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么是誰呀？」

小鬍子瞪眼。

「我姓李，我叫李老貓，」李老貓點頭哈腰，滿臉都是討好的笑：「西街的王老棍你認識不？他跟我是好朋友。」

王老棍，是西街的一個混子，不過早就過氣，而且退休了，新一代的混子，根本不知道他是誰？

「王老棍？不認識！」

小鬍子冷笑搖頭。

「但現在你認識了，」李老貓滿臉堆笑：「王老棍是咱江水市的第一大混子，也是第一的硬漢，你可能沒有聽說過，當年他曾經一個人一把刀，把何霸天和手下的八大金剛砍的七零八落，最後，他哼著小曲，毫髮無傷的離開了現場，身上連一滴血都沒有沾。對了，何霸天你們總該聽說過吧？他過去是咱們江水市的黑道一哥……」

李老貓唾沫橫飛，把小鬍子和其他的黑衣混混說的一愣一愣。

「說起王老棍，那歷史就長了，他出名的那會啊，我剛到江水市，還什麼也不知道，跟你們一樣，都是純潔的小青年了，有一天晚上，我在老街吃拉麵，忽然聽見有人喊：王老棍來了！好傢夥，一屋子的人，呼啦一下的全跑出去了，都衝到街上，想看看王老棍長什麼樣？那陣仗，就跟前幾天迎接奧運冠軍一樣……」

李老貓滔滔不絕的說。

混混們都盯著他，饒有興趣的聽。

因為他的碎嘴，現場緊繃的氣氛，忽然一下就緩和了不少。

小鬍子感覺到不對勁，猛的一拍桌子：「草，住嘴！你他么的是誰呀？這裡有你說話的資格嗎？給我滾出去，再他么的廢話，老子掰了你的牙！」

李老貓嚇了一大跳，向後退了兩步，臉色蒼白的說：「當我什麼也沒說，當我什麼也沒說……」躲到鍾小閑的後面，再不敢說話了。

杜少康的臉色越發的蒼白，目光注視著小鬍子，一句話不說。

小鬍子冷笑一聲，坐下得意洋洋地繼續喝茶。

反正他今晚就是賴著，他也吃准了，杜少康不敢先動他，不然打起來之後，所有的責任都是杜少康的。

到時無論黑道還是白道，杜少康都沒有地方說理了。

這個道理，杜少康和鍾小閑都明白，鍾小閑心裡怒火，一時卻也想不出辦法，杜少康的臉色卻是越是越蒼白，放在褲兜里的拳頭，早已經攥出了青筋。

這時，一輛警車在飯店門前停下。

一看見警車，李老貓就像是看見救星，驚喜無比的衝出去：「警察同志，你們可算是來了……」

車裡下來兩個警察。

「怎麼回事啊？你們這麼多人在這裡幹什麼？」兩個警察走進飯店，問。

「我們在吃飯，吃飯總不犯法吧？」一個混混回答。

「那怎麼沒點菜？「

「人還沒來齊呢，來齊我們就點！」混混們回答的很有道理。

「別惹事了，老實待著。聽見沒有？」警察警告。

「放心，我們絕對不惹事！」混混們都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的樣子。

警察對他們也沒有什麼辦法，樓上樓下的轉了一圈，隨便的問了兩句，然後就走了。

杜少康臉色更蒼白，他知道，警察是靠不上了。

然後他忽然邁步走出飯店的門。

鍾小閑趕緊跟出去：「少康，你去哪？」

「我去找小眼！」杜少康快步走向自己停在門前的車。

「小眼？」鍾小閑明白了，小眼就是上一次的那個混混頭，也是這些混混的頭目，只要找到小眼，和他談好了，飯店裡面的這些小混混自然就會撤退。

「你去哪找？」鍾小閑追上去問。

「火車站後面有一家按摩院，他就在那裡。」

杜少康臉色蒼白的說，顯然，在今天事發之前，他已經做了一些準備和調查，知道小眼經常會在哪裡出現？

「我也去！」

不管杜少康同意不同意，鍾小閑拉開車門就坐進了副駕駛座。

「我也去，我也去！」

李老貓猶豫了一下，還是舉起了手臂。

「老貓，你不要去了！」

杜少康發動引擎，臉色蒼白的說：「你和張傑在這裡盯著，有什麼動靜，立刻給我打電話！」

「哦，好！」李老貓點頭同意。

鍾小閑和杜少康開車離開飯店，去往火車站的後街。

一路，杜少康一句話不說話，只是雙手握著方向盤，臉色蒼白的看著前方。

鍾小閑也不說話。

因為不需要，兩人從小就是默契的夥伴，眼前的這個狀況，他們心裡都很清楚，去找小眼談判，一言不合就可能會動手，而動手的地方又是小眼的老巢，他們只有兩人，對方的人數卻難以估量，這一戰一旦打起來，最後的結果是什麼，誰也不敢保證。

