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樓后，宋輕歌給琴嫂打了電話，得知昨晚宋雅茹睡得很好時，她鬆了一口氣。她來到飯廳，保姆已經將早餐準備好了。

看著早餐，宋輕歌卻沒了胃口。明明是有機純牛奶，她卻感覺有一股難以下咽的腥味，看著新鮮出爐的麵包，她卻覺得特別油膩，還有那些小菜，總覺得難以下咽。只短短一晚，她的胃口似乎都變了，後來，只勉強喝了小半碗粥。卻感覺一直哽在喉嚨上。

手機響了，是許婉，「輕歌，昨天打你手機怎麼關機了？」

「有事嗎？」宋輕歌站起來，離開餐桌。

「我回來了，」許婉說，「剛好有幾天假期。想約你去逛街。」

宋輕歌拎著公事包，準備出門了，她婉言謝絕，「小婉，我最近有點忙，沒時間陪你逛街，」姑姑在醫院，還有合約的事，羅世琛的事都擾得她腦子裡亂鬨哄的。

「那好吧，」許婉不無遺憾的說，「等你有時間再找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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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烏靖約的九點，宋輕歌八點半就到了，律所還沒開始上班，剛到的前台小姐打量著她，問：「小姐，你找誰？」

「烏靖，烏律師，」宋輕歌手裡提著公事包。

「有預約嗎？」前台小姐問。

「有。」她說。

前台小姐又問：「小姐您貴姓？」

「宋輕歌。」

前台小姐翻看著記事薄，說，「宋小姐，烏律師要九點才會過來，您先坐那邊等一下。」

「謝謝。」宋輕歌客氣的說，然後走到靠窗的一組沙發前坐下。律師的時間很寶貴的，特別是像烏靖這樣的大律師，她拿出跟羅氏的合同，又細細查看了一遍，確保待會兒跟烏靖溝通的時候能夠準確的說出每一個細節。

看看時間，還有十分鐘就到九點了，宋輕歌去了趟衛生間，經過洗手台時，忽聞到一股洗手液的香味，她胸口泛起酸意，嘔吐感湧來，她趕緊捂住嘴，一陣乾嘔，卻什麼也沒吐出來。

那陣噁心感過去，她捧水漱了漱口，剛抬起頭來時，一張面巾紙遞到她面前，她望過去，是一個高大清瘦的陌生男人，她接過，禮貌的說了聲，「謝謝。」

男人揚了揚眉，目光在她略略浮腫的左臉上掠過，而後一臉淡然的離去。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宋輕歌對著鏡子再補了點粉，擦了口紅，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不錯。她回到大廳時，前台小姐說，「宋小姐，烏律師已經來了。」她指了指，「從這邊過去，左邊最後一個辦公室，門上有烏律師的名牌。」

宋輕歌走到有「烏靖」名牌的門前，整了整衣服。微微的舒了一口氣，敲門，聽到「請進」后，她推門而進。

「是你？」她有點意外，剛剛在洗手台遞給她面巾紙的男人竟然是烏靖，她回過神來，公式化的微笑：「烏律師，你好，我宋輕歌，昨天在電話里跟你約過。」

烏靖淡淡的揚唇，「宋小姐，你好。」他打量著她，精緻的妝容襯得五官極漂亮，長發束成低馬尾，一身標準的OL裝，裡面是襯衣搭改良后的西裝背心，下面是同色長褲配黑色高跟鞋，外面一件駝色中長大衣，手提著公文包，儼然是一個標準的職場高管的打扮。這跟網路上她的其他照片很不一樣，他客氣的說：「請坐。」

