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後，他就消失了，任何人都聯繫不上他。）

常墨琛聽罷皺眉，問：「那何箐箐呢？也聯繫不上他？」

「我都說了是任何人，自然也包括何箐箐……靠，真不知道那小子在想什麼，這好不容易事情解決了，他居然躲起來了！」

常墨琛沒說話。

這段時間，他將心思全部都放在許念身上，對周圍所有的事情都沒怎麼關注。

包括徐子牧，也被他放在腦後。

他雖然不知道徐子牧跟紅姐在那一個小時時間說了什麼，但徐子牧的離開，應該和紅姐多少有點關係。

另外一半原因，大概是何箐箐。

那個男人，即使走到這一步依舊不敢去面對自己的感情，究竟是為什麼？

子夜離開多年，何箐箐和他都是單身了多年，他們彼此有感情，即使在一起外人也不會說什麼，既然如此，他這般逼著自己，又是何必？

常墨琛嘆了口氣，轉問師展：「紅姐會怎麼判？」

「能怎麼判？肯定是死刑啊……」師展道：「最多三個月，判決書就會下來，死刑的可能性百分之九十九以上！」

「沒有緩刑嗎？」

「緩刑？」師展冷笑：「我說阿琛，你腦子是不是抽了，紅姐做了那麼多壞事，如果判死緩，那咱們國家的法律也太敷衍了……而且吧，你覺得現在這個情況，紅姐願多活兩年嗎？」

常墨琛沒回答，但師展說的無疑是對的。

現在紅姐活著的每一天，只怕都是煎熬，死了，對她反而是一種解脫。

「不過說實在的，我突然挺同情徐子牧這小子的，仔細想想。他活的這麼些年，挺不容易！」

師展一向看徐子牧不順眼，如今會說出這句話，簡直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常墨琛並未接他的話，只是突然想起徐子牧曾經對他說的一句話——

【這麼幾年來當我每次命懸一線，深入險境時，用盡一切力氣救我出來的人，是我龍幫的這群弟兄……常戎歆，知道嗎？什麼是正，什麼是邪，我，早就分不清了！】

身為一個卧底，一個警察，一個軍人，他在龍幫的這幾年活的多麼掙扎，他可以感覺得到。

而最後，他親手協助警方毀掉了這群曾與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毀掉了疼他護他待他至情至性的紅姐，他心裡，怎麼可能好受？

這個時候的他，的確需要一個人好好冷靜冷靜，但他還是希望別太久，因為久了，一些手邊本可以輕易擁有的幸福，也許就會消失了。

「對了……」師展想起什麼，說道：「關於子夜的事情，我已經打報告去部隊了，還讓我家老爺子給我寫了個證明信，我想不久后，應該就會在軍區公開通報，還子夜清白，加烈士身份！」

常墨琛「嗯」了一聲，這麼七年多以來，一直求的就是這一天，可當這一天真的快要來臨時，他忽然覺得，意義其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大。

因為人已經死了，永遠的消失了，不管屈辱與榮耀，都沒什麼意義了。

而且，為了求這樣一個真相，他們做了多少犧牲，遭受了多少磨難，甚至連累了許多無辜的人……

包括他的念念，也變成了現在這樣……

可即使如此，你就能不要了真相繼續心安理得的活著嗎？也不能！

人生在世，真的有太多的事情，讓人身不由己，心不由己。

……

和師展在樓上呆了一會兒，因為惦記著許念，兩個人說完事情便很快從樓上下來了。

走到樓梯口，便看見客廳里許安跟俞白正在陪著許念說話。

俞白一直拉著許念的手，一個勁兒的喊她念念，給她看他的畫兒。

以前的許念，每次看見他的畫都會誇他，眉眼彎彎的對他笑，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的念念都不會笑了。

