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塵封多年的名字,讓何舒雲心一驚。
「他現在住在法國,經營著上百家連鎖酒店,看樣子,過得還不錯,」何老微嘆一口氣。
何舒雲十指纏著,到底還是心虛,說:「爸,好好的,提他做什麼?」
何老看著她,說,「迪成的妻子前年過世了,我聽他話里話外的,都在詢問著你的消息。他要是知道,你給他生了女兒,你們就可以……」
「爸,這……怎麼可能?」這一刻,何舒雲的心,徹底亂了,皺眉說道。
「有什麼不可能的?」何老不悅的說,「以前迪成對你怎麼樣,大家都知道,要不是他是保姆的兒子,你們早就……」
提及往事,何舒雲總有些惴惴不安。
「現在看來,谷永淳這邊,不管你是否簽字,離婚都已經是定局了,唯一的不同,是你主動答應離婚,就能保全自己,」何老繼續說,「然後,你再爭取到迪成,到時你們一家三口團圓。迪成這孩子我是看著長大的,他應該會對你們母女很好的。」
何舒雲垂著頭,沒說話。
「舒雲啊,退一步海闊天空,是抓住迪成,還是跟谷永淳死磕兩敗俱傷,就在你一念之間了,」何老語重心長的說,「我年紀也大了,再也不想折騰了,只望著你們兄妹三人都能好好的。」
「爸。」
「我要說的,就是這些,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何老嘆息著。
何舒雲從何老的書房出來,整個人都是昏昏噩噩的,腦子裡亂糟糟的,她下樓時。心神不寧,連客廳里有客人都不知道。
「姐,」何舒月正坐在沙發上,見她下來,忘了之前姐妹倆的間隙,笑著招呼,道,「你看誰來了?」
何舒雲心情極糟糕,不想應付任何人。頗有些不耐煩的看過去,當看著坐在沙發上的人時,心一緊,腦子發懵,真正的凌亂了。真有種說曹操曹操到的感覺,又窘又覺得滲得慌。
「姐,快過來坐,」何舒月拍拍身邊的沙發。
這種時候,進退兩難,何舒雲麻木的走過去。
「你忘了嗎?這是迪成啊,」何舒月樂呵呵的介紹著,見何舒雲一言不發,她又說,「是洛姨的兒子,以前很喜歡彈吉它那個,經常到家裡來的……」
何舒雲略有些訕色,看著迪成。勉強的點頭。
「舒雲,好久不見。」傅迪成坐在對面,他戴著金絲眼鏡,頭髮梳得油光可鑒,大腹便便,早已經沒了當年的矮小瘦弱土氣了,現在的這副儀錶,儼然就是一個成功人士。
看看他們兩人,何舒月說:「我去廚房看看飯好了沒有,」她站起來,「姐,你陪迪成敘敘舊。」
沒了旁人,傅迪成的目光便毫無顧忌的打量著她,語氣里,帶著幾多尷尬:「舒雲,這麼多年,你還是沒有變。」
他看得她心微微一驚,淡淡的應付道:「是嗎?」
「是啊,身材還是保持得這樣好,看起來又年輕又漂亮,」傅迪成呵呵一笑,微微拍拍肚子,「倒是我,長殘了啊。」
事隔多年,何舒雲心裡還是有些疙瘩,又被他毫無顧忌的看著,難免想起往事來,臉色愈發的不自然了。
沉默之後,傅迪成微嘆一聲,問:「舒雲,這麼多年,你過得還好嗎?」
「還不錯。」何舒雲淡淡的說,順口就問他:「你呢?」
「我嘛,」傅迪成說,「也還將就。」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慢慢的,那種尷尬也漸漸的消融了,都說著不痛不癢的話。
