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身影應聲倒下,粘稠液體沁入聖潔雪花,染出大片血紅和猩色衣服相呼映趣,煞是美麗。
美得驚心動魄!
常東瞳孔放大,豁然扭頭看向陶鵬。
在這剎那間,他覺得整個原始森林化為一隻欲擇人而嗜的饕餮凶獸。周圍安靜得可怕,只有他心臟跳聲,撲通撲通震蕩天地。
「Молодец!」
「Этовысшийкласс!」
四周隨隊羅斯獵人發出陣陣歡呼讚美之聲,常東雖然聽不懂,但是他們是憤怒還是高興,他還是能分得清!
陶鵬看向常東,面巾遮住了他的面孔,但遮不住眼中的興奮,他得意道:「你差點嚇跑了我的獵物!」
常東震愕!
他指著那倒在血泊之中的身影,瞳孔驚悸顫抖:「他……他可是人。」
「不,在這裡,他只是野獸。」
陶鵬搖頭,他端著獵槍,走向獵物。
常東下意識想要逃跑,但是大毅力驅使他,還是跟了過去。
離得近了,獵物凄慘模樣,令他渾身在顫抖。
雖然他暗中幹掉過楚衙內,但那終究是藉助他人之手,且楚衙內也有取死之道。
現在他親眼看著一名同類倒在面前,這讓他如何不驚懼?
陶鵬欣賞著自己的獵物,道:「你不是問我會遇到什麼獵物嗎?喏,這就是我們會遇到的獵物,怎麼樣有什麼感想?」
沒人知道,此時常東腦海中的混亂。
這個度假村,竟……竟然拿人充當獵物!
難怪陶鵬在飛機上說什麼「保護野生動物獎」!
難怪他一過來會那麼興奮!
這一刻,常東猛然想到暗網上記錄的一些可怕事情,恍恍惚惚間意識到,他已經在現實中,踏入這個世界的暗面。
「嗞——」常東吸了一口氣,道:「他……他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這這……」
不等他說完,陶鵬忽然抬起腦袋,鷹顧狼視,目光犀利的看向左前方。
他的動作驚得常東一震,連忙抬起腦袋,循著他的視線看去——只見遠處針葉林間隱隱約約有動靜傳來,在若隱若現間,似有一抹紅色,在其中跳躍。
「哈哈,看來我們運氣不錯。」陶鵬笑,他看向常東:「這隻傻狍子就交給你了,不要讓我失望!」
常東渾身劇震。
「走,不要讓獵物逃了。」
說完,陶鵬一馬當先,濺雪而去。
常東站在原地,久久不願挪動腳步。
陶鵬走了幾步,發現常東沒跟上來,扭頭問道:「怎麼了?」
常東滿臉苦笑:「陶先生,這這……他們是人。」
「人?呵…」陶鵬嗤笑,他轉身走了過來,端著的獵槍若有若無指向常東…腳邊。
「良心不安了?」常東不言。
「嘖嘖,你每一次玩弄資本,做空市場的時候,想過會有多少人因此破產,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嗎?」
陶鵬桀桀怪笑:「據我所知,梨園灣股價大跌那段時間,奉遠就有個人跳下了天台,留下了一名三歲女兒。」
「怎麼,不是親手做的,就能一邊吃著炸雞,一邊大罵屠宰場血腥殘忍?」
面巾遮住了常東的表情,他看著陶鵬的發問,嘴唇蠕動了一下,道:「這……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金融替代了子彈,就能讓你肆無忌憚?」
常東咬碎鋼牙:「遊戲規則如此,沒人逼奉遠那人參與遊戲,既然他參與了遊戲,就要承擔出局的代價。」
「說的好,在這裡,也沒人逼他們成為獵物,既然選擇成為獵物,就要做好死在槍下的準備!」
陶鵬這句話令常東瞪圓眼睛!
「他們都是自願的,這怎麼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只要他們能活過一段時間,就能獲得一切,品,獎金,女人,昨晚陪你的小妞,說不定前天正陪著這個牲口。」
陶鵬指著倒在血泊中的紅色身影,語氣冰冷。
這一刻,常東只覺得渾身發冷。
他突然想起前世看過一部被嚴重低估的電影《動物世界》,眼前的這一幕和電影中展示的世界何其相似?
