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理了離職手續之後，我離開了百宏集團。

自己一個人走在大街上，默默看著那些陌生的事物、各種各樣的面孔，突然覺得自己很悲哀。

一個人，如果失去了自己的信念，那麼活著就沒有意義了。

李薇的離開，曾經一度讓我陷入到迷惘中去，我不知道自己該幹些什麼，又該堅持什麼。走了一條另類的極端，打算棄黑從商。換另外一種生活，將仇恨封存，忘記以往一切；殊不知那些黑暗的人心和潛規則，很快就徹底將我打回了現實，骯髒得令人窒息。

我從褲兜里掏出之前那半包煙，抽出一根點上，狠狠吸了一口。

我知道，從今天開始，自己將不會再迷茫，不會再被任何東西束縛。無論是誰，只要是阻攔我前進腳步的，都會是毀滅的下場。

迷宮般的城市，讓人習慣看相同的景物，走相同的路線，到同樣的目的地；習慣讓人的生活不再變。習慣讓人有種莫名的安全感，卻又有種莫名的寂寞。

一直走到了晚上十點半，我重新回到了北區。

離開半個月了。

早前東方雨說，家裡已經被李旭和雷震子聯合起來包圍，估計這會兒不是解散就是已經被吞併了吧？

我站在遠處，靜靜凝視著那片已經歸於黑暗的住宅區。看了好久。

隨後從腰上抽下來一把匕首，在路燈下端詳一陣，轉身悶頭大步離開。

心裡想，今天晚上，我將會要雷震子和李旭。為李薇的死而付出代價！

我不斷在盤算著怎麼進行攻擊，怎麼抽身而退，冷不丁看到前面有動靜，腳步一頓，立即把刀反抄在手裡，冷冷問：「是誰？出來！」

街角的黑暗中慢吞吞走出一個修長的身影，穿著一身灰色悠閑服，相貌極其英俊，皮膚白得跟女人一樣，甩了甩細碎的劉海，平靜道：「要去哪？算我一個行不行？」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我慢慢把身體放鬆，卻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易逍遙走到我面前，攤了攤手，略顯無奈道：「我不是為了你，我只是不想看到茗煙因為你死了而傷心而已。」

看著他平淡的表情，平淡的語氣，我只覺得胸口很壓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只能伸出手，跟他的手用力抓在了一起。

有了易逍遙的加入，以我們倆的身手，成功率將會加大一半。

「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麼會知道你要去哪嗎？」

「我不會主動問。」我看著易逍遙說：「但如果你想說，那我就樂意聽。」

易逍遙眯起了眼睛，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後卻是聳了聳肩。慢慢讓開了身體。

就聽到，成片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傳來，前面依稀能看到大批走動的人，影影綽綽，數量極多。走出了黑暗，徑直來到我面前，全體朝我單膝跪下，沉聲說：「陽盟全體成員，見過老大！」

