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防盜,沒買夠,不要問我為啥是防盜不要暴躁不要難過不要著急「現在童大夫一點事沒有,還在醫院裡當大夫呢!」這是傳過來的消息。
童韻聽了,總算是長舒了一口氣,放心了,可以安生過日子了。
顧老太太聽說了這事兒,也是跟著鬆口氣,想著總算是過去了。這一日,顧老太太不用上課,便抱著小孫女蜜芽兒也出去晒晒太陽。
快過年了,恰好是農閑時候,年紀輕的還去地里揀揀拾拾來賺點工分,年紀大的都不怎麼上工了,大傢伙沒事的就在水磨子台上揣著破棉襖袖子曬太陽。
冬日的暖陽照下來,只見那捲翹濃密的睫毛像個小扇子一樣清晰動人地投射在凈白的小臉上,小娃兒的小臉細看都有一層嫩嫩的輕茸毛,像是還沒長成的小嫩瓜兒,嫩得一掐都能流水的。
周圍幾個老頭老太太的都圍過來瞧,一看都稀罕得不行了。
「都說老顧家得了個孫女,長得可俊俏了,我還納悶,想著過去看看,不曾想如今看了,可真真是好看,跟個瓷娃娃一樣!」
「喲,看這小下巴小嫩肉,都兩層下巴了,還有這臉蛋子,簡直是飛起來了,這都怎麼喂的,竟然喂這麼好?」
顧老太太就喜歡聽別人誇自家小孫女,現在聽著一群人圍著羨慕,自然是笑得合不攏嘴。不過作為一個人民教師,她並不是愛顯擺的人,所以她還是謙虛了幾下。
「也沒什麼,其實就是餵奶,多喂,多吃奶,只要多吃奶,小孩兒都能長得好。」
「你媳婦奶挺多啊?」
「那是當然了,我家勒緊褲腰帶,先緊著我媳婦吃,把她養好了,自然奶多!」
於是一群老頭老奶奶討論起了餵奶問題。
而就在這個時候,老蕭家的媳婦劉美娟也抱著她家孩子過來了。
那孩子是個男娃兒,和蜜芽兒同一天生的,取了名字叫苦瓜。
劉美娟自打生了這個兒子后,別提心裡多舒暢了,她是一舉得男,從此後家裡老太婆再也不用總是捧著那臭小子蕭競越了。如今好不容易熬著過了兩個月,又看著今天日頭好,便想著抱出來走走,也好讓生產大隊的人都看看她這寶貝兒子。
誰知道走到水磨子台前,便看到了自家隔壁的顧家老太太。
顧家老太太懷裡抱著的娃兒,用個粉色底碎藍花的小被子裹著,上面又虛搭了個帽子。她看了后心裡就有些不痛快了。
那小被子還挺好看的,一看就是新布做的吧,老顧家那麼多孩子,竟然還有新布給小娃兒做小被子?她的苦瓜寶貝還用著舊布做的被子呢!
不過想想,她家苦瓜定然長得比顧家娃兒好,管它皮啥樣,反正心裡美就行!
於是她頗有些驕傲地抱著孩子都到跟前,果然一群老頭老太太看到了劉美娟,都紛紛打招呼並湊過來看娃。
她得意地輕輕揭開一點被子,笑著說:「我這孩子沒其他的好,就是胖乎,壯實,誰讓我奶好呢。」
「胖乎,壯實?」大家聽到這話,紛紛湊過來瞧。
結果一瞧這苦瓜,再看看那邊的蜜芽,不免都笑了。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如果單看老蕭家的苦瓜,那苦瓜確實挺胖乎挺可愛的,可是如果拿苦瓜和蜜芽兒對比,那自然是蜜芽兒比苦瓜長得好,更白更嫩更好看也更胖乎。
無論是橫比豎比拐彎比,苦瓜是怎麼也比不上蜜芽兒的!
就連名字都沒法比,你瞧吧,一個蜜,一個苦,你怎麼比?擱誰都喜歡蜜芽兒不喜歡苦瓜吧?
都是老人家了,得給年輕人留面子,於是大傢伙有的沒說什麼,笑了笑,繼續看蜜芽兒,也有的好心點,安慰那劉美娟說:「慢慢來,小孩子不著急,長長就好看了。」
劉美娟聽著言不由衷的安慰,真是心裡咯噔一聲,這是啥意思?她家苦瓜不如老顧家蜜芽兒?