許安哄他，說：「姐姐肚子里有個小寶貝了，等小寶貝生下來，就會誇你和對你笑了？」

「真的嗎？」俞白不太相信的問。

許安點點頭：「當然！」

俞白信以為真，清亮的目光盯著許念隆起的肚子，拉著許念的手緊了緊，說：「念念，你要快點生下小寶貝哦，小寶貝出生了，我就當小寶貝的爸爸，每天給小寶貝畫畫！」

站在樓梯口的某正牌爸爸秀眉皺起，師展用手肘蹭了蹭常墨琛，說道：「嘿，你兒子有新爸爸了！」

常墨琛瞪了他一眼，什麼話都沒說，徑直下樓。

師展聳了聳肩：他說的難道不對？人可是小丫頭的青梅竹馬+小初戀呢！

樓下，許安第一個看見常墨琛下樓，剛想喊一聲「姐夫~」，察覺到男人身上凌冽的氣質，硬生生的將那兩個字吞了。

只見常墨琛走過來，將許念拉起來，姿態恢復溫潤如玉的開口：「走，我們去樓上休息會兒！」

正在下樓梯的師展雙腿一軟——我靠，這馬上就吃午飯了休息個毛線啊，這個佔有慾強到變…態的寵妻狂魔！

但許念似乎特別聽常墨琛的話，常墨琛讓她上樓，她就真的乖乖的上樓。

俞白喊了一聲：「念念~」，被許安拉住，許安小聲安撫：「姐姐懷了寶貝，寶貝現在要休息，我們不能去打擾！」

俞白漂亮的眸子垂了垂，沒有再喊許念，但是表情上，是掩飾不住的失落。

許安看著俞白，也是無奈嘆氣，她倒是沒想到許念這茬，只是想到了何婉婉。

因為俞白年後就會被送出國學畫畫，何婉婉捨不得，可她聽說除了學畫畫之外，主要是為了治療俞白的腦子，便沒有阻止。

其實若是以往，何婉婉多半會想跟俞白一起出國，一直一直陪在他身邊。

沒辦法，俞白長得太好看了，去了國外被國外的美女騙了可怎麼辦。

但，她放心不下姐姐，姐姐現在有回雲南的打算，隨時都可能走，她打算跟著姐姐一起走。

至於大學，她已經準備轉到雲南，離畢業還有好幾年，現在的她，沒能力養俞白，也沒能力照顧姐姐。

她不能任性……

雖然，她很怕，怕俞白好不了，可也怕俞白好了。

因為她不確定好了的俞白還會記得她，還會要她。

她沒有多漂亮，身材也不好，除了喜歡他很深很深以外，她大概比不上許多別的女孩。

她知道她其實配不上他，可是，她不想離開他。

許安聽她說這些時，很心疼，拉著她的手道：「你放心吧，我跟你保證，我以後一放假就去國外看俞白，幫你看著他，絕對不會讓別的女孩接近他！」

何婉婉只是笑，並未說什麼。

許安是很希望何婉婉跟俞白在一起的，可他們的未來，她真的不敢肯定。

就像她自己的未來，她也不敢肯定一樣。

……

二月一日那天，是小年，常墨琛帶著許念去了老宅，準備陪著兩個老人一起過。

兩個老人自然是高興的，尤其是老太太，一大早就吩咐廚房多做點孫媳婦兒愛吃的。

老爺子聽罷吹鬍子，以前孫子過來，她吩咐廚房做孫子愛吃的，現在是孫媳婦兒，可從未聽她吩咐廚房做自己愛吃的。

偏心！

老太太可不理會他，現在她的整顆心，都在許念和許念肚子里的孩子身上。

常墨琛到時，上午十點不到，下車時早已經有僕人等在那裡，許念的眸色看了一眼四周，依舊沒什麼回應。

常墨琛抓著她微涼的小手，說：「走吧，我們去找爺爺奶奶！」

許念清透黑亮的眸子微微垂著，然後被常墨琛拉著朝前走。

老宅的僕人多少知道點許念現在的情況，想著曾經乖巧懂事的女孩兒突然變成了這樣，不免唏噓嘆氣。

很快到了客廳，老太太看見他們連忙迎上去，喊了一聲：「念念啊……」

許念的睫毛顫動，抿著唇沒說話，常墨琛忙說：「奶奶，您慢點！」

老太太看見許念心裡歡喜，如何慢點，幸而有僕人扶著，否則只怕就摔了。

老太太腿腳不好，不能久站，常墨琛忙讓僕人扶著老太太坐下，老太太將老爺子丟一邊，讓常墨琛和許念坐在自己邊上。

老爺子繼續吹鬍子，然而還是被老太太無視。