吃晚飯的時候,傅迪成坐在何舒雲的對面,她發現,他的目光一直有意無意的落在她身上。
晚飯後,何舒雲倚在樓梯口,聽著客廳里跟何老侃侃而談的傅迪成,他講著他在法國的發家史,是怎樣從一個廚房的洗碗工到餐廳老闆,又怎麼樣開酒店,從一家做到上百家連鎖酒店。這時候的她,心裡難免感概不已。
「真沒想到,當初那個又丑又小的傅迪成,現在竟然這麼成功。」不知什麼時候何舒月來了,她的目光,也落在客廳的傅迪成身上。
何舒雲略有些黯然。
「姐,你後悔沒?」
像是被戳中心事一樣,何舒雲頗有些訕然,「後悔什麼?」
「後悔當初拒絕迪成的求婚啊,」何舒月說。
何舒雲幾許自嘲,「有什麼好後悔的?」路是她自己選的,她一向要強,若真後悔,也絕然不會承認的。
「他當初那麼喜歡你,如果你嫁給他,他肯定對你很好,」何舒月淡淡煌說,「不像姐夫,一年到頭冷冰冰的。」
何舒雲訕然。低頭沒說話。
何舒月碰了碰她的胳膊,低語道:「你跟姐夫現在鬧得這麼僵,你乾脆離了,和他去法國做總裁夫人得了。」
她,也存有小小的私心,怕何舒雲跟谷永淳一直鬧下去,最終會影響自己丈夫的仕途。上次何舒雲大鬧谷永淳辦公室后,她丈夫回來就黑著臉,讓她警告何舒雲,別自找不痛快,免得大家都沒臉。
「你想太多了,」何舒雲的思緒仍舊亂著,可心裡的天秤,到底還是有點傾斜了,自嘲道:「爸退休了,我現在的處境這麼難堪,他也不是以前的他了,他現在的身份,有很多的選擇機會,又怎麼會要像我這種年紀的女人。」
「可我看他那樣子,對你余情未了,」何舒月看她,低聲說,「之前聽說你今晚過來了,他就眼巴巴的也來了。」她意有所指的說,「姐。你在擔心什麼啊,你不是還有殺手鐧嗎?」
何舒雲微怔,一頭霧水:「什麼殺手鐧?」
「心蕾啊。」何舒月揚揚眉。
呃!何舒雲滿頭黑線,面有訕色,尷尬不已,低斥道,「別胡說。」
何舒月雙手抱在胸口,倒是一副輕鬆的樣子,「心蕾跟迪成,就是一個模子里印出來的,她小時候我就看出來了。」這件事,在何家,早已經不是秘密了,只是,大家沒有說破而已。
何舒雲眉皺得更緊了,原來,大家都知道了,只是她掩耳盜鈴了這麼些年。
「姐,別猶豫了,」何舒月慫恿說,「趁熱打鐵!」
「你懂什麼!」何舒雲心煩意亂的,實在理不出頭緒來,警告著:「你記著,把嘴巴閉緊,別胡說。」
何舒月揚揚眉,不以為然的說:「知道了。」
何老雖然身體硬朗。但年事已高,沒過多大會兒就倦了,開始打哈欠。
傅迪成起身告辭,目光淡淡的掃過何舒雲。
「迪成,」何舒月適時的說了聲,「我姐也正要回去,你順路,送送她。」
何舒雲沒防備,略有些尷尬,眉微斂,「我還有點事……」
剛走上樓梯的何老回了頭,「舒雲,有什麼事等明天再說吧,讓迪成送你回雲,我也放心。」
此刻,何舒雲到底還是尷尬不已,只得硬著頭皮跟在傅迪成身後。
「舒雲,」何老又叫住了她。
何舒雲回頭。
「之前我跟你說的事,你好好考慮一下,退一步海闊天空,」何老意有所指的說,「錯過這村,就沒有那店了。」
何舒雲眉頭皺緊了些,嗯了聲,就走出去了。
傅迪成放慢步伐,與她並肩走,她像年輕時候一樣,微仰著頭,保持著何家大小姐的派頭,卻一言不發,忽然,只聽車解鎖的聲音,她看著停在院子里的黑色大奔,車子流暢的線條在路燈下顯得格外漂亮。
傅迪成打開副駕的門,她俯身坐了進去,看著車內簡約卻不失豪華的內飾時,心裡,到底還是對他另眼相看了。
