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鵠因不是梁安本地人,加上性子又有些桀驁,所以在這裡並沒有什麼朋友。
李礁是他之前唯一玩兒的來的朋友,後來又多了個王浩霖,他心中是感到開心的。
只是他沒想到,有一天他這個朋友會帶人圍了他的院子,眼睜睜的看著他身陷囹圄。
「周兄!」
此刻他那所謂的朋友還滿臉焦急的對他喊著:「官府在抓捕逃犯,你快出來!」
周鵠感覺自己腦子裡好像有一團火在燒,燒的他腦子裡一片沸騰,臉上也火辣辣的疼,彷彿被人狠狠地摑了一掌。
吃驚,急怒,不解,更多的則是羞憤!
「為什麼……為什麼?」
他前幾日還在蘇姑娘面前信誓旦旦的說自己這個朋友人很好,絕不會去外面胡言亂語,讓她大可放心。
結果今日他就帶著官府的人來圍了他的院子!
周鵠怒火攻心,看著被踹倒的院門,以及隱在火把后對自己貌似關切的「朋友」,喉頭幾乎嘔出血來。
「王浩霖!我哪裡對不起你!你要這般對我!」
「周兄你在說什麼啊!」
王浩霖還在大喊:「快出來啊!借住在你屋子裡的是朝廷欽犯!你被他們蒙蔽了!快趁他們現在不敢出來趕緊到這邊來!我跟榮郡王和知府大人說了,你是被他們騙了才會讓他們住在這兒的!所有事情都與你無關!」
「哈……與我無關?」
周鵠看著王浩霖在黑暗中時隱時現的輪廓,冷笑出聲:「告訴你,我很清楚這院子里住的是什麼人!我也沒有被他們矇騙!是我主動讓他們住在這裡的,我自始至終都心甘情願!」
「若說誰真的騙了我,那也是你!是你王浩霖這個卑鄙小人!」
王浩霖臉上關切的神情漸漸消退,變得一臉淡漠,哦了一聲,低喃一句:「這樣啊……那就沒辦法了。」
說著退後幾步,不再隔著院子對他喊話。
榮郡王騎著馬守在院外,透過已經毫無遮擋的院門看了進去,神情陰鷙。
房中一片漆黑,若非他之前已經調查清楚,並派人守在了附近,確定沒人出去過,幾乎要以為裡面根本就沒有人。
他找了這麼久都沒找到的人,竟然一直都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每每思及此處他都又羞又惱。
再一想到正是因為這裡面的人打亂了他全盤的計劃,他就更加氣惱,恨不能立刻將其除之而後快。
所以此次前來,他並未打算給這些人說話的機會,直接擺了擺手,示意官差們闖進去抓人。
誰知手才剛剛抬起,裡面就有清亮的女聲傳來。
「不知來的是哪位大人?」
榮郡王雙目陡然眯起,忙沖著周圍兵將們怒喝一聲:「都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把人抓起來!」
官兵們一怔,下意識的就要衝進院子,院中的聲音卻再次響起。
「我家主子乃是定國公世子夫人蘇氏,途徑梁安身子不適在此處休養,爾等速速退去,莫要擾了我家主子休息。」
定國公世子夫人?
官兵們愣在原地,面面相覷。
「休聽他胡說八道!」
榮郡王騎在馬上揚聲說道:「定國公世子夫人奉旨為靖康公主送嫁,此時應在回返途中才是,怎會繞道來到梁安?」
「自是有私事要處理。」
裡面的聲音再次說道。
「私事?笑話!什麼樣的私事能大過回京向陛下復命!分明就是狡辯!」
榮郡王再次示意官兵強行抓捕。
「周公子,我家主子不便見客,麻煩你將這張名帖遞過去。」
一片漆黑的正房忽然傳來一聲輕響,窗扇被人打開一條縫隙,一張名帖從裡面遞了出來。
周鵠被這突如其來的轉變驚呆了,院中一眾官兵亦是如此,畏首畏尾不敢上前。
榮郡王暗罵了一聲廢物,心道還好帶了自己的人馬過來,不然今天真要被這女子逃脫了!
他揚手一揮,數十名親衛登時越過仍在猶豫不決的官兵,直直朝院中撲了過去。
周鵠這才回過神來,忙去接了那名帖,揚起手臂高喊:「定國公世子夫人在此!定國公世子夫人在此!」
可這些親衛不是官兵,別說是定國公世子夫人的名號,就是定國公本人在這裡,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衝上來。
周鵠滿眼驚詫,卻顧不得其他,最後關頭義無反顧的撲到了房門前,死死地堵在這裡。
手拿刀劍的親衛越來越近,如一陣疾風般衝到了他面前。
眼看那刀劍就要落了下來,周鵠猛地閉上了眼。
想象中的疼痛卻並未襲來,一陣勁風之後,那人被角落裡竄出的人影砰地一聲擊飛出去,重重的跌落在院中。
這是……怎麼回事?
