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煙室這玩意兒,真是個別緻的發明,文明了社會,謝絕了女人,也給男人一絲喘息空間。
半島酒店的吸煙室很開闊,看起來不像是吸煙室,更像是一間待客廳。
常東推門進來時,屋子裡一個人也沒有。
想想也是,大清早的,都在吃早飯呢,誰煙癮這麼大進來吸煙?
常東掏出一包1916,抽一根塞進嘴裡,然後又丟一根給方宏志。
方宏志想給常東點煙,結果摸遍口袋也沒找到打火機,這才恍然,他這根老煙槍早就被左晴以省錢為借口給生生戒了。
常東看出表哥的尷尬,也不在意,啪嗒打火,送到表哥唇邊,引得方宏志一臉激動,甚至因為吸得太急,咳嗽起來。
「嫂子管得嚴?」
「咳咳,嗯是。」
「這是好事,這東西能不抽還是不要抽為好。」
方宏志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要是擱以前,他肯定笑罵幾句,順便裝逼來一句「看她娘們,哄她玩呢」。
但是現在這些輕浮話語,不知道為什麼,他說不出口了,這種感覺就跟兒子在老子面前,不敢罵罵咧咧一樣。
「這兩天感覺怎麼樣?」常東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指了指旁邊空位。
「還好。」方宏志坐下,有些矜持道。
「不驚訝?」常東反問。
方宏志沉默了一下,覺得在常東面前撒謊不是個好主意:「驚訝!說實話,不僅驚訝,還很震撼,感覺……感覺就像是一場夢。」
常東狠狠吸了一口煙,吐出,表情在濃煙中叵測詭譎:「有時候我半夜醒來,回想這一切,也覺得挺不真實的,就像在做夢。」
「你看,連我都覺得不真實,你覺得我爸會怎麼想?」
「小姨夫恐怕……恐怕會被嚇到。」
「是啊,所以我不敢直接告訴他,我琢磨著一點點透露給他,今天說賺了兩百萬,明天說賺了一千萬,應該能讓他慢慢接受。沒曾想,就這還是嚇到他了。」
常東語氣中沒有得意,反而是一份感慨。
知子莫若父。
他常東有幾分吊本事,旁人摸不清,他爸還能不知道?
就算上了大學,離開了幾年,漲了點本事,這突然開上蘭博基尼,宣稱賺了上千萬,這還是很夢幻啊!
方宏志表情有些尷尬,他不是笨蛋,常東這句話,顯然已經猜出他跟過來的目的。
常東略一感慨,道:「今後有什麼打算嗎?結婚生子?安安穩穩過一輩子?」
方宏志聽到這句話,心臟撲通撲通跳了起來。
他意識到表弟可能是想幫他,不然問他這話幹嘛?避還來不及呢!
「說實話,擱以前,能遇到小晴,你還給我那十六萬積蓄翻了一倍,我已經很滿足了。真的,有這筆錢,家裡湊湊,基本就能首付一套小點房子,甚至還能簡單裝修一下,以後兩人努力幾年說不定還能弄輛代步車。」
方宏志語氣有些低沉,表情陰晴不定:「但是跟你過來之後,這手摸過蘭博基尼的方向盤,說真的,我不想再回去摸那鋼筋水泥了。」
「正常,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嘛!」常東將煙屁股按在煙灰缸里道:「我給你指條路,願意走嗎?」
「願意!當然願意!」方宏志連忙道。
「公司還差個司機,我打算買兩輛車,充當公司公用車,你去當個司機怎麼樣?」
常東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微微眯起,盯著方宏志的神色。
方宏志有些錯愕,表情明顯流露出濃濃的失望,但是他略一糾結,還是點頭道:「好,我聽你的。」
……
……
「什麼,他安排你做司機?有這樣的親戚嘛?瞧不起你就直說,還帶這樣轉彎抹角羞辱人?他怎麼不安排你看大門?」