她不甘心,探頭看過去,結果一看之下,心都涼了。
原本真覺得自家苦瓜又可愛又胖乎又白凈,可是如今和那小娃兒一比,真是又丑又黑又不可愛。
她心裡難受。
怎麼自己好不容易生個娃,和人一比差這麼多呢?
不過她在片刻的失落後,很快就打起精神來了。
「我這是兒子,兒子嘛,好看歹看無所謂,又不是閨女,要那麼花枝招展幹什麼?」
如果是其他人,估計一聽這話就明白了,這是覺得自己生了個兒子心裡有底氣。奈何顧老太太她真得是從二十年前就盼著有個女兒了,盼了多少年就失望了多少年,前頭兒媳婦生了多少孫子就失望了多少次,以至於她差點忘記了別人家是什麼情況。
於是她繼續抱著自家蜜芽兒,笑得一臉人民教師:「女孩兒家自然是應該好看,可不能像那小子家那麼不講究。」
說著輕嘆了口氣:「你們也知道,我家生了八個孫子,可把我煩透了,我早就對我家兒媳婦們說,說你們肚皮給我爭爭氣,也讓我抱個大孫女啊!我盼了這麼多年,可算是如願了。」
顧老太在村裡素來有些人緣的,甚至這群曬太陽的老頭老太太,都曾經拎著自己家不聽話的娃送到學校門口,在那裡陪著笑說「顧老師您打,儘管打,不聽話就得打」,所以他們聽了顧老太這話,紛紛點頭稱讚。
「還是咱顧老師有福氣,瞧這孫女,十里八村沒這麼好看的。」
「這孩子聰明啊,你看,才多大,眼睛機靈機靈的,還會到處看呢!」
「呀呀呀你們看,她看我,她竟然還衝我笑,她是不是聽懂我誇獎她了?」
「女娃兒就是聰明!貼心!」
就在大家對蜜芽兒的一番交口稱讚中,劉美娟被冷落得徹徹底底。
其實也不能怪大傢伙,人家蜜芽兒雖然是個女孩兒,可真得長得招人待見啊,況且大家又都尊重顧老師。至於什麼劉美娟,是啊,你生了個小子,這是沒錯,可咱大隊上小子少嗎,誰家沒生過小子啊?還有你劉美娟,才來咱生產大隊多久啊?你來了后,打孩子罵男人的,蕭老太太平時曬太陽的時候可沒念叨你的不是,如今你跑到水磨檯子這種老年人地盤找存在感,可不就是找虐嗎?
劉美娟灰頭土臉地走了,臨走前,斜眼看看那被大家各種誇讚的蜜芽兒,再低頭看看自己懷裡的小子。
「哼,我這總歸是個帶把兒的,你丫頭片子長再好,也比不過我家的!」
而就在眾人的誇讚中,被自家奶奶抱著的蜜芽兒,卻靜悄悄地支起耳朵,努力地吸取著各種信息。
自己長得美美美,這是她知道的,鬆了口氣,好不容易來個二次投胎,投成個小美女,將來自己看著也舒心。至於那個什麼劉美娟家的孩子,和自己同一天出生的,叫啥苦瓜的?
她聽到這個,便更加確定了,果然隔壁的蕭競越就是她後來研究過的那位現象級人物蕭競越。
因為她好像記得蕭競越確實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好像小名叫什麼苦瓜的,大名叫蕭衛華。不過這位苦瓜同學,後來可是頗扯了蕭競越的後腿,以至於後來蕭競越和他斷絕了關係的。
沒想到自己竟然投胎當了這位蕭衛華的鄰居,還被一群老爺子老奶奶的和蕭衛華比美?
