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唯非問道：「您這次是想在秦城定下來了嗎？」

「你媽咪想回家了，不能讓她在外面漂著，你外公外婆也特別想她。」

「嗯嗯，這樣外公外婆一定很高興，程家那邊也會很高興的。」

「對。」賀喬宴的手指在膝蓋上輕敲著，說道：「以後你娶媳婦兒就要娶個像你媽咪這樣的人，她知世故，又能保持一顆簡單純粹的心。你以後找的伴侶，無論家世好壞，只要能滿足這兩點就可以娶她。」

賀唯非一腦袋黑線，「老爹，您是認真的嗎？我都還沒滿17歲，您就跟我談結婚對象的事？」

「早晚都得結婚，早點結還能多跟那個人相處一段時間，多好。」

賀唯非發現他老爹說得真是一點也沒有錯。

他老爹現在為了多跟他媽咪過兩人世界，連鬱郁都扔給他了，還一點要把鬱郁帶在身邊的自覺都沒有。

這一系列的舉動無疑是表明他老爹遇到媽咪過上了他認為很幸福的小生活。

除了媽咪，其他人在他眼裡都是虛的。

賀喬宴瞥了一眼賀唯非，說道：「行了，以後沒什麼事別來煩我和你媽咪，也別給我瞎攬事情。我好不容易過上半退休的生活，你又給我整了一個爛攤子，我是不是上輩子欠了你的？」

賀唯非笑著抱住他老爹，「是我欠了您的。」

賀喬宴難得看到他稍微像個孩子的樣子，勉為其難地拍了拍他的腦袋，「知道就趕緊滾。」

「您和媽咪以後住哪裡？回咱們家的別墅嗎？」

「住你媽咪和鬱郁以前住的地方。」

「外公外婆也重新搬回那套公寓嗎？」

「嗯，那兩套公寓也夠咱們一大家子住了。回頭你還想再養狗，咱們可以再買一隻回來。」

賀唯非的神色微微變了變，「這事看鬱郁吧，鬱郁要是喜歡養就讓他選。」

「結果還不是你養。再說鬱郁那沒什麼審美的小二百五，你給他一團黑乎乎的土他都覺得漂亮。」賀喬宴的語氣真的是特別嫌棄。

「有這麼說自己的兒子嗎？」

「你不是親眼看到這麼批評自己兒子的老爹了嗎？」賀喬宴拍了拍他的背，「去樓上帶鬱郁下來，咱們出去溜溜彎。」

「好。」

賀唯非起身上樓了，很快就把賀唯郁帶下來。

賀唯郁剛睡醒，整個人還迷迷糊糊的，看到賀喬宴就伸著小胳膊撒嬌，「老爹，抱抱。」

賀喬宴彎腰抱起他，「最近跟外公和哥哥在一起乖不乖？」

「很乖，就是很想老爹和媽咪。」

「老爹和媽咪也很想你。」

賀唯郁聞言興奮地在賀喬宴的臉上親了一下，然後把小臉兒埋在他的頸窩。

賀喬宴穩穩地托他的小屁屁，往外走。

賀唯非跟在他們身後，給小傢伙套上他的小鞋子。

上車后，賀喬宴把小傢伙固定在他的兒童座椅上，就發動車子離開了。

**

車子行駛了一個多小時，賀唯非看著熟悉的路況，心裡已經知道他老爹要去哪兒了。

賀唯郁則無辜地看著周圍，並不知道他們要去的是哪裡。

他對賀家大宅並沒有什麼印象。

賀喬宴輕車熟路地把車停在院子里，賀喬年聽到車子的聲音在素容的攙扶下走了出來。

看到賀喬宴、賀唯非和賀唯郁下車時，整個人都呆住了，難以置信地看著賀喬宴，啞聲叫道：「喬宴……」

賀喬宴回頭，目光平靜地看著瘦了不少，但似乎精神了不少的賀喬年，隨後露出一個寬容、溫和的笑容，「大哥，我回來了。」

賀喬年的眼淚在那句話出來時立時滾落了下來。

賀喬宴放下賀唯郁，站在原處看著賀喬年，並沒有上前寒暄或安慰。

有些事，他只能做到這一步，剩下的要靠對方走了。

素容的眼眶也泛紅了，她扶著賀喬年走下台階，慢慢走到賀喬宴的面前。

賀喬年握住賀喬宴的手，哽咽不已，「謝謝你願意回來。」

賀喬宴看著眼前的賀喬年，跟多年前他印象深刻的大哥完全不一樣。

他們兩個都在這場事件中受了極大的傷害，誰都沒有勝利，都帶了滿身的傷和心裡的鬱結。

他的大哥從以前秦城最有名的名流之一，變成了一個身體殘疾的中年人，他也已經成了兩個孩子的父親。

那個曾經讓他們引以為傲的賀家也變成了沒有其他人的空殼。

只有他大哥在執拗地守著這裡，等他回來。

時間果然是一把良藥，當年他離開的時候絕不會想著再回來，那時他只是想給唯非一個良好的成長環境，讓唯非一路沒有心結的成長。

最終，還是敵不過命運的齒輪，他們都再次回來了。

那些傷痛最終會成為過去，再想起來時也不像以前那樣錐心刺骨。

賀喬宴說道：「我把以前的事給忘了。大哥，你能不能也忘了？」

賀喬年連連點頭，「我早就後悔了，聽到你們墜機的那一刻我就後悔了。我一直以為最不想傷害的就是你，但到時候受傷最多的人卻是你。對不起。」

賀喬宴定定地看著賀喬年的眼淚，爾後露出一個寬容、溫和的笑容，「別在孩子面前失態了。」

「對對。」賀喬年接過素容送過來的紙巾，擦了擦眼淚。

賀喬宴對賀唯非、賀唯郁說道：「跟大伯父、大伯母打聲招呼。」

賀唯郁眨了眨黑亮的眼睛，嬌嬌軟軟地喊道：「大伯父、大伯母好，我是鬱郁。」

「哎，你好你好。」

賀唯非看著賀喬年、素容，沒有開口。

素容笑道：「都進屋，都進屋。」

賀喬宴邁步走進主宅，賀唯郁則把手伸進賀唯非的手裡，讓他牽著。

賀唯非握著他軟軟的小手，一步一步地進屋。

屋內的陳設跟以前他所看到的一樣，沒有任何改變。

而賀家大宅對他而言，只是一個地方，不具有任何實質性的意義。

他的家是以前的那套別墅、媽咪的兩個家和容城的房子，不是賀家大宅。

賀喬宴坐在沙發上，環視著屋內的一切，以前的很多事歷歷在目。

賀喬年沒有出聲打擾他，靜靜地看著他。

對他而言，喬宴帶兩個孩子回來就已經足夠了，其他的一點也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