五分鐘后，杜少康的車，緩緩停下，就停在火車站後街的一家按摩院的門前。

鍾小閑眼睛一掃，看見按摩院一共有上下兩層，招牌不大，但生意看起來很好，夜色中，霓虹燈閃爍不停，進出的客人絡繹不絕，每一個人的表情都是色迷迷，雖然這裡名義上是一家足療按摩店，但具體是做什麼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門口，有兩個叼著煙捲的年輕人正靠著立柱在聊天，但他們兩人的餘光卻一直都在瞟著門前的街道。

很顯然，他們兩人是把風的。

鍾小閑和杜少康沒有著急下車，杜少康取出煙，遞給鍾小閑一根，自己一根，兩人點著了，默不出聲的抽。

其實兩個人都沒有煙癮，兩人猛抽，只是為了平靜心情。

「少康，你打算怎麼跟他們談？」二十秒鐘后，狠抽了一口煙，鍾小閑問。

「直話直說，請他們不要再騷擾我的飯店。」杜少康聲音堅定。

「如果他們不聽呢？」鍾小閑問。

杜少康先是沉默不回答，嘴裡咬著煙頭，使勁的猛抽，煙頭一明一暗，照著他蒼白的臉，然後他捻滅了煙頭，冷冷的說：「那我就只能用其他的辦法了。」

「什麼辦法？」雖然已經猜出來了，但鍾小閑還是要問，因為那個辦法是他不想讓杜少康使用的。

杜少康又是沉默不回答，目光看著車窗外的光亮，沉默了三秒鐘后，他淡淡的說：「知道嗎小閑，其實我已經不想干這個飯店了……」

「為什麼？」鍾小閑驚訝，這一點，他還真是不知道。

「每天點頭哈腰，裝孫子，給人笑臉，不是我的脾氣。」杜少康淡淡的說。

這一次，鍾小閑沉默了。

這確實不是杜少康的脾氣。

杜少康只所以開飯店，其實是為了高子鑫。

更準確的說，是為了高子鑫的父母，因為高子鑫的父母一直都看不上杜少康，認為自己的女兒是書香門第，嫁人一定要嫁一個高枝。而杜少康是一個外地人，雖然長的帥，但沒錢沒房，又沒有一個正式的工作，所以二老對女兒和杜少康的往來，一直是很反對，幸虧高子鑫很堅持，不管父母怎麼說，她都認準了杜少康，不跟杜少康分手，所以才有了這一家的飯店。

「這事……你跟子馨說過了嗎？」

鍾小閑問。

杜少康不回答，咬著牙，眼睛獃獃的看著前方，淡淡燈光的照耀下，他臉色越發的蒼白，眼角忽然有點紅。

「怎麼了？」

鍾小閑感覺事情有點不對。

「沒什麼。」

杜少康卻不提子馨的名字，他聲音淡淡的回答一句，然後推開車門，猛的下車，撂下一句話：「你在車裡等我，我一會就出來。」

「少康！告訴我，到底出什麼事了？」

鍾小閑拉開車門，跳下車，猛的追了出去，他清楚的意識到，杜少康和高子馨的關係可能已經發生了變化，所以杜少康的臉色才會巨變。沒有人能比他更了解杜少康和高子馨的關係，也沒有人能比他更了解杜少康對高子馨的深愛！所以他心裡的驚駭無法形容，他無法想象，杜少康和高子馨如此深愛對方的人，難道也會分手嗎？

不不不，不會的！

杜少康頭也不回，臉色蒼白的向按摩院裡面走，對於鍾小閑的呼喊，他聽見了，但卻假裝聽不見。

鍾小閑咬牙追上去，他心裡的驚訝無比形容，如果杜少康和高子馨的關係發生了變故，那對杜少康的打擊可想而知，而現在又要面對黑道，杜少康又如何能承受？鍾小閑多麼希望自己的猜測是錯的，杜少康也許只是心情不好，又或者只是和高子馨鬥嘴，自己是多想了。

「少康！」

鍾小閑還想要問，但杜少康不回答。

杜少康的脾氣就是這樣，他不想說的事情，是誰也問不出來的。

所以鍾小閑只能暫時放棄，只能等眼前的事情解決之後，打電話向高子鑫詢問了。

「你們幹什麼的？」

當杜少康和鍾小閑走到按摩院的門前時，兩個抽煙的混混立刻扔了煙頭，警惕的攔住他們質問。

「我是風陵渡的杜老闆，有事情要和眼哥說，麻煩通報一下。」杜少康冷冷的說。

「找我們眼哥啊，行，你等著！」

兩個混混上上下下的打量鍾小閑和杜少康，然後其中一人取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向裡面的人請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