼續道：「柳院長，我和她爸，並不想當對專-制的父母，更不想破壞後輩們的幸福。我今天跟你說這些，也是希望您可以想清楚對我們家冉冉的感覺，您若實在放不下秦小姐，只是對冉冉負責而和她在一起，那麼，就算是我們老兩口求求您，您就放過冉冉吧。我們寧願她痛苦一時，也不想她毀了一生啊……」

……

斐冉和斐俊於秋在外面等了將近二十分鐘，裡面還是沒什麼動靜。

斐冉真的要急瘋了，尤其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更是剋制不住。

「不行，我要進去看看！」斐冉說完，就要上前。

於秋連忙拉住她，說：「別亂來，冉冉，應該很快就結束了，你在等一會兒……」

「可是……」斐冉剛想說什麼，一陣開門聲突然傳來，正是前面的包廂。

三個人連忙迎上去，接著便看見斐父斐母出來，身後跟著柳長亭，幾個人的臉色，都不算太好。

斐冉好奇拉住斐母的手，問道：「媽，怎麼了？你們談完了嗎？」

斐母微微沉聲，掃了一眼斐冉，然後目光落在後面的斐俊和於秋身上：「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走吧！」

說著，就轉頭往電梯方向走，斐冉愣住，忙問：「媽，您為什麼走啊？發生了什麼嗎？」

斐母道：「你也跟著我們一起回去！」

「為什麼啊……」斐冉不明白不是要一起吃飯嗎？怎麼媽媽突然要回去？

她看向斐父，他只是皺眉嘆氣，一句話不說。

又看向柳長亭，柳長亭皺著秀眉，說：「斐冉，您先跟叔叔阿姨回去，聽話！」

斐冉一臉茫然，還想再問什麼，身後的於秋扯了她一下。

斐冉最終忍住了脾氣，沒有再說。

斐母禮貌的對柳長亭開口：「柳院長，我們先告辭了！」

柳長亭點頭：「叔叔阿姨慢走！」

柳長亭都這般說了，斐冉無奈，只好先跟著斐母斐母離開。

至少先回去搞清楚情況再說。

於秋和斐俊在後面，斐俊也是一臉懵逼，他看向柳長亭想說什麼，於秋扯了他一下，說：「你陪著爸媽和冉冉先去……」

斐俊有些猶豫，但看著妻子的眼神，到底還是走了。

包廂門口，只剩下了柳長亭和於秋。

於秋對柳長亭道歉：「柳院長，很抱歉，您安排了這麼多，最後的結果卻是這樣！」

柳長亭卻笑著搖了搖頭：「不，該道歉的人是我……是我沒有整理好自己，辜負了叔叔阿姨，還有……斐冉！」

於秋的眼波閃了閃，她雖然不知道公公婆婆究竟跟柳長亭說了什麼，但柳長亭的這句話已經暗示，他對這段感情，似乎還沒有做好完全的準備。

只是，公公婆婆是怎麼知道的呢？

於秋道：「柳院長，先前我忘了跟您介紹我的名字……我叫於秋！」

柳長亭「恩」了一聲，說：「我知道……」

「知道？」於秋明顯的詫異。

柳長亭道：「我記得我跟秦歡剛在一起沒多久時，見過你，之後算是有幾年沒有聯繫，不過後來你們又聯繫上了不是嗎？我聽秦歡說過你，你給她寄過照片，她給我看過……」

於秋多少震驚，記憶中，她只給秦歡寄了一張照片，而且還是自己考上醫學院時在醫學院門口拍的，那個時候，她十八歲……就算柳長亭看過，一張照片的緣分，經過這麼多年，他居然還記得住！