車子開出何家后,卻突然往左拐。往另一個方向開去,何舒雲說,「我住在紫府路,應該往那邊走。」
傅迪成沒說話,踩著油門,車子開得極快。
「迪成,」何舒雲微怔。
傅迪成笑了,胖乎乎的樣子看起來略有些精明,腳下油門微微一松:「舒雲,你終於肯叫我名字了。」
呃!何舒雲心異樣,避開他的話題,「麻煩你在前面路口調頭,我家住在那邊。」
「舒雲。這麼多年沒見了,咱們找個地方聊聊,好嗎?」傅迪成看著她,目光里,含著深意。
他們之間,畢竟有過一段情,想到何老和何舒月的話,何舒雲有點猶豫了,而她即使現在回家,也是孤單一個人……便默不作聲。
當大奔停在一處別墅前時,何舒雲微怔,這裡,是首都最負盛名的富人區,裡面住著非富即貴的人群,她有一個同學就住在這裡,聽說這裡最小的別墅價格都在幾千萬以上。
「這是……」她問。
「我家。」傅迪成頗為自豪的說,「舒雲,請進。」
跟在他身後,何舒雲走進別墅,看著超豪華,富麗堂皇的的裝修時,略略驚訝,而後不經意的問,「你不是一直在法國嗎?什麼時候回來買的房子?」
傅迪成看著她,頗有深意的說,「這裡有我挂念的人。我一直很想回來,所以在幾年前就買了……裝修好了后一直沒住。」
他話里的意思,何舒雲明了,此刻,她甚至覺得,他大腹便便的肚子,似乎也不礙眼了。這套別墅很大,裝修豪華,不是大院里谷家小院可以比擬的。若說大院谷家象徵權勢,那麼,傅迪成的別墅就象徵富貴。
就在何舒雲在心裡微嘆時,傅迪成拿了個禮盒出來,「舒雲。送給你。」
看著盒子上的品牌LOGO時,何舒雲推開了它,「這麼貴重的東西,我不能要。」這個牌子的包包,都是幾十萬起價的。她雖然生在何家,又嫁給谷永淳,身份地位都有,可谷家一向樸素,她也有所避諱,從不敢太張揚的買大牌的奢侈品。
「舒雲,我是特意買給你的。」傅迪成說。
「我真的不能要。」何舒雲推開。
傅迪成為難的說,「除了你,沒人配得上它,你若不肯要,我就只有把它扔了。」說著,就拿著盒子往垃圾筒里扔。
「別……」何舒雲攔著他,
「不扔可以,你收下。」傅迪成順勢將盒子遞到她手上。
何舒雲到底有點為難,接了盒子,悻悻的擱在了桌上。
傅迪成突然問:「聽說你要離婚了。」
何舒雲皺了皺眉,有點尷尬,她真的還沒想好,到底是聽何老的話把字簽了,還是等後天法院開庭再說。
傅迪成搓著雙手,「舒雲,你能不能給我個機會。讓我照顧你?」
他突然的表白,何舒雲腦子嗡的一下空白,等她回過神來時,已然被傅迪成抱住了,她大驚,掙扎著,可他的嘴湊過來,「舒雲,這麼多年來,我沒有一天忘記過你,我對你怎麼樣,你是知道的……」
年輕時他們曾經無比親密,這會兒。他一主動,倒讓何舒雲有點不知所措,想要推開他,卻全身無力,被他親著,轉眼就壓到了沙發上。
他手伸進她的裙底,她全身都軟了,甚至,沒有一絲反抗力。這麼多年,她身體和精神上都處於空虛狀態,他的主動,她勾起了她內心對某種歡娛的蠢蠢欲動。
被他佔有時,她才有了真正做女人的感覺。
他在她耳邊說,「舒雲,這麼多年了,你還是這樣緊。」別看傅迪成很胖,可有些動作,卻毫不含糊,先是讓何舒雲欲罷不能,後來卻開始慢慢的折磨她,讓她欲求不滿,後來只得求著他。
事後,何舒雲泡在浴缸里,看著裝飾豪華的浴室,想到剛剛在沙發上發生的一切,還有傅迪成的溫柔討好。讓她整個人身心都是全所未有的舒暢。何老的話,又歷歷在目,她心裡的天秤,傾斜得更厲害了。
