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槍在不住地射擊，不得不說鎮海軍的火槍戰術操練得非常嫻熟，一開始摟火，就沒有中斷的時候，順利地在大陣之前布成一片火網。

這個時候，尚可喜的隸漢軍鑲藍旗主力已經逼到鎮海軍陣前，眼前全是鑲嵌著紅邊的藍色大旗子。

漢軍昨夜丟掉了所有的火炮和火藥，因此，這一戰他們沒有一槍一彈放出，只能提著冷兵器吶喊著向前猛撲。為了防止彈，尚可喜在隊伍的最前頭放置了大量的刀盾手。即便知道盾牌在火槍面前幾乎是個擺設，但好歹也是一個心理安慰。

「噗嗤噗嗤」之聲不斷在隊伍里響起，那是鉛彈穿盾牌射進人體的聲音。

火槍彈丸的速度實在太快，剛射入人體的時候也感覺不到疼痛，很多士兵在中槍之後還朝前奔出去幾步，直到猛地軟倒在地。

密集的火網幾乎沒有死角，看到同伴像割韭菜一樣一茬一茬倒下，那種感覺是絕望的。很快，隸漢軍鑲藍旗前軍就亂成一團，有人停下腳步，又人則想向後撤退，但後面的人還在不住朝前涌去。

看到前鋒已經沒有士氣，後面的尚可喜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一個部將大叫：「王爺，弟兄們遭不住了，死傷實在太多。撤吧，撤吧！」

「撤退嗎，別忘了，咱們可是天助軍，這麼退下去，以後還有什麼顏面在我大清立足？」同在阿濟格面前卑躬屈膝不同，此刻的尚可喜卻顯得意外的強硬，他一臉都是凜然，喝道：「笑話，打仗哪裡有不死人的。若是這麼退下去，又該如何向英親王解釋？你們是不是順風仗打多了，已經不習慣戰陣廝殺？給前頭傳令，叫他們頂住。必須在敵陣前沿打出一道缺口，明軍都是新兵，沒有韌勁的。勝利屬於最能堅持的人。」

所謂天助軍，這其中還有一段前話。尚可喜從軍后，效命於東江總兵毛文龍帳下。官至廣鹿島副將。及至崇禎六年袁崇煥斬毛文龍，皮島總兵黃龍接任，黃龍於崇禎七年因后金大至自刎而死，繼而沈世奎接任。崇禎七年，沈世奎誑尚可喜至皮島，意圖誣以罪名，加以謀害。此事為尚可喜部下許爾顯等人偵知，尚可喜遂有去意。

明崇禎六年十月，尚可喜遣許爾顯、班志富諸部下前往瀋陽，與后金接洽。皇太極聞之，興奮至極，大呼「天助我也」，並賜尚可喜部名「天助兵」。尚可喜攜麾下諸將、轄下五島軍資器械航海歸降。皇太極出城三十里相迎，賞賜珍寶無數，旋即封總兵官，隸漢軍鑲藍旗。

由此可見當時的滿八旗因為長期征戰，已經出現兵力不足的情況。尚可喜大軍的歸降，讓皇太極異常興奮。同時也可以看出，尚可喜的軍隊在明軍中是少有能打的精銳，能夠做了建州軍的主力使用。

說出這一段話之後，尚可喜又喝道：「使火器可是咱們的老行當，不用某廢話，你們都該知道對付火槍不能停，不能逃，只能用最快的速度貼上去同敵軍攪在一起肉搏。你去同前鋒說，某就站在他們身後親自都督戰，膽敢有後退者，殺！」

「是，王爺！」那軍官騎著馬沖了上去，一邊跑一邊大聲喊：「王爺有令，衝上去，後退者殺！」

尚可喜又轉頭對一個副將道：「弓手維持一下，給前鋒部隊開道。」

「嗡！」漢軍因為不擅野戰，對於遠程武器的戰術操演已久，在加上滿州一向自詡以弓馬得天下。所以，天助軍中也設置了許多弓手，一聲令下，大約三千弓兵，同時拉開反曲弓，將羽箭如同潑水一般朝鎮海軍頭上吊射，巨大的弓弦聲甚至蓋過了槍聲。

弓兵開始射擊的同時，尚可喜忍不住在馬背上伸長了脖子。可惜，眼前的敵陣已經被槍炮射擊時騰起的白煙徹底籠罩了，什麼也看不清楚，隻影影綽綽的人影閃爍不定。

第一輪箭落下之後，沒有任何反應。

接著，「嗡嗡」的弓弦再響，第二輪飛蝗淋下。

前方的白煙騷動起來，裡面的人影不斷中箭倒下，有人高呼：「注意，注意！」隊伍開始混亂了。

尚可喜嘴角掛起一絲諷刺的笑意：「鄭芝龍的兒子，打仗你還嫩。這麼密集的隊型，就是一個活靶子。無需瞄準，只要將箭射出去，輕易就能射中一個目標。你的部隊軍紀雖然好，可這麼被動挨打，看你又能堅持幾時。」

「嘿嘿，年輕人終歸是年輕人，知道你犯了什麼錯誤嗎？」

「大軍列陣與敵決戰，刀盾手是該放在最前頭，可刀盾陣也不能這麼薄弱，你為了防止戰馬衝鋒，在後面放置了大量的長矛兵，一旦遇到箭雨，刀盾手的盾牌只能護住自己，又如何保護得了你們，又如何抵得住我弓手的吊射？」

沒錯，在真實的戰場上，弓手射擊為了加大射程，一般都會使用四十五度角的斜射，羽箭不會直接沖著目標而去。而且以拋物線的方式升到天空上，待到勢盡，才會落下。這個時候為了防箭，步兵的盾牌都會高舉過頭，連成一個巨大的扇面。

問題是，鎮海軍的步兵戰術基本脫胎於寧鄉軍，寧鄉軍中可沒有刀盾手。他們身上都穿著厚實的鐵甲，將自己包得像一口鐵皮罐頭。這樣的裝備，敵人除非使用火槍，否則，普通羽箭落到他們身上，只會發出一陣熱鬧的「叮噹」聲，然後就被彈到一邊。

問題是，這樣的裝備實在太貴，真計算下來，每個士兵身上的鎧甲和武器都價值上百量銀子。這還是建立在揚州鎮那巨大的鋼鐵產量的基礎上，鎮海軍沒有這麼強大的鑄造能力，也密友這麼多錢。

士兵身上的薄棉甲對於反曲弓，沒有多大抵禦能力。至於火槍手，索性連鎧甲都沒有穿。

轉眼，前沿的步兵就被射得亂成一團。

刀盾陣散了，長矛陣散了，火槍手大聲慘叫，槍聲斷斷續續。

鑲藍旗漢軍沖得如此之快，轉眼，前鋒部隊已經同明軍攪在一起。

可憐鎮海軍前排除了刀盾手還能面前與敵廝殺之外，長矛手因為武器太長，一但被敵人貼身，根本就是無計可施。不少長矛手索性將長槍放在膝蓋上折成兩截，一方便與敵肉搏。至於火槍手，在射出鉛彈之後根本來不及裝填，直接被敵人以長槍大戟和大刀如同羔羊一般殺死。

到處都鎮海軍驚慌的大叫，根本就收束不住。

轉眼，鄭成功放在前頭的方陣徹底陷入混亂之中。

「天助軍，天助軍！」到處都是尚可喜部士兵的歡呼。他們這一次反撲，卻是如此的沛不可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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