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南電視中心是棟六十層的大樓,台長辦公室在四十樓,方鏡波從樓上墜下來,當場就死了。連子萱以為杜飛不會讓她出演,還是在找他商量對策來著,誰想門一敲,門都沒鎖,直撞就推開了,然後就看到落地窗開著,窗帘被風吹得嘩嘩的響。
她一走過去,一低頭就看到樓下的方鏡波,腦子一暈,差點也摔下去。
踉踉蹌蹌的下樓,一到方鏡波的身邊就嚎啕大哭,一邊捂嘴,一邊就翻到杜飛的電話,也不管了,就打過去了。
之後才叫保安,台里的一位值班的副台長也趕來了,看這邊血都流了一地,就滿臉錯愕,連忙讓保安報警。
等杜飛趕到,連肖東堂也到了,他就在台里的製作中心,在加班盯著剪輯師剪一部紀錄片。
「古台長,這怎麼辦?」保安隊長搓著手在那犯難,監控室沒能第一時間發現方鏡波墜樓,這他是有很大責任的。
「你去調監控,看是怎麼回事。」古秋生也頭疼得很,特別是看連子萱在那哭,這邊離門口也不遠,隨時都會有來參觀學習的外台記者,這要拍上了,那方鏡波的名聲就毀了。
雖說大家都在猜疑他跟連子萱的關係,那層皮沒掀開,那就不算是個事。
杜飛蹲在那裡瞧著方鏡波的屍體,光就目測的,這屍體就少說擺了一小時了,按時間上來推斷,連子萱那時還跟他在咖啡館里,行兇的人,不會是她。
杜飛原也沒懷疑她,她不像是有魄力做出這種事的人。
沒殺過人的不知道,殺人是個很難過的關卡,殺過人後,還很容易犯上心理疾病。除非是有深仇大恨,要不然誰都不會下得了這個決心。
這台里誰恨方鏡波呢?
「沒人恨方台長,」肖東堂搖頭,「台長做事還是很公正的,在台里也是一碗水端平,除了……」他瞄了還在那失魂落魄的連子萱一眼,「但這也不是什麼大事,誰都有喜歡的明星中,大家都很理解。」
「台里的福利還好嗎?有沒有什麼勞資糾紛?」杜飛這一問,古秋生就想起來了,不等肖東堂說話,搶先說:「綜藝部那邊的收視獎勵壓了快半年了,都還沒發。有幾個員工跑到方台長那吵過。」
「這個收視獎勵等於是績效獎金,收視率達到一定的高度,台里就會發放一定的獎金,以激勵部門裡的人。上次的一檔綜藝節目在同時段達到了冠軍,台里按規定,每位製作節目的員工,都會得到一筆獎勵。」
「方台長有意壓著這筆錢不發?」
肖東堂看看古秋生說:「我聽方台長提過,這是有道理的。那檔綜藝節目,是從比利時買的版權,那個製作人為首的團隊,從中收取了回扣。」
「你這是誣陷,」古秋生不知怎地激動起來了,「比利時那邊的團隊很專業,你從哪裡聽說的,老汪他們拿了回扣?」
杜飛一聽,就知綜藝部那邊是古秋生的人,肖東堂卻是方鏡波的人。
「我哪聽說的?我就是從比利時那邊聽說的,綜藝部借調了我的人過去,他們回來說,比利時那邊說授權費用是一百五十萬歐元。可是汪道銘,他回來說是多少錢?跟台里報的是三百萬歐元,這中間就有一倍的差價。一千多萬啊,這事沒查清楚怎麼還可能給汪道銘他們發收視獎勵。」
古秋生冷笑道:「你那是嫉妒老汪他們,誰不知道,你們電視中心上部劇,收視太爛,被人家外地衛視都打到地上去了。」
「你說我嫉妒?我用得著嫉妒嗎?時段不一樣,我的是八點檔,那是競爭最激烈的時段,他們是十點,那個時段奪冠有什麼好奇怪的?」
古秋生和肖東堂都有點激動,連子萱就突然喊道:「別吵了行不行,乾爹屍骨未寒,你們就吵起來了,是想讓他不得安生嗎?」
「不得安生?你又算什麼?」古秋生輕蔑的哼了聲,「你不過是靠跟方台長睡覺上來的,方台長的妻子馬上就來了,我看你還蹲在這裡。」
這一說連子萱也只好先抹著眼淚到旁邊去了。
肖東堂有點看不下去:「古秋生,你是不是在想,方台長一死,你就上位了?沒門,我告訴你,到時全台投票,除了綜藝部那些人,你看誰會投你的票!」
古秋生冷著臉說:「那也要聽上面的安排,投票不投票的,你一個副主任能說了算?」
杜飛聽著他們在吵,手在將方鏡波的外衣掀起來。
這就瞧見一個槍口在他的左腹部,再往上看,連左胸處也有一個槍口。他是被槍殺的,不是墜樓而死。把他扔下來,怕是殺手想要製造混亂,趁亂逃走。
可是竟然沒人發現,這也難怪,這都凌晨了,誰會注意到這邊,雖然是靠近門口,可這附近都是綠化帶,方鏡波就掉在綠化帶的邊上。
眼力稍差的都看不到,更不用說這邊還沒燈,路燈不知是什麼時候壞的。
「監控找到了,大概是十一點的時候墜樓的。」保安隊長跑過來,捧著個筆記本電腦,就給古秋生肖東堂放。
就看監控下方記錄著的時間,確實是十一點零幾分,一道黑影從樓上摔下來。
