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誰還能認出來，這個滿身污穢，眼神獃滯的痴傻之人，是當年挾天子以令諸侯，從翰林院編修做到異姓攝政王，再做到皇帝之位的魏平生？

他……瘋了啊。

瘋掉之後，唯一的念想，來齊國，陪在凌可心身邊。

他想自宮，是因為他聽說，大將軍府最近招下人，但不需要侍衛。

若是能以太監的身份陪在凌可心身邊照顧她，他願意。

當你真正面臨死亡，腦子裡還記得誰。

魏平生只記得情寫意。

於是，胃癌差點兒死掉的他，醒過來之後，便要找到凌可心。

凌可心站在離他三步遠的地方，沒說話。

你這樣子倒是順眼多了。

「寫意，糖……」

乞丐從懷裡掏出一顆紙包裹的糖，那是他全身上下最值錢的東西。

侍女替凌可心接過去，乞丐看著凌可心拿過那顆糖，咧唇笑了笑，彷彿遇到了什麼極其高興的事情一樣。

你是傻子啊。

凌可心轉過身去，手裡緊緊攥著那顆糖，心裡五味雜陳。

乞丐很快就走了，他大老遠顛沛流離找到將軍府，原來不過是為了給凌可心送一顆糖。

不過，這次之後，他還是喜歡偷偷守在大將軍府門口，等著凌可心出來。

若是看到她，他便欣喜地拍起自己臟髒的手，這動作了凌可心的注意，等凌可心看過來的時候，他便躲在牆后。

過一會兒，又偷偷冒出頭來。

他就這樣守了她一個月。

一個月之後，大將軍痊癒，凌可心和雁月一起，陪齊辰出門散心。

剛剛走出門，便看到那臟髒的乞丐趴在地上，用自己原本就破爛的衣衫，擦著地上的血跡。

袖口的衣服被擦爛，肌膚和地面接觸，地上血液越來越多。

乞丐慌了。

他為什麼會突然吐血，寫意看到會不高興的，為什麼這血還擦不幹凈，為什麼越擦越多。

寫意，你不要不高興，我一定會想辦法把它擦乾淨的……

乞丐蹲在地上，不停的用自己裸露在外的胳膊擦著地面，碎石割破他的雙臂，血液越來越多，他擦的力道也越來越大。

寫意會生氣的……麻煩你快點擦乾淨好不好……

「娘親，那個人好臟呀。」雁月往凌可心身後躲了躲。

齊辰亦道：「齊地乾燥，傷口容易感染，他會死的，不如把他府里吧。」

凌可心沒說話。

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繼續恨他嗎？他都瘋了哎……

「來人，把這乞丐帶回府里洗洗吧。」齊辰下發了命令。

侍衛們上前，抓住魏平生的胳膊。

他還是執著於地上那灘血跡，不過奈何身體確實差，沒掙扎兩下便昏死過去了。

侍衛無奈，「將軍，這……」

齊辰擺手：「再請個郎中吧。」

「是。」

「娘親娘親，你發什麼呆呀。」凌可心縹緲的思緒被雁月拉回來，「娘親，我想吃糖人。」

「好，給你買。」凌可心抓住小女孩的手。

至於魏平生……算了回來再說吧。

……

「寫意，不氣不氣，我洗白白了，不會弄髒你的……」洗乾淨之後，魏平生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