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得好，小子，不愧是侯爺身邊出來的人。」大方拍了拍小荊的肩膀，還是那副冰冷的面孔，可眼神中卻帶著一絲看到自家人才有的親熱，叫荊浩感到心中一暖。

小荊：「總算沒有給侯爺丟人。」

「丟什麼人，你這件功勞大了去。」大方道：「能夠一把火燒掉尚可喜的大炮和火藥，這一戰若是能最後取得勝利，首功在你。小子，真是不錯啊。到著區區三十人馬，就敢去燒尚可喜渡河的火器營，還用得如此秒計。有膽有識，有勇又謀。」

「首戰用我，用我必勝。」小荊興奮得小臉通紅，竭力挺起了胸脯。

說話間，有無數條小船朝鎮遠號靠攏，不用問，定然是來參加這次軍議的各艦指揮官和海軍將領們。

「還得意上了。」大方難得地笑了笑：「既然都是同門出身，小荊你現在不是在鎮海軍教導團做書記官嗎，我這裡正缺個副手，要不你過來，我給侯爺說一聲就是了。咱們一起縱橫七海，豈不快哉？」

「前輩，你這是要提攜我嗎？」小荊唾了一口：「我的志向是做個大將軍，可不想當你的僚閣，」

大方知道這小子心野，志向頗高，也不強求：「也罷，隨你。荊然生得一個好兒子啊！希望下一次再見的時候，能夠看到你再立新功。」

「不會讓侯爺，也不會讓前輩失望的。」

大方：「好好做，不要像小余那廝在南京混日子，准一個腦滿腸肥的官僚屁樣。」

說話間，各艦艦長和軍官們都登了船，進了船艙。

滿耳都是「司令官閣下」、「艦長」的古怪稱呼。

小荊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膚色各異，打扮怪誕的鬼子，只感覺自己是真的開了眼界。

一張巨大的應天府輿圖掛在牆上，大方也沒那麼多講究，就讓各軍官隨意坐下，大概將昨夜那一場大火說了一遍，嚴肅地說：「各位，情況大致已經摸清楚了，建奴阿濟格部已決定在今日對大勝關發動總攻，前番因為有鎮海在，建奴一直沒能拿下那道關卡。鎮海軍也知道自己力量有限，一直避免與敵野戰，等的就是咱們這路援軍。馬魯。」

馬魯：「在。」

大方：「你馬上派出一支飛剪船將施琅將軍送去大勝關，務必要快，越快越好。」

「是。」

「施將軍。」

施琅：「在。」

大方：「軍議之後，你就回大勝關，稟告鄭森，就說咱們已經到了，他可以出關與敵決戰，我軍將配合他作戰。」

「太好了。」

方惟：「好，現在咱們就議一議這仗該怎麼打，又該如何配合鄭家新軍。」說是配合，其實他也沒指望過鄭森能夠在戰場上有什麼表現，對於明軍，老實說，他還是不抱幻想的。

「還能怎麼打？」超遠艦的艦長笑道：「依舊如瓜洲之戰那樣，艦炮架起來轟他娘的。我就不信阿濟格還能比拜尹圖更能扛，能夠扛住我軍排山倒海的齊射。阿濟格也就是比瓜洲之戰的敵人人數多一些而已。」

「就是。」眾將都笑起來，船艙里洋溢著輕鬆的氣氛。

「說的都是胡話。」大方冷笑：「都是打老了仗的人，今天竟然犯這種白痴級的錯誤，真是不可原諒。」

聽到他的冷笑，大家都安靜下來。

大方走到輿圖面前，用手指點了點大勝關到採石這片狹長的地域，又點了點那條官道：「這一片都是堅實平地，地勢空曠，適合大軍作戰。可是，我想問問你，官道距離江岸多遠，咱們的大炮夠得住敵人嗎？」

「瓜洲之戰時，建奴之所以被我軍轟得那麼慘，那是因為瓜洲就在水邊，距離長江不過一里地，我軍炮火輕易就能將建奴才覆蓋。可今日卻不同，咱們如此龐大一支艦隊，若是都開到南岸邊上，必然引起建奴的注意。一旦開炮，他們又不是笨蛋，不知道跑嗎？只需退到咱們長程火炮夠不著的地方，我等也只能幹瞪眼了。」

「啊！」眾人這才感覺到不對，同時低呼一聲。

就連小荊和施琅也緊張起來。

須臾，有人問：「司令官閣下，依你看來，這一仗該如何打？」

「還能如何打，既然艦炮指望不上，那就出動海軍陸戰隊吧。」大方若無其事地說：「上次瓜洲的時候你們是叫囂著要登陸作戰嗎，好，這次我遂了你們的願意。這次的敵人可是瓜洲之戰的五倍，叫你們殺個過癮。」