她輕輕笑了下：「柳院長記憶力真是好！」

柳長亭沒有說話，只輕輕「恩」了一聲。

他想，自己或許對於和秦歡有關的許多事情，都記得很清楚吧！

斐父斐母和常墨琛說的都對，如果他放不下自己，那麼只能放開斐冉！

可是現在的他，又該怎麼放開自己？他真的不知道……

於秋道：「其實我留一步不止是想跟柳院長打個熟面，也是想為冉冉說幾句話。這個丫頭，挺固執的，一直以來被我公公婆婆寵著慣著，做事情有點沒大沒小。但是，她很認真。不管是在工作亦或者對待感情上。她是真的很喜歡你，我很希望柳院長你，可以不要辜負她……」

「我和歡姐見面的機會很少，我考上醫學院時跟她說，等我畢業了就回國看她，但我還沒畢業，她就早早離開了。她是個很好的女人，值得你對她痴情那麼久。但以我對秦歡姐的了解，她是不希望你這樣的，她很愛你，所以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幸福，你如果不幸福，她在天之靈都不會安心。柳院長，我只有一句話：如果你覺得冉冉會是你的幸福，請你一定要抓住她，你已經失去了秦歡姐，別再錯過冉冉了……」

……

於秋晚了幾分鐘上車，也沒人問她，斐冉一直沉著氣，想知道到底怎麼回事。

可車上有司機，她不好多問。

忍了二十多分鐘后回到家，那時候時間已經過了十二點，斐俊和於秋負責做飯去了廚房。

斐冉在客廳詢問父母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斐母沉著聲不說，斐父只是嘆氣。

斐冉道：「我已經跟你們回來了，你們還不願意多說嗎？如果是那樣，那我現在去找長亭，我親口問他……」

斐冉說著，拿起包包就要出去。

斐母見狀氣急，忙喊了一聲：「站住——」

斐冉轉過頭，眼睛紅了，說：「讓我站住，你們倒是跟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啊？說好的今天約見，他為了今天也準備了很久，可你們去了之後飯也不吃就回來！回來也罷了，你們好歹告訴我到底怎麼了，你們不說，我能怎麼辦？」

斐母道：「讓我們說？讓我們怎麼說？冉冉，爸媽對你教育二十多年，有教育你去通過……那種手段得到男人嗎？」

斐母說完，眼淚已經掉了下來。

斐父忙勸：「行了行了，都少說幾句，這事兒也不能完全怪冉冉……」

斐冉站在那裡聽得一個激靈，眸子閃爍，看向父母，問道：「爸，媽，你們……你們說什麼？什麼手段？」

轉念一想，又問道：「是不是有人跟你們說了什麼？是誰？是誰對你們說了什麼嗎？」

斐母道：「如果你沒做，還怕別人說嗎？冉冉，媽不是專-制封建的父母，柳院長現在還沒放下那個秦歡，你們在一起也不是心甘情願，聽媽的話，暫時別去找他，給他時間想清楚，他若想清楚了聯繫你，你們在一起，我和你爸絕對不會反對，但是如果就此不聯繫你了，你也收收心，不要再做任何的傻事……」

斐冉咬著唇，通紅眼眶裡積蓄出的淚水還是掉了下來。

她笑了下，說：「可是媽，我已經離不開他了，怎麼辦……哪怕他還沒有那麼愛我，和他在一起我就開心，就覺得自己擁有了全世界，怎麼辦？我就是想天天見到他，沒有他，我覺得人生都是灰白色，變得毫無意義，怎麼辦……」

「冉冉……」斐父斐母喊了一聲，正在廚房做飯的斐俊跟於秋也走了出來。

斐冉站在那裡，身子站的筆直，她伸手抹了一把眼淚，說：「對不起，爸，媽，現在是我離他最近的時候，我不想回到原位……我現在，想跟他在一起！」

說完，斐冉頭也不回的朝著門口走去，很快拉開了房門。

斐父斐母喊了好幾聲她的名字，斐冉都沒有聽。

她走出房門，背影孤獨，卻決絕！

她在心裡說：

柳長亭，我去找你了！

你，記得要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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