等她洗完澡,穿上睡袍出來時,傅迪成又殷勤的遞上紅酒,抱著她,耳鬢廝磨,「舒雲,嫁給我。」
何舒雲還在猶豫,沒作聲,低頭就喝酒。
「舒雲,你在猶豫什麼?」傅迪成又說。
何舒雲還是沒說話。
「我在何老家,看到你女兒的照片了,」傅迪成胸有成竹的說,「跟我長得一模一樣。」他又蹭她,「孩子都給我生了,你還能說你心裡沒有我嗎?」如果不是看到谷心蕾的照片,剛剛他也不敢把她壓在身下亂來。
「迪成……」她心亂如麻,傅迪成適時的吻住了她,手又伸進浴袍里,她雖然年紀不小了,可在這方面的經驗卻極少,身體很敏感,被他一摸,這又濕答答的了。
傅迪成對這方面到底經驗充足,見她的反應,便低聲問:「他是不是從來沒有滿足過你?」
何舒雲像被打了臉,面紅耳赤,不知道為什麼,整個人像是著了火一樣燙,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是想……
清晨醒來時,何舒雲看到身邊的傅迪成,心裡還是猶豫不決。她是個生理正常的女人,也渴望有男人來疼,來愛,可一邊,卻又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放棄唾手可得的元首夫人的身份。
何舒雲回到大院谷家,看著空蕩蕩的房子,就想到傅迪成那富麗堂皇的別墅,還有他的溫柔體貼,還有昨晚那場酣暢淋漓的情事……這些,她都不曾從谷永淳身上體驗過。
經過谷心蕾的房間,發現空蕩蕩的,她不悅的問保姆,「心蕾呢?她什麼時候出去的?」她記得,昨晚她離開時心蕾還沒回來。
保姆低眉順目,「她……她……」
「大聲點兒。」她不悅的說。
「她昨晚沒回來。」保姆說了,然後低下了頭。
何舒雲皺緊了眉頭,喝斥了保姆幾句,然後轉身上樓,又給谷心蕾打電話,這一次,仍舊是關機,她低惱著,暗暗罵了一句,就把手機扔了。
雖然她有勤練瑜珈健身,可昨晚的折騰,到底還是讓她渾身疲憊,困得不行,想睡會兒,便倒在床上,可一躺上床,又想到昨晚和傅迪成發生的那些事……她在迷迷糊糊間,被電話聲吵醒的,她以為是谷心蕾,可拿著電話看,才是高律師。
「何教授,」高律師打電話,不過是照例詢問一下,說,「明天就要開庭了,我的資料已經準備完善,你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嗎?」
何舒雲猶豫,問,「高律師,一審真的會判不離嗎?」
高律師稍事沉默之後說,「從我以往的經驗來判定,你是無錯方,你們又有感情基礎,一審的話,一般不會判離。」
「那就好!」得到確切的回答后,何舒雲略略鬆了一口氣,「要說的,那天我已經告訴過你了,我沒有要補充的。」
即使她很渴望精神和生理的滿足,可她仍舊不願意輕易遂了谷永淳的願,而昨晚何老說的那些所謂證據,照她的估計,谷永淳應該暫時不會拿出來的。
「那好,何教授,再見。」高律師客氣的說,「等明天開完庭,我再給您打電話,您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接完電話,何舒雲懶洋洋的閉著眼,靜候著明天的勝利時刻。
即使最終要離,她也要拖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