「就是十一點也不能說明什麼,」杜飛指著方鏡波的屍體說,「他是被槍殺的。」
「什麼?!」肖東堂一驚,跑過去看了眼,就怒道,「我知道是誰下的手了!特莫的,這***竟敢真拿槍過來。」
「老肖,是誰幹的?」古秋生一聽忙問道。
「林玄朴,那傢伙是個廣告商,台長說要把他的廣告都撤了,說是他拍片子有違禁,他就罵娘了,說他代理的那幾家公司都是正規廠商,要是方台長敢撤,他就要讓方台長不得好死。他還說,他能拿到槍,到時就往方台長的身上開幾個窟窿。我那時也在辦公室里,以為他就是在嚇唬人,可沒想他真敢做。」
「先別太篤定了,讓保安隊長查查,看那個林玄朴今天來沒來過。」
保安隊長讓手下去拿來訪登記薄來,翻幾頁就找了林玄朴的名字,他是晚上八點來的,在之前,他就跟方鏡波有約,想必還是談那幾個廣告的事。
按理說,談這種時,廣告部主任也應該在才是,偏偏這是下班時間,那位主任也回家了。
或許林玄朴就是選在這個時候過來的,要趁著辦公室里沒有第三者,這才方便把方鏡波幹掉。
「他那些廣告怎麼違禁了?」杜飛問肖東堂。
「涉及的產品有來自日本福島的,杜總,咱們國內對福島的產品一律禁止上市。」
杜飛心下瞭然,這都是核輻射的緣故。
「連上市都不行,那幾款產品還上電視做廣告,那更加不行了。海關那邊也沒注意到,倒是方台長先發現的。說是讓他把廣告撤了,要不撤,他就去工商局舉報。」
要命的是後面這一句吧,要是一舉報,他這廣告代理就喝西北風去了。
「背後的公司是哪幾家?」
「一心食品,就這一家,幾個廣告都是他們讓林玄朴代理的,針對不同的產品,都是來自福島。」
連古秋生都怒了:「這還了得,就因為要被舉報,就把人殺了?」
「誰也沒想到林玄朴會真動手,噢,對了,他是個韓國人。在華南待了十好幾年了。」
杜飛這倒是清楚,韓國人在華南最多時曾達到過十萬人,這幾年走了些,可剩下的也還有三四萬之多。都住在一個韓國城的地方,那周圍都是一堆的韓國商店,特產店。
「那個一心食品可能也是韓國人開的,專門進口福島食品來坑人。」
杜飛猜想著,就看警察趕到了,走前面就是沈丹,他笑嘻嘻的看著她,她腳步一頓,就咬了下嘴唇,眼眸往旁邊一瞥。
杜飛就和她走到一邊,古秋生和肖東堂交換個眼色,心中都想,杜飛跟這位警花還認識?
「你乾的?」
沈丹傲嬌的臉孔一揚,就猜想到,這會不會是杜飛的秘密任務,要是的話,她就要掂量了。
「不是,我早上跟他談過話,後來這邊出事,他的乾女兒就給我打電話,我就過來了。」
他手一拉沈丹的腰帶,沈丹就想尖叫,她的手下就在後面呢,雖說這邊很黑,可你也不能一見面就欺負人啊。
杜飛哪管那許多,在她嘴唇上貪婪的吮吸了一陣,才放過她。
「那這是怎麼回事?」
杜飛將了解的情況說了遍,沈丹就俏臉一沉:「這些韓國人,好大的膽子,敢進口輻射食品到國內。」
「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這些離鄉背井到國內來的,都是些膽大包天的。你要去韓國城那邊看看嗎?」
「當然。」
沈丹讓手下看著現場,她就和杜飛開著她的寶來車,趕去韓國城。
他們一走,方鏡波的夫人跟女兒就來了,一看地上的屍體,就哭成一團,法醫讓她們在一邊站著別破壞現場。
古秋生就挑撥說:「屍體是方台長的乾女兒連子萱發現的,她可是趴上面哭了好一通的呢。」
這一說,方鏡波的夫人就眼神狠厲的掃過去,找到連子萱就張牙舞爪的撲上去。她女兒當然不甘人後,也是一副好像人是連子萱殺的,要她償命的架式。
連子萱連退幾步,還是被她倆抓著頭髮和衣服,這就撕打起來。
外面也有記者趕到了,舉起照相機就噼哩啪啦的拍起來。
這撕逼大戲,平常可看不著,裡面值得深究的內容實在太多了。
連子萱的助理胖妹小陶,忙著急的衝上去搶相機,她那身板,手腳也慢,連半個都沒搶到,還摔了一跌狠的,惹得那些記者哈哈大笑,把她也給拍下來了。
肖東堂看不過眼了,上前就喊:「保安呢,吃屎的?都給我把他們的相機搶下來,我告訴你們,誰還敢再拍,誰就別想進華南電視台一步,都給我滾一邊去。」
等人稍微散開了,他才走到被摁在地上挨了好幾拳的連子萱那:「嫂子,行了,別打了,這不好看啊,人死就留名了,你們得為台長著想。」
這才總算消停了下來,肖東堂才要拉起連子萱,突然有人喊:「又掉人了!」
啪!
在離大樓更近的地方,一個人墜在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