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在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常東只覺得五感一片空白。

當視野再次恢復顏色時，他已經處於一片漆黑的環境中，周圍漂浮著無數枚螢火，像極了記憶螢火。

或者說它們本來就是記憶螢火，只是每一枚，都代表了一生記憶。

在他不遠處，一名穿著夏裙、大約十八九歲，臉蛋有些嬰兒肥的小姑娘，正一臉茫然的看著四周。

當她看到常東的時候，表情頓時一喜：「常先生？」

「嗯。」常東點了點頭，那熟悉的聲音令他認出了對方——是布偶貓，夏芷晴。

或者說，這才是夏芷晴的本體模樣。

在兩人對話的時間裡，這處黑暗中刷刷刷再次出現幾道身影，赫然正是費善琢、曹浮、宗高捷三人。

三人看到常東時，神色皆是鬆了一口氣。

而看到夏芷晴時，皆齊齊一愣，隨即反應過來。

常東看著幾乎分不出上下左右的漆黑空間，實際上，腦海中很長時間還逗留在死亡前的一幕。

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來，下意識吸了一口氣。

說真的，緊張的行軍生活，幾乎令他沉溺其中。

若非死亡，他怕是能帶入角色中，一直走下去。

這種感覺就像是在玩一場百分百全息擬真遊戲，不，它本來就是真實。

不過，如果他真的走下去的話，他的靈體早晚會迷失其中，最終因為耗盡能量，成為這裡不起眼的一縷記憶螢火。

當然，死亡出局也不是好事……常東感受著折損的十分之一靈能，心中驟然一沉。

他目前修為不過太一立意巔峰。

死亡一次看似折損十分之一靈能，他似乎有十次機會，實際上，當靈能降低到三分之一的時候，他就會因為自身靈能密度太低，自發潰散掉。

因此，實際上他最多有六次試錯機會。

「彙報一下各自經歷吧！」常東低聲道。

慢慢回過神來的眾人點了點頭。

夏芷晴最先開了口：「我進去之後，成了一名戰地護士，經歷乏善可陳，在一次搶救傷員的時候，被子彈打中，然後就來到這裡。」

費善琢道：「我是炮手，不過，我脫離了崗位，被抓，戴罪立功時，死於流彈。」

曹浮臉色微微漲紅，他道：「我經歷也乏善可陳，我的營地遭到突襲，然後就死了。」

他看著眾人點了點頭，沒怎麼在意的模樣，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

因為他不是死於營地突襲，而是拉屎帶槍，蹲下來時，走火，自己把自己崩了，堪稱奇葩！

宗高捷神色傲然道：「我偷襲了敵方營地，力竭而死。」

常東點了點頭：「我也差不多，深入敵後，被手雷炸死。」

眾人簡要說完各自經歷后，場面頓時安靜下來。

半晌，曹浮開口道：「這個祭祀之海的難度，完全超出傳承記載，我覺得我們還是細細商議一番，為好。」

宗高捷贊同的點了點頭：「確實，這處祭祀之海對靈能壓制太厲害了，在裡面我們幾乎完全成了凡夫俗子。」

費善琢道：「這很正常，但凡戰場形成的祭祀之海，從來都是大凶之地，更何況這還是熱武器時代的祭祀之海？」

三人說完，下意識看向常東。

至於夏芷晴，她剛想開口，看著眾人姿態，頓時有些委屈的癟了癟嘴，閉上了嘴巴。

麻蛋！就知道欺負我修為低！

老娘修為再低，也是常先生默許可以參加的啊？

此時，常東可不知道夏芷晴的碎碎念，他掃著一眼浩若煙海的記憶螢火，道：「你們有什麼看法？」

宗高捷略一沉吟道：「戰爭形成的祭祀之海，眾生最偏執最狂熱的念頭無非那麼幾種，建功！立業！勝利！所以我覺得我們可以逐個嘗試。另外，在嘗試的過程中，盡量活下來，堅持到最後。」

費善琢點頭：「有道理，我也正想堅持一下活到最後，會是什麼景象。」

曹浮補充道：「我覺得對於常人來說，戰爭能夠引起的極端情緒，還應該包括對死亡的恐懼，這點也是一個關注點。」

眾人點頭。

夏芷晴根據所見所聞，連忙插口道：「死亡之前的複雜情緒，也值得關注。另外，這個祭祀之海的極端執念也許不僅僅只有一點。」

說完，她眼巴巴的掃過眾人，期待眾人的認同。

結果無人點頭，眾人掃了她一眼，目光隨即轉向常東。

真是氣死老娘了……夏芷晴委屈得簡直要抓狂！

她眼巴巴的看向常東，想著常東會不會贊同她的觀點，結果常東卻說出了令所有人驚愕之言。

「大家說的都有道理，不過，我建議大家應該擯棄當前身份，角度再抬高一點，代入月南人視角！畢竟這場戰爭，他們死的人最多，潰散的靈體碎片基數也更為龐大，所以這座祭祀之海，很可能是以他們意志為主導。」

常東的話，令眾人面面相覷，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一抹錯愕。

常東另闢蹊徑的視角，簡直令他們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

「難不成幫助月南勝利？」費善琢皺眉。

常東不言。

一時間，眾人皆陷入了沉默之中。

十餘分鐘后，眾人再次討論一番，隨即各自選擇一枚記憶螢火，投入其中，開始新一輪的探索。

常東沒進去。

倒不是因為他修為低，可摸索次數少而珍惜，而是他還在思考。

多年經商，令他培養出了一種大局觀。

月南設想是其一，其二他在想有沒有更高的視角。

譬如囊括諸夏和月南的共同極端意志？

常東打量著那些漂浮在眼前的記憶螢火，以他的能力，根本無法看穿這些記憶螢火背後的所有經歷。

但它們的特性，他還是能大概察覺出來。

他一邊打量著，一邊回憶起著第一場經歷。

他想從這些人的渴求中，尋找突破點。

死亡、恐懼、朝不保夕、狂熱、義無反顧……哪一種情緒才是極端？

還是真如夏芷晴所言，這處祭祀之海並非單一極端意識？

畢竟這可是十分少見的熱武器戰場而形成的祭祀之海。

某一刻，常東緊蹙的眉頭悄然展開，他露出幾分猶豫的神色，但最終還是一咬牙，選定一枚記憶螢火，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