我獃獃站著。看著這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原本平靜的心情立即泛起了滔天巨浪。

再次重逢，沒有絢麗的話語，沒有多餘的煽情，手下們只是用最單純、最直接的行動。來表達出自己的想法。

頃刻間熱淚盈眶。

「我之前已經把你們拋棄了，你們還認我這個老大嗎。」我沉聲說。

「老大，你只是心情不好，出去散心了而已。」手下們嬉皮笑臉道：「不過你這老大可有些不稱職啊，南區跟西區的人過來把我們打得好慘。」

我一一掃過他們的臉，果然看到了有半數以上的人腦袋上都包紮著繃帶，很多傷口還是新的，滲著血，就知道他們在李旭和雷震子手中，肯定吃了很大苦頭。

「如果我說我要去幹掉李旭和雷震子，你們跟不跟隨。」我沒有說多餘的廢話，大吼道：「就在今晚！」

二十多個手下霍地抬頭，目光火熱地看著我，齊聲說：「誓死效忠！」

整齊的怒吼下，是一張張剛毅的臉。

我抓起拳頭。只覺得一股血氣上涌，將我心中早已準備好的豪言壯志全都打了回去。

很多時候，既然彼此已經心領神會，那麼就不需要再說太多蒼白的語言去解釋了。

我轉過頭，看到夜色下。一個穿著灰色長裙的年輕女孩子半倚在電線杆上，臉色很平靜，對我說：「想通了？」

「是啊，想通了。」我嘆了口氣，來到她身邊，蹲下來，給她幾乎絮地的長裙，在裙擺上挽了個結，輕聲說：「這段時間，多虧你了。」

我知道。手下們之所以沒有解散，沒有離心，全靠了東方雨在穩固著他們的情緒。事前事後，她都沒有跟我解釋過半句，因為她知道我會回來。

東方雨朝我伸出修長的手臂，攤開手掌，露出了上面一個摺疊成塊的紙團。

我接過來攤開，發現這是一份情報，上面記錄了兩條信息，都是前半段地點。後半段時間，精確到了分數的程度。

「你挑的時間很好，今天李旭和雷震子都沒有在家。」東方雨仍舊是那副淡淡的模樣。轉而又換了個話鋒道：「不過你得提早做好準備，否則以後都不會再有這麼好的機會了。」

我一把將情報抓成一團，說了聲好。回頭沖手下們吼道：「弟兄們，跟著我上！干他娘一票大的！」

隨後一把背起東方雨，一行人就這麼趁著夜色，浩浩蕩蕩地朝南區摸索而去。

冬天的天氣很冷，況且是大半夜，街上行人很少。

十一點十分左右，我已經帶著人在南區某一段路埋伏好，四下里黑漆漆的，半個人都看不到，遠處電線杆上有個破舊路燈。很昏暗，散發著微弱的光。

我反抄著匕首，跟東方雨蹲在路邊的草叢裡，而易逍遙則在另一邊，彼此都隱藏得很好，如果不用手電筒仔細去照，根本難以發現。

就這樣，到了十一點二十五分。

遠處終於傳來了微弱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不一會兒。一個長得矮小但卻壯實的身影，就慢慢出現在了視線之中。

看到這個矮冬瓜出現，我的呼吸急促了起來，抓著匕首的力度不由得加大了些，眼裡露出了強烈的仇恨。

如果不是這個王八蛋跟李旭一起拖延我，李薇一定不會死！

還有在開發區上的時候，炸塌大樓，差點將我和東方雨活埋，這一樁樁的，都是化解不掉的血海深仇。

終於。獨自一人出來活動的雷震子，終於走近了我們埋伏的這段路。

突然間，這個在道上摸索打滾好多年的老頭條，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速度放慢了下來。警惕地四下打量著，最終臉色一變，就要轉身回跑。

但已經晚了。

在他正準備轉身的那一刻，我和易逍遙像豹子一樣，一人一邊從草叢同時撲出，手中匕首分別直刺雷震子的頸脖和肚子。

我們偷襲的速度非常快，事先沒有半點徵兆、途中沒有半點留手，最後更沒有半點遲疑，在短短的一秒鐘之內，已經近身。

夜色下，我看到雷震子那張粗狂的臉瞬間變得扭曲，下意識就要扭轉身體躲避。

但是我們兩人任意一個的身手，都要比他強，儘管雷震子避開了易逍遙捅往他肚子處的攻勢，卻無法在同時躲第二下。頸脖被我從側面一刀捅進，盡根沒入，刀尖從另一邊冒出。

鮮血飛濺。

僅一個照面，這個麾下掌管七十多名手下的南區老大，就受到了致命性的傷害。

我沉著臉，猛地將匕首拔出，大量鮮血飈射的同時，易逍遙也已經用力往雷震子的肚子連捅兩刀，每一刀都是盡根捅進，隨即兩人分別退後幾步站定，看著這個五短身材的男人瞪圓了眼睛，直挺挺栽倒在地上，變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