從吸煙室出來后,常東便獨自離開了。
左晴拉著方宏志回到酒店房間里,連忙追問他們談了什麼,結果得知常東竟然安排自己男友當個司機,瞬間氣壞了。
「你懂什麼,這就是看大門!」方宏志語氣忽然有些強硬。
左晴愣住了,自從她認識方宏志之後,他就從來沒用這語氣跟她說過話。
「好哇,是不是攀上了一個有錢的親戚,覺得我配不上你了?」左晴炸毛了,指著方宏志鼻子質問。
方宏志看著左晴憤怒的表情,罕見得沒有軟下骨頭,反而道:「你能不能聽我說完?」
「好,我聽你說完。」左晴不知為何,這次也沒有立即耍脾氣。
「我這樣賣苦力的,你覺得常東能給我安排什麼工作?」方宏志問道。
「那也不能去當司機啊!」左晴嘀咕。
方宏志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常東說,他還有一年就畢業了,讓我先給他公司開一年車,如果適合這工作,一年後就專門給他開車,如果不適合的話,他給我兩百萬,讓我回老家,好好過日子。」
左晴愣住了:「這……這是什麼意思?」
……
……
因為住在小區,常東那輛蘭博基尼並沒在親戚間引起轟動,應該說,到目前為止,除了自家人,也只有方宏志和左晴知道。
然而住在農村的倪語,卻因為常東買給她的奧迪TT,轟動鄉里。
倪語家並不是住在那種山路十八彎的山溝里,也不是那種古色古香的農村小鎮。
它就是最普通的北方農村,村裡也不窮,幾乎家家起了兩層小洋樓,一些條件好的,甚至在城裡都買了房。
不過,即便如此,當一輛橘黃色奧迪TT,沿著新鋪的水泥鄉道,駛入村子里時,依舊引起村民的關注。
當這輛奧迪TT停在倪老漢家門前,上學時就有媒婆上門提親的倪丫頭從駕駛座下來時,整個村子瞬間轟動。
尤其是當村裡年輕人查到這輛車的價格,公布出去的時候,嚯,那更不得了,那些閑著沒事,聚在一起擇菜、剝毛豆、嘮閑嗑的婦女老太太,頓時議論開了。
哎呀,倪丫頭出息了呦!這大學念的,才三年就開回來一輛四五十萬的車子。
鄰村老馬家兒子,去年還來提親了呢,辛虧沒答應!
咦,你說倪丫頭一個大學生,哪來錢買車的?
哎呦,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聽說,她兼職賺了點錢,跟人合夥做生意,發財了!
嘁,什麼生意能賺到這麼多錢?四五十萬的車子說買就買?我看是皮肉生意吧!
說不準就是給人當小三呢!
什麼?倪丫頭給人當小三了?哎呦呦,難怪去年看著還挺樸素的,今年就穿金戴銀,小車都開上了,還開四五十萬的車子嘞。
現在的農村早就沒了以前的淳樸,日子變好了,人心卻變壞了。
過的好,嫉妒你;
過不好,笑話你。
過年往婦女堆里一坐,保准全村啥消息都知道,知道得能讓你不敢離開,生怕一離開,他們話題就轉到你身上。
農村又輕女。
這女的要是有錢了,有人親眼瞧著怎麼賺還好,要是沒人瞧見,得嘞,不是小三,就是賣肉。
倪丫頭被人如此瘋狂揣測,看似荒唐,實際上不過是最真實的縮影之一。
這些瘋狂揣測,最終還是傳入了倪語耳中。
雖然說一群長舌婦亂嚼舌根子真碰到倪老漢一家,還是會滿臉堆笑的打招呼,但是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有心思惡毒之輩,自然也有心思純良之人。
這話傳入倪家耳中,再正常不過。
倪語聽到這些話的時候,並沒有太生氣,因為她知道,他們雖然是惡意揣測,但還真的猜對了幾分。
在學校里,她都不在乎風評,更何況一群一輩子蝸居在這十里八鄉的長舌婦?
但是她可以不在乎別人對她的評價,但是她卻不得不在乎父母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