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趙慎三跟方天傲把魏景山的情緒變化看了個滿眼，隱晦的對了一下眼神，瞬間就若無其事了，其實，心裡都有了成算。

畢竟是紀檢培訓期間，魏景山很愛惜羽毛，敬酒不過一輪就果斷叫停，所以，不到晚上九點鐘宴席就散了。

林衍懷著驚喜里透著複雜的情緒，把魏書記送回山上，貼心的把自己帶的安神茶泡一杯放好說道：「魏書記，您累了一天了，這安神茶是我爺爺配的，能舒心安眠，緩解疲勞，你喝了早點休息吧，明天上午是方書記的課，您可以多休息一會兒，您看八點鐘我把早餐給您送上來吃合不合適？」

魏景山舒服的伸了個懶腰說道：「你目前還是梅林區的幹部，西江書記的課也很重要，你去聽你的，早餐還是讓辛亮安排吧。」

林衍笑道：「我舅姥爺家就在附近村上，我知道哪裡有頂好味道的胡辣湯和糖油粑粑，你只管睡，我去買了讓服務員給您送來，不耽誤我聽課。」

魏景山笑著答應了，林衍告辭出去，就想返回自己的房間，誰知剛下山就接到方天傲的電話：「小林子，出大門往河邊走，燒烤啤酒走起！」說完直接就掛了，連考慮拒絕的機會都沒給。

不過林衍原本就沒打算拒絕，今天晚宴他一直就在領導隔壁坐著，說是隔壁，其實就是一道單木板隔開的活牆，專門安排領導隨從坐著吃飯，還不耽誤隨時過去伺候用的，那邊席上的話他聽的清清楚楚，對方天傲的幫襯也很是感激，這會兒魏書記已經睡了，正是聯絡私人感情的時候。

走出溫泉山莊，隔了一條馬路就是河。

這條河是從大佛腳下那道攔水壩上漫下來的，當初跟整個工程配套整修過，河岸邊上垂柳依依，花紅柳綠的，恰正是春三月，靜夜裡一灣碧水波光粼粼，兩岸花樹暗香浮動，若不是空氣里還充斥著濃烈的燒烤味道，這般夜色最適合談情說愛，既然有燒烤，那就更適合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林衍走下河堤，就看到一架烤爐囂張的豎在雪白的沙灘上，這段河灘屬於溫泉山莊私有，平常有保安巡邏，別人哪有資格在這裡燒烤，何況周邊百姓大多是獨門小院，人在自家院子里咋烤都行，也沒人大老遠搬著爐子來這裡。

方天傲外衣脫了，只穿著背心，豪邁的一手油刷子，一手烤架子，在烤一條大魚。

剖成兩半的魚是不遠處的平湖水庫捕到的大草魚，刷上濃濃的孜然辣椒花椒面等佐料，烤出來是很好吃的，方總看起來在燒烤一途上是一把好手，把魚烤的兩面焦黃，濃香四溢。

趙慎三躺在一個沙灘躺椅上，身邊架了一個四方桌子，已經有六個精緻小菜了，他看到林衍過來，坐直身子笑道：「恭喜新貴人了。」

林衍一呆隨即苦笑道：「趙書記，看您說的，我跟被皇帝寵幸過的小宮女一樣了。」

方天傲斜著眼說道：「可不就是一樣的道理么，這還委屈你了？你以為獲得魏書記的寵幸是那麼容易的？」

林衍走過去坐在桌子邊上的竹椅上說道：「是啊，我到現在還跟做夢一樣的，雖然也很激動很驚喜，可是同樣也很忐忑很糾結，畢竟，我在盧平離家近，還開著診所可以隨時照看，這一去省紀委，就只能顧一頭了，更何況……」

趙慎三介面說道：「更何況伴君如伴虎，魏書記能一眼看中你把你調去，也能一眼看不中你把你也發配去文物局，風險比著在梅林區腳踏實地大多了對吧？」

林衍一句句被點中心結，忙不迭點頭說道：「趙書記也這麼覺得嗎？唉，那我還是不去的好對吧？」

方天傲嗤笑道：「男子漢大丈夫，連這點風險都承擔不起，真夠出息的你！殊不知高風險伴隨著高收益，按部就班熬到老能有多大出息？你這一年多的經歷夠風險的吧？已經把你從一個不受待見的小醫生變成有點威風的紀委監察局長了，這就滿足了？告訴你，仕途之路猶如登山不進則退，你按部就班熬幾年試試，很快就沒人知道你是哪根蔥哪頭蒜了！」

林衍當然知道方天傲話不好聽，卻句句金玉良緣，不是自己人，人家何苦挖苦自己？就感恩的說道：「方總說的對，現在沒別人，說句不該說的話，如果是趙書記看重我要帶我走，我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可是魏書記……他雖然和藹可親，我卻總覺得心裡不踏實。」

