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讓老……老老老夫打前鋒……」王鐸腦子裡嗡地一聲就炸開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伸出手指著自己的下巴。

大方冷冷地點頭：「沒錯，閣老的意思某也明白，不就是想要一件軍功嗎？是啊，大勝關之戰，閣老的表現好象不是太好，只怕此刻朱總督彈劾你老人的摺子已經遞到天子御案之上了。閣老之所以想要軍功，不就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權位嗎？？」

這已經算是將自己的心思揭開了，王鐸臊得滿面赤紅，哆嗦著嘴唇，氣得說不出話來。

方惟：「侯爺一向教導我等，在官場上與人方便與自己方便，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侯爺英明，不過，這只是明朝做官的規則，卻不是我等戰場廝殺漢的道理。戰場之上的軍功，得你一刀一槍之掙，若是什麼都不做就要從別人手頭搶功。這麼下去，那些流血流汗的士卒還能為民族為我們做軍官的賣命嗎？冷了他們的心，還能打勝仗嗎？」

「最重要的是。」方惟頓了頓：「最重要的是，我方某人不想給王閣老你這個方便。放心好了，若閣老陣亡，我當奏明朝廷，讓天下人都知道你的豐功偉績。」

說完，他眼睛里暴出精光：「羅全有。」

「到！」

方惟：「此戰你做王閣老的副手，軍情如火，還不請閣老登艇？」

羅全有這次是完全明白了，方惟將軍並不是要剝奪自己做前鋒的權力，而是想作弄為王鐸。當下哈哈大笑：「閣老，請！」

王鐸：「老夫不去，老夫身上有傷……老夫……」

軍情如火，豈容他耽擱，羅全有就一把扯起王鐸的袖子，直接將瘦小的王鐸抱在懷裡，大步朝前走去。

王鐸凄厲大叫：「放開我，你這個粗鄙的軍漢。方惟，你這個軍閥，軍閥……啊！」

說話間，羅全有一手抱著老王，直接跳下船去。

還沒等落地，這個如同巨猿一樣的軍漢右手在垂下的繩梯上拉了一把，稍微降低了一下下墜是速度。如此兩次，這才通一聲落到下面的小艇上。

輕巧的小艇盪了一下，整個世界都晃蕩起來。

這個時候，王鐸才發現自己已經坐在艇上，渾身上下每一快肌肉都不受控制地顫個不停。

羅全有接過一隻木槳，大喝一聲：「出發！」然後奮力將槳刺入水中。

激烈的戰鼓響了起來，所有人都在整齊地划水，小艇如離弦之箭朝碼頭方向衝去。

隨著羅全有的快艇率先衝出，後面越來越多的舢板加入其中，逐漸壯大，匯成一道洪流。

所有士兵都在有節奏地揮動木槳，嘩啦的水聲中，水珠子飛上半空，在火光中晶瑩閃爍，甚至還能看到一道夜裡的彩虹。

黑旗飄揚，上面用金線綉成的三足烏彷彿是踏在那彩虹之上。

這種雄渾壯闊的風景平日里哪裡看得見，王鐸一時間竟然忘記了生氣和害怕，張大嘴瞪圓眼睛看著這奇景。

紅旗半卷出轅門，不，是黑旗。

孫元的軍隊好生威武啊！

……

岸上，尚可喜看到滿河的大小船隻，頭皮都麻了。

被朱芬一通喊，他才醒悟過來。是啊，我手頭不是還有不少大炮嗎，正好用來轟他娘的。還好，吳三桂這廝雖然可惡，但打仗還是很行的，知道在碼頭上放著十幾門大炮。

敵人雖多，可在船上行動不便，如果來一個大炮齊射，先挫其銳氣，寧鄉軍自然就潰了。

吳三桂的關寧軍雖然有關寧鐵騎的稱號，可熟悉他們的尚可喜卻知道這不過是一個笑話。關寧軍的騎兵雖然不少，可在戰場上鮮有戰績，從來不敢同建州軍野戰。一遇到清軍進攻，就躲進城中死守，將城外廣闊天地丟給敵人。

只等建州軍撤退，他們才敢出城。

如此天長地久，關寧軍的騎兵部隊逐漸荒廢下去。倒是部隊的火器部隊在守城的過程中逐漸得到加強，配備了大量的花樣繁多的火炮。

不但關寧軍如此，遼西的所有部隊都是如此。

遼西個鎮兵馬的大炮不但數量多，而且質量非常好，威力強大。紅衣大炮一傳入中國，首先就裝備在遼西軍隊中。當年老漢王奴爾哈赤就是在攻城戰中，中炮而死的。

對於吳三桂手中的火炮，孔有德還是很有信心的。他並不知道，在真實的歷史上，清末天平天國部隊在進攻南京的過程中，天平軍起獲了當年吳三桂的銅炮，奉為至寶，在攻城戰中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並說，吳三桂的火炮質量比起太平軍的大炮要好使得多，由此可見關寧軍火器的精良程度。

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統帥，尚可喜立即大吼一聲：「傳我命令，朱芬！」

朱芬：「末將在。」

尚可喜：「不用擔心，你帶著炮兵在後面替你們壓陣，狠狠地瞄準江中的敵人給我打。在我軍炮火之下，只怕寧鄉軍連港的機會都沒有。某帶五百士兵站在靠水的碼頭上，手持長矛，使敵舢板不得靠近。」

朱芬大聲應道：「是！」

尚可喜就朝後面眾人一招手：「隨我來。」又大聲喝道：「各位兄弟聽著，我不管你們是什麼出身，經過這一戰之後，你們就是我軍的人，是本王的心腹，本王到與你等並肩而戰。若有將來，絕不虧待！」

說罷，就抽中腰刀沖了出去。戰況緊急，現在也顧不得那許多，尚可喜拚命了。

一隊隊關寧軍步兵跟著尚可喜提著長槍等武器亂鬨哄地擠到碼頭的棧橋上，將前面擠得水泄不通。

看到身周全是人，士氣還勉強可用，尚可喜心中稍微安定。

他轉頭看去，朱芬已經走到炮兵那裡。

長江在流經這一段的時候，被天門山和西梁山一夾，江面驟然變窄，江水變得湍急。因此，敵人的小舢板要想順利靠港需要多費工夫。

這也給了炮兵從容射擊的機會。

尚可喜見炮兵還算鎮定，心中歡喜，用盡全身力氣大吼：「放！」

「騰！」一片火光將黑夜都照亮了，二十多顆炮彈騰空而起，轟隆風聲中狠狠砸向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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