只不過,相較於電影,這裡更加血腥殘酷。
「走了,再不走,獵物就要跑了。」
陶鵬端著獵槍沖常東比劃了一下。
常東頭腦發白,渾身發僵,他盯著陶鵬逐漸嚴肅的雙眼,瞥了一眼端在他手裡的獵槍,咬牙拔起沉重的登山靴,渾渾噩噩的向前走去。
三月中旬的西伯利,依舊冷徹骨髓。
終年積雪的原始森林,常年籠罩著終年不散的團霧。
神秘了森林;
掩蓋了血腥;
詭譎了人心。
「砰……」一聲槍響從積白稠密的森林中傳來,沒有驚起半隻鳥雀。
在這個狩獵合法的國度里,森林中傳來槍聲並不稀奇。
但,對於常東來說,它是稀奇的。
他喘著粗氣,看著躺在積雪中依舊瞪大眼睛的中年人,他不知道,他為什麼參與這個遊戲?
欠了一屁股債?
家人重病需要一筆錢?
還是僅僅想搏個富貴?
「嘖嘖,你真的是第一次摸槍?」陶鵬打量著獵物,眼神中儘是驚嘆讚美神色。
常東不吱聲。
他不以為意,贊道:「你果然天生就是個獵人!」
常東雙手哆嗦了一下,他想了想,單膝跪下,伸出戴著厚厚鹿皮手套的右手,合上對方的眼睛。
對不起!
不殺你,死的就是我。
……
……
回到度假村,經歷過人生四大鐵之二的陶鵬,對常東的態度明顯熱情了一個層次。
進了屋子,在侍女的服侍下,兩人脫去笨重的狩獵服,穿上了輕鬆舒適的羽絨服,一起享用起下午餐。
坐在餐桌前的常東,大口吞咽著食物,看起來似乎絲毫沒受狩獵場景影響。
陶鵬看著常東姿態,略顯詫異道:「我本以為你會吃不下去!」
「十歲之前我在農村長大,看過村裡人殺豬,跟剛剛那場面,其實沒什麼本質區別。」常東冷靜道。
「嘖嘖……」
陶鵬嘖嘖兩聲,不再多言。
吃過下午餐,陶鵬又邀請常東泡起了溫泉。
度假村溫泉很有意思,溫泉半露天半室內,常東在室內褪去衣服,然後通過一個甬道,游到外面。
戶外溫泉池子並不大,因為這是私人池子。
池邊砌著鵝卵石,再遠處積雪皚皚,水面外寒冷徹骨,水裡卻溫度適宜,躺在裡面,愜意至極。
陶鵬打了個響指,一名侍女靜悄悄的走了過來,她矮著身子,平穩的托著一個托盤。
托盤上擺放著十餘支高腳杯,盛放著各色佳釀。
「喝點什麼?」陶鵬自己取過一杯西瓜汁。
「芒果汁吧。」常東說著,主動過來取了一杯果汁。
陶鵬揮了揮手,侍女立即悄無聲息離去,空曠的戶外溫泉池中一時間只剩下常東、陶鵬二人。
兩人隨意聊了一些狩獵之事。
聊著聊著,陶鵬話題一轉道:「我想成立一家投資公司,有沒有興趣擔任CEO?我可以給你20%的股權。」
常東端著芒果汁的高腳杯微微一抖,差點濺入溫泉。
陶鵬這是……拉他入伙?
這麼說來,這場狩獵……是他刻意而為,就是為了拉攏他?
「你雖然年輕,但眼光非常不錯!我看過你投資的項目,不論賺多賺少,罕有敗績,這點非常難得,我問過很多人,他們都說你年少老成,十分穩重,怎麼樣?願不願意加入我的公司?」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旗下那些企業你瞧著用得上,都可以劃撥進去,我老了,精力大不如從前,這世界說來說去,還是你們年輕人的……」
陶鵬絮絮叨叨說了很多,也很碎。
大概內容就是,他所掌握的資源,常東都可以調用整合,日後公司除了必要監管外,他不會插手管理。
換言之,只要常東點頭,他瞬間就能搖身一變,化為一方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