趙慎三欣賞的瞟了一眼林衍，這小夥子年紀不大，眼光挺准，魏景山此人，外表達觀開朗，胸懷寬廣，實則猜疑謹慎，睚眥必報，這種領導如果信任一個人，也會不遺餘力的提攜照顧，但一旦不信任，絕對會打倒在地再踏上一萬隻腳，的確不好伺候。

不過趙慎三倒是覺得，如果說有一個人能夠伺候好魏景山，還真是非眼前這個林衍莫屬了，這個年輕人心思縝密，又不乏變通，還往往能另闢蹊徑不走尋常路，很適合魏景山的脾胃，一旦獲得真正的信任和賞識，起點比之目前的區紀檢監察局長高了不知道多少。

更何況，魏景山是副部級領導幹部，他的秘書應該是正處級的省紀委室主任級別，林衍調過去，最起碼也該是個副處調，可別小看這正科跟副處的差距，那可是中層跟領導層的分水嶺，多少能叱吒風雲的中層幹部，一輩子蠅營狗苟，卻始終是越不過這一道天塹，吳珺為啥在沙土地倒台後倍受排擠，還不是因為她睡出了線，爬上去了招人恨了。

趙慎三說道：「那要看你到底選擇走哪條路了。如果你喜歡安安穩穩，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平淡生活，留在盧平當然安穩，好歹正科級在地級市也算一號人物了，自己業餘時間開診所賺錢，算是兩手抓兩手都舒服。

如果你心裡有抱負，或者想出人頭地揚眉吐氣，或者想身居高位造福民生，跟著魏書記站得高看得遠，對你的資歷還有經驗值都是最好不過的選擇，去省紀委轉一圈，再外放的話，那身份瞬間就不一樣了，你若有什麼未了的心愿，這一步顯然讓你距離目標更近了許多。」

趙慎三這番話讓林衍覺得醍醐灌頂！

是啊，眼睛里看了那麼多不平等的事情，比如前些時間稀里糊塗結案的輔導班醜聞，都是因為他目前的地位不能扭轉的，還有小微是死是活到現在也弄不清的真相，真如同趙書記所說的，位置高了接觸到的隱秘就多了，這次左天明案件的內幕，若不是替魏書記整理課件，哪裡知道居然牽連如此之廣，說不定，跟隨魏書記之後，距離小微死亡真相更近一步了！

也是同道中人方能夠振聾發聵，趙慎三寥寥數語，林衍就打定主意去省紀委了。

林頤堂目前運營正常，有爺爺的金字招牌豎在那裡，招聘的大夫也都進入了狀況，是不會出現什麼問題的，極為特殊的最高等級會員，認準林衍的，也不在乎南州到盧平這一兩個小時的車程。

爺爺年紀雖然大但身體一貫調理的不錯，父母五十多歲正是年富力強，留下他們在盧平倒也不太擔心，反倒是妹妹林浵，現在在電視台越來越紅，成了替代懷孕退下來的趙未央的當紅小花，湊上來的蒼蠅蝴蝶就多了，若是有個在省紀委上班的親哥哥照看，就安全的多了。

最重要的是，林衍始終不服一口氣，那些只知道撈私利的混蛋們身居高位卻尸位素餐，憑什麼自己這樣想干實事的人就爬不上去？魏書記這條路用好了就是登天的梯子，有捷徑幹嘛不走！

打定主意，林衍說道：「趙書記，我選第二條路。」

趙慎三瞭然的笑著點頭，就知道這小夥子會這樣選擇，男人嘛，野心這東西必須得有，自己都缺乏往上攀登的信念，官帽子當然不會砸在頭上的。

方天傲烤好了魚就不烤了，今晚的酒宴以應酬為主，那是吃不好的，三個人圍著一條魚吃了一陣子，林衍端起酒說道：「我誠心誠意謝謝二位對我的大力提攜！」

三人一飲而盡后，方天傲鬼鬼的笑了說道：「小林子，你想不想讓魏書記早早信任你把你當成心腹？」

林衍心裡狂跳，方天傲跟趙慎三還有省發改委副主任喬遠征，是結義三兄弟，有這些人出謀劃策，必然是事半功倍，趕緊誠心誠意的問道：「方總快教教我吧，我最忐忑的就是魏書記的心思不好揣摩，要是沒去幾天又被攆回來了，可就沒臉混了！」

方天傲又是一陣詭笑才小聲說道：「魏書記最羨慕我們趙慎三的，就是他逆天的好運氣，也就是說，他也是信命信運數的，你沒看今晚我鐵口神斷說你跟他一榮俱榮，他瞬間就拍板了嘛！」

林衍心裡一亮，還有些不明白，急切的追問道：「所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