「你剛剛沒事吧！」烏靖想到她在洗手台乾嘔的樣子。

「胃有點不舒服，老毛病了，」她說，「現在沒事了。」真尷尬，第一次見面就失態。

烏靖又問，「宋小姐，喝點什麼？茶？咖啡？」

「白開水。」她說，她自己也覺得奇怪，這兩天，她的胃似乎特別反常，但凡嗅到稍明顯的味道時，都會有種翻江倒海想嘔吐的感覺，選擇白開水，是不讓自己再失禮。

烏靖給宋輕歌倒了杯開水。

「謝謝！」她說。

烏靖微微一笑，「你太客氣了。」繼而又說。「合同帶了嗎？給我看看。」

當他在逐字逐句認真仔細的看合同時，宋輕歌坐在對面，忐忑不已，縱觀下來，烏靖的表情似乎沒有任何變化。

律師似乎都比較嚴謹，在看的過程中，他沒有說一句話，當他看完合同時，問，「你不是說還有一份視頻的口頭約定嗎？」

「那份視頻我這裡沒有，」宋輕歌說，「在對方手裡。」

烏靖微思之後問，「內容你還記得嗎？」

輕歌點頭。

「盡量完整的複述給我，」烏靖提醒道。「注意，不要錯過任何細節，也不要添加任何與音頻內容無關的話。」

雖然宋雅茹昨天曾叮囑她，讓她不要將合同的私密細節告訴別人，可因為他是大BOSS介紹的，所以輕歌對他很信賴，於是原封不動的將那份音頻文件的內容告訴了他。

烏靖坐在沙發上。聽她講完之後，似有些不相信，「是你姑姑承諾讓你嫁給對方，來作為合作的附件條件？」

宋輕歌點點頭。

「怎麼有這麼荒唐的約定？」烏靖簡直難以置信，這是他做律師十來年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他對宋雅茹的為人有了疑慮，然後，有點同情大BOSS了。

宋輕歌微嘆一聲，「現在對方拿著音頻，要求我們履行承諾，否則……就取消合作，還將會按合同約定，由我們付高額違約金。」

烏靖看著她，「那你現在有什麼想法？」

「我肯定不會嫁，」宋輕歌眉一緊，認真的說，「烏律師，我現在想知道，我方違約的話，這個違約金能不能減少一些？」上億的違約金，是個天文數字啊。

烏靖微微思考之後說，「首先，表述完整的音頻是可以作為合同的附加條件，這一點，是確認的。」他看著宋輕歌，「還有，照按我的經驗來說，你們約定的這個違約金額並沒有超過總金額的30%，所以……即使鬧上法庭，能減少違約金的機率仍舊很低。」

宋輕歌很失望，他的回答，與宋氏法律顧問給的結果是一樣的，來之前，她原本持有的一點希望破滅了，「烏律師，」她問，「那就只能照合約付違約金了嗎？」

「如果你們真違約，從表面上看，應該是這樣的。」烏靖說。

宋輕歌眉一皺，嘆了口氣，很失落。

看著她，烏靖微微抿了抿唇。假裝拿著手機看信息，實際上是將她現在愁眉不展的模樣拍了下來，然後發給了大BOSS。

「其實，你們有沒有違約，還有待磋商。」烏靖淡然的說。

宋輕歌微怔，他似乎話裡有話，於是問：「烏律師。你的意思是……」

「雖然音頻可以作為附加條件，」烏靖的右手搭在沙發扶手上，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敲著，「可你姑姑的那段音頻內容，與現行的法律相違背，如果鬧上法庭，法官應該不會支持她說的話成為附加條件。」

「這話怎麼說？」宋輕歌聽得有些糊塗了。

「我國現行的婚姻法，是提倡婚姻自由，換句話說，如果把婚姻作為交易的話，就違反了法律。」烏靖說，「更何況，你是成年人，有完全民事能力，你姑姑即使是你的法定監護人，也不能左右你的婚姻。」

一句驚醒夢中人，宋輕歌聽罷，驚喜，「如果把音頻的內容作為切入點，即使鬧上法庭，也不會判我們違約了？」

「理論上是這樣的。」烏靖說。

宋輕歌聽罷。欣喜不已，那鬱悶糾結的心情似乎輕鬆了好多，她抿唇笑了，「烏律師，真的是太謝謝你了。」

「我也是有償服務，所以，你不用客氣。」烏靖揚揚眉說。

「服務費是多少？轉帳還是付現？」宋輕歌問。

「我的服務費。是按年付的。」烏靖聳聳肩，看她，「大BOSS已經付過了。」

聽他咋然提到大BOSS，宋輕歌臉微微一紅，眸微微下斂，「他付的是他的，烏律師。我該付多少？」

烏靖揚揚眉，「BOSS說，你們是一家人，這帳嘛，自然應該由他來付了。」

被他這樣一調侃，宋輕歌驀的臉紅了。

「我看，我們應該重新來認識一下。」烏靖笑著，「我是烏靖，和豐城做了十二年的同學。」

大BOSS既然把他們的關係告訴了烏靖，想來，跟他的關係應該不錯了，看著烏靖如此坦然，倒讓宋輕歌有點窘了，「宋輕歌，是……」

烏靖見她語塞，幫她說道：「知道，是豐城的女朋友嘛。」

宋輕歌抿抿唇，有一點點的不好意思。

「看得出，豐城很喜歡你。」烏靖說，「我認識他十多年了，第一次看他這麼緊張一個女孩。」

聽他這樣說，她的臉驀的有點發燙，有點不知所措。

「在身邊朋友的認知里，他就是一塊冰山，頑固不化的，像他這樣的男人，有財有貌的，身邊圍著那麼多女人，可我從來沒見他對哪一個這麼上心過。」烏靖扔出一個重磅炸彈，「據我所知，你是他第一個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