周鵠睜開眼,只見幾個身影已經和那些親衛纏鬥在一起。
看上去兇悍可怕的親兵,在這些人面前竟然應付的頗為吃力。
「果然是朝廷欽犯!」
榮郡王趁勢厲喝一聲。
他之所以讓人不管不顧的衝進去,就是要把這些人逼出來。
只要他們露了面,讓人看到他們就是當初在街上怒傷官兵並逃走的人,大家就會相信他們就是葉氏同黨!
即便事後證明這些人真的是定國公府的人,那又如何?
誰能想到定國公世子夫人會跑到梁安來?誰能想到她不用真實身份,而隱姓埋名的藏在這麼個小院兒里?
這可怪不得他們!畢竟這位定國公世子夫人當街傷人並綁架知府可是真的!
官兵們此時亦是不再猶豫,加入了親衛的行列,對付起院中的人來。
榮郡王心中稍定,剛剛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就見知府的一個隨侍驚慌失措的跑了過來。
「大人,大人!不好了……咱們……咱們被圍起來了!」
知府一驚,坐在馬背上微微俯身:「你說什麼?」
「我說咱們被圍起來了!」
隨侍指著不遠處的街道說道:「定國公世子帶了好多人來,正往這邊趕呢!眼看……眼看就要把咱們圍住了!」
「不可能!」
不待知府說話,榮郡王便怒喝道:「此時已經宵禁,城門已經下鑰,無令不得開啟!他上哪兒帶人過來合圍?」
為了方便行事,不讓這位定國公世子夫人的名號立刻傳出去,他特意選在夜半行事。
何況梁安一共就這麼大點兒地方,怎麼可能有人帶著大隊兵馬進城他卻不知?
隨侍哭喪著臉說道:「不知道那定國公世子用了什麼辦法讓守城官兵開了門!然後……然後他就直接帶著人過來了!」
榮郡王眼前一黑,感到一陣眩暈,知府更是直接從馬上摔了下來。
不是說定國公世子已經回到京城了嗎?怎麼會忽然出現在梁安?
這……這可該怎麼辦啊!
榮郡王咬牙,再也顧不得活捉院里的人讓其寫下認罪書,當即高喊一聲:「弓弩手,準備!」
早已等候在側的弓弩手們趕忙上前,但神情明顯有些猶豫:「王爺,萬一裡面的人真是……」
「沒有萬一!出了什麼事有本王擔著!」
他神情猙獰,說話時額頭青筋凸起。
眾人看了看一旁的知府,見他雖然十分慌亂,卻也沒有阻止的意思,只得硬著頭皮上前列陣。
眼見一列弓弩手準備完畢,箭在弦上蓄勢待發,不遠處的街道中忽然傳來一陣得得的馬蹄聲,一隊人馬從黑暗中疾馳而來。
「我乃定國公世子,院中是我夫人!爾等不得輕舉妄動!」
榮郡王心頭一沉,猛地回過頭去。
竟然這麼快就來了?
齊錚打馬奔至近前,額頭上閃著一層薄汗,勒停馬匹后冷眼看著榮郡王。
「王爺,內子有孕在身不便挪動,暫居在此以作休養,不知王爺為何夜半驚擾,帶兵圍困?還請王爺給個合適的解釋!」
榮郡王手中緊緊捏住韁繩,后槽牙磨得咯吱作響,抬眼看了看他身後,見不過十餘人而已,大隊人馬顯然還未趕至,遂冷言問道:「裡面是你夫人?」
「正是。」
「那這幾人也是你們定國公府的下人?」
他又指著院中那幾個身手了得,阻擋了他的親衛的人說道。
齊錚看了一眼,點了點頭:「沒錯。」
榮郡王抬手一指,厲聲爆喝:「大膽賊子!身為侯爵之子,享我大梁俸祿,竟敢勾結葉氏謀害朝廷命官!來人!將齊世子與其夫人一同拿下!」
知府一個哆嗦,兩眼一翻險些暈了過去。
娘啊!之前只是要殺一個世子夫人,如今難道要連這世子爺也殺了嗎?
他心中驚惶之際,榮郡王身邊的另一批親衛已經沖了出去。
奈何齊錚帶的人雖然不多,卻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麒麟衛,個個悍勇無比,榮郡王的親衛一時也難以擊潰。
齊錚隔著纏鬥在一起的眾人,遙遙望著榮郡王,醇厚凜冽的聲音傳了過去:「王爺說我和夫人是葉氏同黨,不知可有證據?」
榮郡王冷哼一聲:「本王說的話就是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