蜜芽兒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她心裡更加覺得,自己一定要記住上輩子的這一切,這對自己將來應該挺有幫助,至少得遠離蕭衛華這個禍害,可不能和他同流合污。
一定得記住,不能過了三五歲就忘記了。
她這麼想著,不由得攥緊了拳頭。
「瞧,瞧這小拳頭,抓住我的衣袖不放呢!」
「她這是稀罕你二奶奶呢,這麼小,就會拽住人袖子了!」
「看這小拳頭,可真真惹人喜愛!」
正在握拳發誓的蜜芽兒,惹來了眾人的一片讚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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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飯的時候,顧老太太頗有些得意,便把在水磨台上的事兒講給兒子媳婦們聽,最後還嗤笑一聲。
「這劉美娟,自打嫁到隔壁,見天聽到國棟叫罵孩子的聲,你說這以前她沒來,也沒那麼大火氣,怎麼後娘才嫁過來,就鬧騰成這樣?」淑蘭是顧老太太的學生,她護短,看不得後娘欺負學生。
「就是挑唆得唄!」陳秀雲是看不下去的,畢竟競越和淑蘭那兩個孩子真是惹人疼,又懂事。淑蘭才八歲,放了學立馬刷鍋做飯洗尿布,競越才五歲,也不知道和同齡孩子玩,倒是跟著大點的孩子去山上拾柴禾去地里拾荒,兩個孩子沒親娘了,活得不容易。
「那兩個孩子也是倔,天天被打罵,哭都沒哭一聲。」馮菊花嘆了口氣,她是心善心軟的人,聽著隔壁那動靜,也難受。
「所以說啊,這小孩子可不能沒了娘!」四媳婦蘇巧紅卻是想法和大家不同。
她這一說,大傢伙都不說話了。
前幾天蘇老太太過來鬧騰一場,她可能也覺得沒臉,之後一直每天溜溜地在家干這干那的,跟個怕事的老鼠一樣,估計是怕婆婆嫌棄以後不要她了?
其實大家都是安生過日子,只要別折騰別鬧騰,誰也沒想那麼多。
再怎麼樣,不是還有兩個孩子呢嗎?為了孩子,還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一家人正說著話,就聽得外面有人喊:「建軍他娘,你在家嗎?」
陳秀雲恰好在靠門口的地方吃飯,當下端著飯碗出去瞧,就看到前頭蕭老太太站在大門底下,探頭往裡面望呢。
「嬸,咋啦,你快進來坐,吃了沒,來來來,一起吃點吧。」
陳秀雲連忙熱情招待。
蕭老太太卻是愁眉苦臉:「秀雲哪,我家才生的那小娃兒今天忽然發起高燒來了,我說這得趕緊去縣裡衛生所看看,可,可家裡沒錢!你說這日子到底怎麼過的,國棟手裡竟然一分錢都沒有!」
陳秀雲聽到這話,頓時明白了,借錢的來了。
都是鄰居,又是高燒,關係到小孩子的命,就是再不喜歡那劉美娟,也不至於做視不管。
「還有就是那鎮上的老孫,人家根本不樂意讓孩子去縣裡看,建軍他娘,你看看給我說道說道去?你不是和老孫熟嗎,我看他聽你的!」
老孫是鎮上的赤腳大夫,這年頭大家看病都是由赤腳大夫把關,赤腳大夫不讓的,你便是有錢也不能去縣裡看病。
那老孫是昔年顧老太太的學生。
「你回來了?」旁邊的童韻餵奶后,也是有些乏了,便睡在女兒身旁,恍惚一睜眼,就看到自家男人正對著女兒傻看呢。
「嗯嗯,剛回,你要喝水不,我給你倒,還是要吃點什麼?」顧建國不著痕迹地按了按鼻子。
「剛才那是怎麼了,看你看著咱閨女的那目光,就跟看到八輩子的情人一樣!」童韻看著自家男人,有些莫名發酸,不由斜眼瞅他這麼說道。