其實常家的規矩，小年時都基本要回到老宅過的，至於遠在H市的常林升和常琳鈺夫婦，倒是沒多做要求。

但今年，因為許念的情況，老爺子便不允許老二老三家再來人。

老太太和許念說這話兒，雖然許念不答，但她樂意與她說。

除此之外，她還將自己手腕上的血玉手鐲拿下來，戴在了許念的手腕上。

常墨琛見狀愣了下，喊了一聲：「奶奶……」

老太太說：「你別說話，這是我給念念的，與你不相干！」

這個血玉手鐲，是老太太隨嫁過來的，陪了老太太六十多年了。

因為常家有血玉吊墜的傳統，老太太娘家便給了她這個血玉手鐲，寓意琴瑟和諧。

而事實上的確是，她嫁給老爺子六十多年，年輕時吃過一些苦，忍受過長久別離，但老爺子對她的心，她看的清楚。

後來老爺子提前退役，也是為了多陪伴她，否則他現在的地位榮耀，不會比師家老爺子少。

她現在將這塊玉給了許念，也是希望它可以給許念帶來福氣，讓她可以早點好起來，和孫子幸福安穩的過一輩子。

常墨琛不再阻攔，他知道這是奶奶對許念的關愛，他感激奶奶，替許念，也替自己。

中午吃飯，老宅自然是很熱鬧的，常嘉也在午飯前乖乖的回來了。

最近在忙著籌辦攝影展的事情，她沒有再到處亂跑，而且今天得知常墨琛和許念要回來，她更是不能缺席。

常嘉是很喜歡許念的，許念現在變成這樣，也讓她有些難過。

她拉著許念說：「三嫂，你可要快點好起來，最好是在我攝影展那天前好起來，然後和三哥一起去看我的攝影展！」

許念眨了眨眼睛，沒有回應，常嘉的鼻子突然就有些酸酸的。

好在後來常衛澤提及言澈的事情，讓氣氛稍微好了點。

上一次在醫院，常嘉被父親勸著去看看言澈，她本沒想刻意去看，可誰曾想到就那麼碰上了呢？

言澈長得不錯，算是合她眼緣的，她也二十三歲了，開始一場戀愛，似乎也不排斥。

於是便打算試試。

她說的一個星期後的相親，本沒有抱著多大的希望言澈會去，但沒想到他居然去了。

不過他去顯然不是為了相親，而是跟她說清楚扯開關係的。

但她常大小姐豈是那麼容易妥協的姑娘，他拒絕，反而勾起了她的興趣。

她常家千金小姐，長得漂亮身材好家世好，多少男人追著捧著她都不屑一顧，這個男人被父母叨念多少次了，她好好不容易想嘗試一次，居然被拒絕。

這段時間她有事沒事的會往醫院跑，基本不做別的事兒，就是給言澈送午餐。

那午餐倒也不是自己做的，都是飯店外賣點的。

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讓言澈知道：我常嘉大小姐在追你！

如今說道言澈，常嘉也不害羞，說道：「爸，您放心吧，我保證將言大醫生收入囊中讓他成功變成你女婿，絕對跑不了！」

「這丫頭，怎麼那麼沒羞沒臊！」常衛澤沒好氣的訓斥了一句。

常嘉吐舌頭：「還不是您嗎？先前將言澈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現在我志氣滿滿的打算將他收回家，您應該高興才對！」

常衛澤還想說什麼，老爺子輕咳一聲，說：「嘉嘉不錯，咱們常家的子孫，就該有這個志氣，甭管男追女還是女追男，愛情來了就不要輕易錯過了，我看言澈這小子不錯，嘉嘉你努力，爺爺挺你！」

常嘉高興的立馬攬住老爺子的胳膊，在老爺子臉頰親了一口：「爺爺您真好，我愛死您了！」

常衛澤又訓斥：「沒規沒矩！」

常嘉繼續吐舌頭。

不過有常嘉在，這頓飯吃的氣氛倒是很不錯。

常墨琛對常嘉的事情並不發表意見，言澈對許念的那些心思，他看得清楚明白。

他能夠找個女朋友戀愛，徹底絕了對許念的心，自然再好不過。

至於這個人是常嘉還是別人，他不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