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凌風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太監的身上。
剛剛吐過鮮血的喉嚨還泛著一陣鐵鏽味兒,羽凌風把剩餘的血液咽回肚子里,抬手道:「快!快帶朕走!千萬不要讓湘湘看到,朕的這副模樣……」
「……是。」
太監們火急火燎地帶著羽凌風離開。
御書房好多太監都知道羽凌風剛剛即位就被下了蠱毒的事情,就連宮裡的下人們中間,也在互相傳播。
可是,儲秀宮的人;
沒有一個知道的。
沒有人敢給儲秀宮的人通風報信。
因為他們都知道,若是向儲秀宮透露了消息,那他們就都不用活了。
羽凌風中了蠱毒,失去了味覺和嗅覺,曾經引以為傲的一身醫術也沒有辦法施展了。
也就沒看出來凌可心身上的異樣。
他還以為,在御書房內室時,凌可心頭上掉落的頭髮,實際上是他的。
所以才會那般火急火燎地快些叫人進去。
再次回到御書房,那些曾經在羽凌風嬉笑打鬧過的妙齡女子,全部都換上了一副尊敬肅穆、正經的不能再正經的表情。
整齊地跪在羽凌風面前;
聽候他的指令。
「不惜一切辦法,讓朕在這三個月內看起來安然無恙。哪怕朕最後不得好死。」
「……是。」
這群姑娘只會聽從他的命令,卻不會多過問些什麼,他喜歡這樣的身邊人。
因為他的身邊,只想留下凌可心一個愛說話的人,其他人,閉上嘴巴就好了呀……
一時的安然無恙,只是飲鴆止渴,短暫的無恙過後,那便是撕心裂肺地死前掙扎。
羽凌風中了蠱毒。
要麼纏綿病榻請各個名醫來醫治,那還有好起來的可能。只是這樣太過興師動眾,湘湘會發現的,會心疼的;
要麼就像現在這樣,吊著一口氣,代價就是:
三個月後殞命。
他死,不想拖累她。
哪怕讓她恨自己一些呢,這樣自己離開以後,她的心裡也能不那麼難受,也能好受一些。
所以羽凌風忍了一年沒去見她;
所以羽凌風在一年後和她見面,表面上對她冷嘲熱諷、冰冷至極,可內心一直在滴血。
湘湘……
答應我,好好活下去,哪怕是帶著對我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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儲秀宮。
小荷急的要命,眼淚都飆了出來:「娘娘,您還不請太醫來看嗎?您的脫髮越來越嚴重了,難道就要這麼拖著么……」
「拖著。」
她知道自己的病;
放在現代那叫白血病,骨髓治療都不一定能把人救回來,更別說這醫療設施一點兒都不健全的古代了。
凌可心站在西窗前,撫摸著冰冷扎手的窗柩,道:「記住本宮說過的話,本宮生病的事情,只有你我知道,天下再沒有第三個人知曉。」
與此同時;
御書房,羽凌風站在東窗前,看著儲秀宮的方向,輕輕咳了下,聲音沙啞地道:
「記住朕說過的話,天下所有人都可以知道朕中了蠱毒的事情,唯獨儲秀宮不可以。」
隔著遙遠的重重疊疊宮牆,兩個人看著彼此。
春風不相識;
何事入羅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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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句李白的《春思》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