顧建國看童韻躺在被窩裡,潤白的小臉兒泛著紅暈,略顯凌亂的烏髮鋪在枕邊兒,因為剛睡醒而朦朧惺忪的睡眼帶著些許慵懶的性感,而那一雙清凌的眼兒,斜斜看過來,半分嗔怪,半分笑意的,一時竟覺胸口盪()漾。
當下看看外面院子里沒人,湊到炕頭,低頭輕輕親了下童韻的臉頰:「你快些好起來吧……」
後面的話他沒說,不過童韻自然是明白的,不由再次睨了自家男人一眼:「你過去娘那邊,娘說啥了?」
顧建國想起娘的話,連忙向媳婦彙報:「咱娘給咱閨女取了名字。」
童韻對這位小學老師的婆婆一向是敬重有加的,她聽顧建國說過,自家婆婆以前是大戶人家的陪讀丫鬟,些許認得字,卻飽受壓迫,後來逃難來到這裡,嫁給了公公。
不過她總覺得,婆婆這個人說話的氣度,偶爾言語中的見識,可不是一個大戶人家丫鬟的格局。
當下忙問道:「取了什麼名字?」
顧建國笑著道:「取了個小名叫蜜芽兒,大名叫顧緋。」
「蜜芽兒,顧緋……」童韻品味著這兩個名字,小名字自然是朝氣蓬勃甜蜜蜜的味兒,大名簡潔大方,卻是美極了。
緋,透著一股子絢麗的美感,偏生又暗喻了紅色。
新中國是紅色的,這個緋字雖然夠美,卻也不出格。
當下她實在是滿意極了:「娘取的名字,就是好。」
說話間,低頭望著睡顏甜美的女兒:「以後,你就叫蜜芽兒了,我的乖乖蜜芽兒。」
顧建國看看嬌艷的媳婦,再看看乖巧萌軟的女兒,只覺得自己這輩子別無所求,當下脫了鞋上炕,鑽進被窩,抱住媳婦在懷裡:「咱娘說了,要給咱蜜芽兒好好辦個滿月禮。」
「好好辦?還是算了吧,現在這年頭,大家都不富裕,我爹那邊又在被調查……」
「別管那麼多,一切聽咱娘的就是了。咱娘說要辦,誰攔得住?再說了,你爹那邊被調查又怎麼樣,嫁到咱們家,就是咱們家的人了,咱可是烈士家屬家庭,誰敢找咱們麻煩。」
童韻的爹,是首都醫院裡有名的心腦血管疾病專家,因為早期曾經出國進修過,家裡留有一些醫學方面的外文書籍,不知道怎麼就覺得不好,又被調查了。這還是前幾個月的消息,現在還沒個結果。
按理說童韻這成分,根本進不了烈士家屬這種門第的,畢竟這是一個維出身論和血統論的年代。不過好在,大北子庄地處偏僻,這裡的氣氛遠沒有外面那麼熱火朝天。幾輩子的老農民了,都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誰管那三七二十一的,童韻這下鄉的知青來了村裡,人能幹,心善良,又能識文斷字,偶爾還能幫著給大家看個頭疼感冒的,時候一長,大家都喜歡。
其實說到底,童韻這成分不好,不就是因為她爹是醫生嗎?聽說不光是醫生,還是首都那邊的大醫生呢!鄉下人單純,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醫生不是治病救人的嗎,大醫院的大專家那更是治病救人的,怎麼就成了壞人了呢?
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畢竟這世道,連老師都可以被打成臭老九,還有什麼不可能!
反正他們知道,童韻這閨女,是個好閨女。
後來顧建國和童韻搞了對象,不光是顧老太太高興,村裡其他人也都喜歡。
陳勝利幫著打了報告,上面審批了,總算順利領了結婚證。
不過童韻對於自己的出身可是心裡明鏡兒似的,所以處處小心,凡事低調,並不想給老顧家招惹事端。
現在聽自己男人這麼說,想想,也就舒了口氣。
「嗯,我聽娘的。」
***
傍晚時候,一家大小十六口圍在一處吃晚飯,這是老顧家難得團聚的時候。
