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豐城眉緊了緊，他沒想到會誤傷到她。

他越走近，她越後退，看到他伸來的手時，頭一偏，微微瑟縮，「別碰我！」

看她對他的畏懼，顧豐城的手微微滯了滯，內疚極了。

宋輕歌下巴疼得心慌，眼底濕濕的，退後兩步，故意厭惡的說：「不許跟著我。」說完，她轉身大步走去。

「輕歌？」

她沒應他，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樓梯間。

顧豐城懊惱不已。當他追出去時，正好看見她坐上一輛車離開。

孫辰從後視鏡里看到顧豐城追出來，而身邊的宋輕歌，唇角是血，他對司機說，「去醫院。」

「不用了，我沒事。」宋輕歌婉拒了他的好意，剛剛慌忙間坐他的車，不過是想避開顧豐城。

「下巴都腫了，還叫沒事？」孫辰拿了紙巾，想幫她擦唇角的血。

他親呢的舉動，讓宋輕歌的身子微微一滯，頭一偏，他的手落在空中，氣氛有點尷尬，她頭一低，「我真沒事，回去冰敷一下就好了。」

她刻意的避開讓孫辰有點尷尬，「輕歌，去醫院吧，看完醫生，我立刻送你回家。」

他語氣溫和，卻有種讓她無法拒絕的肯定。

經醫生檢查，宋輕歌除了唇角有輕微的裂口外，其他並無大礙。

後來，孫辰送她回家，她坐在車上，目光落在窗外。看著待邊的霓虹燈往後退時，心情複雜，低落無語。

很快就到了她住的小區門口，她下車時，側頭看他，禮貌而客氣的說：「孫總，謝謝你。」

孫辰微微搖頭。

宋輕歌下了車。這時，下起了小雨，冬夜，小雨霏霏，更冷了，她背著琴盒，順手攏了攏身上的羽絨服，可冷風還是從腳底鑽入，她打了個冷顫。

孫辰坐在車裡，看著她纖瘦孤單的背影，心裡隱隱的不適。

「輕歌！」

宋輕歌驀然回頭，見孫辰已然從車上下來，走向她，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他伸出雙臂擁抱住她。

她沒有一絲防備，微微的愣住，又背著諾大的琴盒，她沒有立刻推開他，有點尷尬，「孫總？」

「輕歌，嫁給我，」孫辰是個儒雅的謙謙君子，一向自律，可此刻，卻衝動的開口求婚。

宋輕歌驚訝不已，一時間忘了推開他，更忘了回答。

「讓我來照顧你。」他愛慕她已久，看她孤單落漠的樣子心疼不已。他再也不想袖手旁觀了。

她很震驚，當她看到佇立在不遠處的顧豐城時，回過神來，她並沒立刻推開孫辰，反而低低的說：「抱歉……」

孫辰慢慢的鬆開她，眼底落漠，「是因為他嗎？」他也看到了不遠處的那個人。

宋輕歌微微低頭，心情複雜，口是心非的說：「不是。」

孫辰皺了皺眉，「你還愛他？」

「不！」她立刻否決，可心裡卻疼得難受。

「既然不是因為他，那為什麼不給我一個機會？」孫辰皺了皺眉，之前他約她，她總是找借口推脫，如果不是今天她來演奏，他想要見她一面都很難。

她抬了頭，看著他，目光清遠，「我要去國外發展。」從旁觀者的立場來看，孫辰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伴侶，可她……心早已經不在自己身上了。

「輕歌。」他看著她，明知道不可能，卻仍試圖說服她：「距離不是理由。」

「十年，」她說，「我可能會去十年……」

孫辰微怔，「可以不去嗎？」

她搖搖頭。

孫辰苦笑，她的理由太過蒼白。他又如何看不出，她的心在另一個男人身上，他頗有些絕望，不過卻不忍心逼她，「輕歌，還是朋友嗎？」

宋輕歌頭微微一低，不愛他。就不該給他任何希望，於是心裡生了與他疏遠的念頭，不過卻不忍當面拂了他的意，點點頭。

「那以後，遇上什麼難事，記得找我。」孫辰微嘆著說。

她頗為感動，點點頭。

一段愛情還未開始就戛然而止。雖然這早就在意料之中，可還是讓孫辰多多少少感到很失落，他伸手，又微微的抱了抱她，即刻鬆開，又伸手幫她將領口的羽絨服拉緊。

目送著孫辰的車開走，宋輕歌回身，發現，之前佇立在路燈下的身影早已經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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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永淳陰沉著臉，辦公桌上，是拆開的相框，除了全家福外，再無其他。