一個軍官訥訥道：「司令官閣下，這一戰確實是能殺個過癮，可是建奴實在太多。剛才小荊和施將軍不是說了嗎，清軍有五萬上下，其中至少有一萬左右是建州韃子。這一路人馬扣除輔兵，至少有兩萬主力戰兵，咱們的陸戰隊是不是少了點。」

「如果打仗是靠人多為勝，還需要軍官嗎，這可不是簡單的加減法。」大方嗤之以鼻，語含諷刺：「如果真這樣，歷史上的肥水之戰、赤壁之戰等以少勝多的戰例也不會發生。我問你們，可是膽怯了？」

他大聲冷笑起來：「海軍啊海軍，海戰可是世界上最殘酷的戰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原本以為你們都是最最剽悍勇敢的戰士，可看看你們現在這般模樣，他娘的，離開了大炮，離開了戰艦就不會打仗了，摸摸你們的胯下有沒有卵子，你們還是男人嗎？」

聽到他罵娘，一眾軍官都羞愧地低下頭去。

良久，有人站起來：「司令官，這一戰就讓我打前鋒吧，我讓你看看我部離開的水一樣是天下第一軍中的第一軍！」

「司令官，讓我們上。」

「這仗，沒有我是不成的。」

……

「好，不錯，這才象樣嗎，這才像是我揚州鎮的種。」大方滿意地點了點頭：「遇敵不要怕，要堅信我們能夠獲取最後的勝利。不過，正如你們所顧慮的那樣，建奴實在太多，且都是百戰精銳。阿濟格剛打敗李自成，橫掃湖廣，士氣正旺，正面硬戰怕是會有麻煩。打仗，還是要講究技巧的，不能一味蠻幹。」

他又將手指點在輿圖上：「從採石到大勝關是一條狹長地帶，陸軍擠在這裡確實沒有多少迴旋餘地，可大家別忘記了，咱們是海軍，可以隨時在隨便一個點登陸作戰，只要我們願意。」

他狠狠地在採石和大勝關中間戳了一記；「如何阿濟格和大勝關守軍在前面激戰正酣，我們在阿濟閣屁股後面登陸呢，又會出現什麼情況呢？」

「這個主意真好！」

「司令官真高明啊！」眾將軍都騷動起來。

「陸站隊和鎮海軍前後夾擊建奴，想不贏著一仗都難。」

施琅知道大方這個戰法的厲害之處，心中駭然，忍不住回頭看了小荊一眼。小荊搖頭：「大方的腦子真好使，難怪侯爺會讓他做海軍的司令官統帥這麼大一副家當。」

伸出雙手，示意大家安靜之後，大方道：「好，既然大家同意，就這麼決定了，派出小船和斥候，密切監視戰場動向。」

他大概想了想自己手頭的力量，心中也有了幾分把握。

這一戰沒有艦炮配合，全靠陸戰隊，說不好這是陸戰隊成軍以來打得最苦的一仗。

海軍陸戰隊雖說屬於海軍，其實和寧鄉軍陸軍的編製完全相同。由四千五百人的一個步兵營和四百人的炮營組成。

四千五百步兵中包括兩千重裝長矛手和兩千五百火槍手。這些傢伙以前可是在呂宋和爪窪和當敵土人打過的，有一定作戰經驗。

炮兵和寧鄉軍陸軍炮隊相同，有八磅、六磅、四磅拿破倫青銅炮二十門。

另外，還有一百騎兵。

可以說，相比起寧鄉軍的其他四營陸軍，海軍陸戰隊兵種配置更全，可謂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當初，大方也不明白弄這支陸戰隊究竟有什麼用處，海軍嘛，主要的任務是大洋上游弋，保持航行暢通、封鎖敵人的港口就夠了，跑到陸地上去做什麼。不過，誰會嫌自己手頭的兵多呢？

他卻不知道，鎮海軍之所以設有陸戰隊，那是為將來經略日本做準備的。在收復朝鮮的時候，也需要他們登陸作戰。

……

一艘快艇載著小荊和海霹靂施琅朝遠方行去，上面還有兩匹從阿拉伯販來的高頭大馬，足以用最快的速度將這兩人送去大勝關。

這種阿拉伯馬可是侯爺一直惦記著想要的，前段時間海軍花了大價錢從阿喇伯買來了一批。後來因為建奴入侵，也沒來得及解送南通。所以，方惟就老實不客氣地先放在陸戰隊里使用。

這哪裡是馬啊，高得出奇，簡直就是巨獸。

看著他們的背影，方惟又想起從前在侯爺身邊時聽他說過的一個故事：「話說，在銀河的另外一端，在那片黑色的天幕後面有另外一個同我們一樣的世界，沒錯，彼世界就是此世界的投影。也有同樣的一片東亞大陸，同樣的一個朝鮮半島。在一個叫仁川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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