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玄雲宗數百里方圓內,震耳聵聾的鐘聲接連響起,足足八聲才停了下來。
無數的玄雲宗弟子,個個翹首以盼,喜氣洋洋的打掃著山中石階,潑水的潑水,收拾落葉的收拾落葉。
更多的人,面露激動與振奮之色,因為三年前離開宗門,前往傳說中的修鍊聖地玄武宮的天才們都回來了。
明日便是舉行慶功宴的日子,而且要給大宴玄雲郡中大小勢力,以長玄雲宗威嚴。
「師兄,這是你讓我準備的東西,都備齊了,」
秋水苑中,黎晨取出一個納戒。
「好,那件事情可以眉目了,」
姜木石乾癟的臉龐依舊沒有變化,側頭看了一眼坐在旁邊,頭上蒙著一根黑色飄帶,但已然成為俊秀少年的黎笑。
看他顫抖的肩膀,足可見他的激動。
「確定了,」
黎晨深吸口氣,取出一方玉簡,還有一方木匣。
啪嗒。
輕輕打開木匣,內里露出一枚拳頭大小的六棱晶體,噼里啪啦的閃爍著青金色細小電弧。
「師父,大哥,好強的能量波動,是什麼寶物啊,」
黎笑略顯稚嫩又有些沙啞的問道,這是到了換音的年紀特有的聲音。
「這是四階上品寶物金雷晶,是天蒙部落一位前輩所贈,給你的,」
黎晨拍了拍他肩膀,有些心疼的看著他側臉的樣子。
沒有了眼睛,只能用自身感識去感覺,對一個孩子而言實在太難了,除非修鍊出神識。
「真的嗎,可是......這寶物太貴重了,」
黎笑驚喜的跳起來,接著又苦著臉坐下。
雖然只有十二歲,但他卻既聰明,知道整個玄雲宗恐怕都沒有這麼貴重的寶物了。
「小滑頭,你大哥說給你的就是給你的,不過,現在先放在為師這兒,」
姜木石溺愛的拍著他的頭笑罵,並不著痕迹的收起了那枚玉簡。
至於如何安排黎笑修鍊,他心中自然有數。
「黎晨小子在哪兒,快出來,」
嗖嗖。
兩道身影嚷嚷著黎晨出去,卻早已不請自入,嗖忽飄進院中。
「弟子見過侯院主、臧堂主,」
黎晨趕忙起身迎接。
雖然修為實力超過兩人,但當年受恩於兩人,黎晨可不敢忘卻。
「侯師伯,臧師伯,」
黎笑起身恭敬行禮。
姜木石只是拱手一禮,並未出口,因為侯丹晨在,一向不怎麼待見他。
「小子,元陽丹得到沒有,」
兩人異口同聲問道。
「幸不辱命,」
黎晨手腕翻轉,取出了一方玉匣。
「哈哈,好,好,」
兩人興奮大笑,一左一右拉著黎晨就要走。
「呃.....」
「少廢話,跟我們走,」
不由分說,三人拖拽著遠去。
「師父,大哥要去哪兒,」
黎笑問道。
「去見一位可敬的長者,」
姜木石仰首看向掩映在蔥綠樹林中的山巔,輕撫著黎笑的頭,目中露出一絲追憶。
......
呼沙沙。
山風吹襲著樹林,陣陣作響。
山路上,三道人影疾掠,快速進入藏經堂所在。
依舊如當年,那乾癟的老者躺卧在竹椅中,看上去更瘦削了,甚至原本滿頭的白髮都快稀疏掉過了。
「弟子侯丹晨、臧刑千叩見師叔,」
侯丹晨與臧刑千一如當年,納頭便拜。
「弟子黎晨,見過師叔祖,」
一如當年,黎晨拱手一禮。
「哦......咳咳,人老了,連你們幾個小娃娃來,都聽不到了,」
竹椅嘎吱響動中,老者佝僂著起身都似乎極為吃力。
侯丹晨兩人趕忙上前攙扶,卻被他輕輕推開。
「咳咳,我還沒老到讓人扶的地步,」
老者乾咳幾聲,渾濁的目光看向黎晨,驟然,一抹難以言喻的光華閃動,似乎在一瞬間清醒了不少：「你的成長,超乎我的想象呢,咳咳,」
「師叔祖過獎了,弟子......」
黎晨不敢託大,謙遜道。
心下卻是暗驚,老者面上隱現灰敗,赫然是命不久矣的樣子。
「咳咳,不用謙虛,老頭子活了這麼一把年紀,這點眼力還是有的,咳咳咳,」
老者擺擺手打斷他的話,劇烈咳嗽起來。
「弟子已經找到元陽丹,請師叔祖服用,」
見狀,黎晨趕忙遞上玉匣。
「呵呵,你用吧,」
豈料,老者笑吟吟的推開。
「師叔,」
侯丹晨、臧刑千急了。
「師叔祖服用便是,弟子無礙,」
黎晨吃了一驚,似乎隱約感覺到,眼前這已經一隻半腳踏入鬼門關的老者看出了他身上的傷勢沒有痊癒。
確實,這顆元陽丹雖然主治神魂,孕有驚人的生機,足可讓他的右臂恢復時間縮短數月。
但......他不能動此丹。
「師叔,黎晨一片孝心,您就服用了吧,」
兩人也勸道。
「咳咳,你們不會以為,此丹真的能治癒我吧,」
老者微微搖首,咳嗽不斷。
「什麼,師叔,您老可別開這玩笑,黎晨雖然年輕,但修為高強,日後前途不可限量,有的是機會得到這種寶物,」
兩人以為老者是因為大限將至,不想浪費寶物。
「呵呵,你們難道忘了我當年的修為嗎,歷經這麼多年沉珂,豈是小小的元陽丹就能治癒的,」
老者洒脫擺手笑道。
若非他的樣子,實在看不出這是一位行將就木,垂垂即將入土的老者。
「師叔,」
兩人面色大變,多年來,出於對老者的信任與尊重,從未想過老者會在此事上騙他們。
顯然,從當年說出元陽丹可救治他時,無非就是盡心儘力培養弟子,沖入三宗會武中,爭奪是個名額罷了。
老者一心為宗門,卻從未考慮自己,這種情操登時讓兩人哽咽不已。
「師叔祖請服用吧,應該可以稍稍緩解才是,」
黎晨將玉匣放到竹椅上。
元陽丹的功效他很清楚,並非對老者沒有作用,只是稍弱罷了,畢竟,這只是四階丹藥中極為難得的而已。
「師叔,你就服用了吧,」
顏丹晨兩人勸道,足可見他們的至誠之心。
「好,好,呵呵......咳咳,記住我當年對你說的話,」
老者深深看了一眼黎晨,滿臉的周圍如初開的雛菊。
那一眼中,蘊含著欣慰,似乎還有一絲不舍,不知是對生命的不舍,還是對玄雲宗這待了一輩子的宗門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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