「這兩天，除了谷老師和朱首長。就只有何教授單獨在辦公室里待過。」江辰戰戰兢兢的說，大氣都不敢出。

谷永淳微怔，似乎想到了什麼，臉色更冷了。

江辰目光微垂，低聲說，「要不要我去問問谷老師……」

「不用。」谷永淳臉色很難看，谷若秋的性格他了解。斷然不會悄悄拿走他的東西，朱首長就更不可能了……由此，他大約已經猜到時誰拿了那張照片。

江辰不敢再接話，過了好久，他才硬著頭皮提醒著，「書記，今晚有國宴。」現在已經下午五點過了，離國宴開始只有不到兩個小時了，而他也應該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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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宴在會堂舉行，元首章誠出國訪問去了，所以，今晚的國宴就由谷永淳主持，宴請的對象是丹萊國的首相哈賈。

丹萊國，地處亞洲東南部。石油儲量居世界第二位，再加上天然氣與旅遊業，使丹萊成為世界上最富有最美麗的國家之一。未建國時，當時的領導人就與丹萊王室來往密切，建國后立刻建立了外交，截止已有半個世界，兩國間友誼深長。

谷永淳年輕時曾在外交部工作，英文不錯，與哈賈交流起來，倒也算無障礙。寒喧的開場白后，又聊了些許時政話題，隨後，哈賈盛情邀請谷永淳去丹萊訪問。

因最近要與丹萊簽署天燃氣供應協議，所以谷永淳當即應允。接下來具體的訪問安排就交給相關部門安排接洽。

「谷書記，我曾見過你的書法作品，非常喜歡，」哈賈剛過四十歲，大腹便便，性格爽朗，「能否請您幫我提幾個字？」說罷。讓隨行人員打開一幅畫軸。

這是極簡單的一幅畫，畫面上是一扇窗，窗外垂柳依依，隨風飄舞，谷永淳微怔，繼而目光落在左下方，當他看到印鑒「笙」時。眼底震驚，猛的抬頭，語氣不如之前的淡定，「這是……」

「別人送我的。」哈賈說。

谷永淳指著那個「笙」字，「她……是誰？」

哈賈微微一笑，「是我家族裡的一位長輩。」

谷永淳自嘲，他是怎麼了，僅僅因為一幅畫和一個字就立刻想到了那個她，他是不是太敏感多疑了？不過，是個巧合罷了。

「谷書記？」哈賈朗聲叫他。

谷永淳回過神來，「你想提什麼字？」他沒拒絕，一來他對自己的書法有信心，二來，這畫中的景緻，與新婚後窗外的景緻極像，還有那個「笙」字。

哈賈指著畫，樂呵呵的說，「如果谷書記能提一句與畫中意境相融的詩句，那就最好不過了。」

稍後，江辰送上筆墨，谷永淳在畫上提上「庭院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提完之後，他又提上「永淳」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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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大會堂后，已近晚上九點過，司機開車送谷永淳回家，路過清頤園，看到燈會現場時。他讓停了車。

清頤園，是首都有名的公園，看著此刻的人山人海，江辰皺了眉，他站在谷永淳身後，「書記，這裡人太多了……」言外之意，這裡不安全。

谷永淳淡淡的說：「你們先回去，我進去轉轉。」

「書記！」江辰哪兒敢讓他一個人去人這麼多的地方。

「沒事的。」谷永淳雙手負在身後，走進人群里。丟了照片，他今天心情極不好，不想回家，就想在清頤園裡走走。

江辰哪敢有一絲鬆懈，安排了保鏢們悄悄的跟著。

清頤園，依著護城河而建，燈會就像一條長龍一樣，繞著護城河。谷永淳跟在人群里慢慢的走著，看著周圍的人山人海，他的思緒，回到二十五年前。

同樣是新年，那晚，也很冷，他帶著今笙悄悄溜出大院來這兒看燈會，當時的燈會，燈盞還沒有這麼精緻，那時最有趣的節目是猜燈謎。

今笙喜歡猜燈謎，從廊頭走到廊尾，挨個的都要猜遍。但凡遇到她猜不出來的，便會轉身撒嬌讓他猜。若他也猜不到，她便會看著他，嬌聲說：「哦，原來三哥也有不會的。」

想到她當年的神態，嬌中帶嗔，谷永淳眼底微酸。

想著她，他又回到當年兩人猜謎的長廊，這裡，依舊掛著一長串印著謎面的燈籠，他就像當年一樣，經過的每一個謎面都要看一下，不過，卻早已經失去了猜謎的興緻了。

驀的，谷永淳被身後涌動的人潮往前推，沒有絲毫防備，他一個趔趄，想要撐住廊柱站穩，卻不曾想手一滑，竟然將眼前一盞燈籠扯掉了，驀的，他看到了站在燈籠另一邊的人。

時光，仿若回到多年前，突然不見了她的身影，他焦急萬分，叫著她的名字，她卻突然撥開燈籠，俏皮的看著他，「三哥，我在這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