四個兒子平時都是隊里乾重體力活掙工分,四個兒媳婦稍微輕鬆一些,不過也都是實打實地拼力氣,平時四個兒媳婦下了工就趕緊回來洗衣服做飯餵雞打掃,忙得很。就連顧老太,雖說一把年紀了,可每天都要在村裡小學給孩子上課,上午三節課,下午再三節課,雷打不動。忙活完這些,她抽空還會教孩子們唱個歌啊背個詩的,都是諸如《東方紅》《不忘階級苦》《大海航行靠舵手》這種外面的流行歌。
顧老太太拿起筷子,還沒忘記坐月子的童韻:「老五媳婦那邊吃了吧?」
二媳婦陳秀雲一邊利索地給自家小兒子圍上圍兜,嘴裡說:「剛我端過去一碗紅糖水雞蛋,還熬了點小米粥,外加油饊子。」
說到這裡,她才想起這事還忘記給婆婆提:「我娘家剛才送過來的,說這撒子還是中秋節時候留下的,沒捨得吃,這不是正好趕上咱家添了喜,就給咱送過來了,說這個油水大,吃了下奶。」
油炸撒子那可是個好東西,是用精細白面和了面,發好了,再擰成細麻花放到鍋里炸出來的,香噴噴的好吃。這年頭,誰捨得用油來炸這玩意兒,所以金貴得很。
陳秀雲娘家是大北子庄生產大隊過得好的,陳家兄弟幾個都有出息,堂兄弟那邊陳勝利還是公社的大隊長,這才能攢下點油炸撒子,要不然一般人家誰能有這個。
顧老太太聽著點頭:「這玩意兒好,吃著下奶,趕明兒見了你娘,好好替我謝她,再把咱家攢著的雞蛋多塗幾個紅的,給你娘那邊送過去。」
陳秀雲聽了噗嗤笑出聲:「娘,瞧你這話說的,你和我娘都是幾十年老交情,說這話,她估計都得笑話你忒見外了。至於紅雞蛋,趕緊的,收著吧,回頭咱家蜜芽兒滿月,還是有的送呢!」
顧老太太想想也笑了:「你娘那摳門慣了的,不知道怎麼攢下來的!」
「說得可不是,我那小侄子好幾次嚷著要吃,我娘掐出一小根根給他解饞,愣是沒捨得讓吃!」
當下也就不提這事,大傢伙繼續吃飯,不過是紅薯干餅子和玉米渣粥,再配上山裡撿來的涼拌野木耳,自家腌的鹹菜疙瘩,不過大家都吃得津津有味。
偏生旁邊有個蘇巧紅,她是食不下咽,滿心裡在那琢磨事兒。
惦記著那麥乳精,足足惦記了兩天功夫,她也忍不住和自家男人提過這茬,結果男人一愣,之後瞅著她,開頭果然是:「我娘一個人拉拔我們五個不……」
剩下的話,她一擺手,趕緊讓他別說了。
千萬別說了,這話聽得都能磨出繭子來!
在丈夫那裡碰了壁,她又猶豫了兩天,終於在艱難地咽下一口剌嗓子的干餅子后,決定開口拼一拼,不為其他,只為了自家那八個月的牙狗!
「娘,有個事,我想說下……」她鼓了三天的勇氣,在張開嘴那一刻,變成了蚊子哼哼。
「怎麼了,說。」顧老太太依然淡定地喝著粥,嘴裡隨口仍了句。
旁邊的顧建黨,猜到了自家媳婦想說啥,拚命對她使眼色。
別人都沒事,怎麼就她多事?其實嫂嫂們說的也沒錯,臭小子家的,都八個月大了,想什麼麥乳精?上面幾個小子,沒麥乳精,不也個頂個地壯實?
要他說啊,臭小子,就不該慣著!
蘇巧紅自然知道咱家男人在拚命沖自己擠眼,不過她才懶得搭理呢,她再次鼓鼓勁兒,終於開口了。
「其實我想商量下,就是那個麥乳精,那個麥乳精吧,不是有兩罐子嗎,我想著,童韻奶也不少,其實一罐子麥乳精慢慢喝著不就夠了?」
這話一出,全家所有人都聽懂了,伸出的筷子停下,嚼著的嘴頓住,除了幾個不懂事臭小子還在吸溜吸溜喝粥,其他人都停在那裡了。
童韻聽得姓童,頓時心一縮,忙過來細細地問陳勝利,最後聽那人叫「童昭」,頓時明白了。
「那是我弟,他怎麼也來了?!」
「啊,是你弟?」
童韻咬唇苦笑:「當初我們家必須有一個下鄉的,我想著我弟年紀小,比我小兩歲的,我就要求過來了,沒想到,才幾年功夫,他竟然也來這裡了?」
陳勝利見她一臉擔心,忙安慰說:「沒事沒事,來咱們大隊,這不挺好的嗎,都是一家人,正好有個照應。我等會直接把咱這弟弟送過你們這邊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