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駕馬車疾馳在道路上,前面的車中坐著齊錚和蘇箬芸,後面的車中坐著木蓮和小雅,趕車的分別是莫安和木頭。
按照蘇箬芸最初的意思,是想騎馬回到大梁,但是齊錚堅決不同意。
他太清楚她現在的狀態,太清楚她想要飛奔回去為蔣老先生報仇的心,若是真的讓她騎馬,她定然晝夜不歇,恨不能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坐在馬背上。
到時候若是一不小心從馬上跌落下來,後果非同小可。
可是她下定決心的事又豈是那麼容易改變?齊錚勸不動她,木蓮等人更不必說,最終還是木頭將莫安請了過來,才終於將她說服,決定乘坐馬。
於是他們兩車同行,由莫安,小雅,木頭,木蓮輪換著趕車,每十天停下來休整一次,更換馬匹養護馬車,兩個時辰后再繼續趕路,如此一來速度也不會比騎馬慢多少
齊錚有時也會出去幫忙換著趕車,讓其他人能有時間多休息一會兒,但大部分時間還是留在車裡陪著蘇箬芸。
儘管這段時間他一直想盡辦法讓蘇箬芸多吃些東西多睡會兒覺,可她實在是沒有胃口,再加上心急趕路,即便坐在車裡也沒有真正的休息,不可避免的繼續消瘦下去,形銷骨立,兩隻眼睛在瘦削的臉龐上越發顯得突出。
齊錚心裡急得不行,在馬車再一次停下來休整的時候終於爆發,說什麼也要讓她在客棧里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走。
蘇箬芸不肯,被他硬從車裡扛了出來。
她掙扎不開,叫小雅等人過來幫忙,小雅和木蓮卻都彷彿沒聽見一般,理也不理。
唯一一個猶豫著想上前的木頭還被莫安攔了下來,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管。
蘇箬芸就這樣被扛進了房裡,掌柜還以為是哪家的紈絝子弟強搶民女,生怕在自己店裡出了什麼事,險些報官。
莫安解釋了好半天,又拿出路引等文書給他仔細看過,這才作罷。
齊錚一進入房中就把蘇箬芸扔到了床上,伸手去脫她的鞋襪。
蘇箬芸掙脫來開,赤著一隻腳向門邊跑去,卻被他一把抓了回來,直接往被子里塞。
「睡覺!你今天必須好好睡一覺!否則休想從這裡離開!」
蘇箬芸不說話,也不看他,只是繼續掙扎,掀開被子還要往外跑。
齊錚氣的把她按在了床上,對她吼道:「要麼好好睡一覺明天就走,要麼就等你什麼時候養胖了什麼時候再走!你自己看著辦!」
明明是吵架的語氣,說出來的話卻讓人聽著覺得有些好笑。
但莫安小雅等一直跟在她身邊人卻知道,這根本一點兒都不好笑。
她們當初在和靖康公主的儀仗匯合之前,蘇箬芸就已經瘦了很多,一直沒能養回來。
而自從參加完靖康公主的婚禮之後,她一心想要回梁安復仇,所有的心思都撲在了上面,飲食休息更加不放在心上,人也清減的越發厲害,連他們這些人都看不下去了,更別說齊錚。
如果再繼續這樣下去,只怕還沒趕到梁安,她自己的身體就已經先拖垮了。
蘇箬芸掙扎了幾次都沒能掙脫,眼眶漸漸泛紅,一邊繼續試圖從他的禁錮中離開,一邊啞著嗓子喃喃:「外祖父還在等我,外祖父還在等我……」
「正因為他在等你,所以你更該對自己好一點兒不是嗎!他即便變成了痴傻都還記得你,都還惦記著你,難道現在死了就希望看到這樣的你了嗎?他在天有靈難道會安心嗎?」
蘇箬芸搖頭,眼中滿是痛苦:「沒了,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什麼在天有靈,不過是生者安慰自己的借口而已。
「所以,因為他沒了,其他的你也就都不在乎了?那我呢?我算什麼!是不是我也要死了你才……」
啪!
一記耳光突如其來的甩在了他臉上。
蘇箬芸偏頭看著他,赤紅著眼睛咬緊牙關:「不許說,不許說,不許說……」
她的聲音很小,氣惱中又帶著極力壓抑的緊張與害怕。
齊錚看著她,絲毫不覺得臉上疼痛,反而微不可察的鬆了口氣,伸手將她抱在懷裡,下巴抵在她的頭頂。
「生氣就好,知道生氣就好。」
蘇箬芸靠在他胸前,身體隱隱發抖,淚水從眼眶中滑落,再次打濕他的衣襟。
她緊緊地環住他的腰,聲音哽咽:「對不起,阿錚,對不起……」
齊錚沒有說話,只是輕吻她的額頭,又沿著額頭向下吻去她的淚水,最後才將她從懷中稍稍拉開,讓她躺下去好好休息。
蘇箬芸卻搖頭,仍舊緊緊地抱著他:「睡不著,阿錚,我睡不著。」
每次閉上眼,她就看到外祖父脖子上的那道傷,猙獰的在她腦海里來回閃現,揮之不去。
齊錚擁著她,片刻后嗯了一聲:「正好我也睡不著。」
說著伸手去解她的衣裳,在她耳邊低聲輕喃。
「小滿,我們要個孩子吧。」
如果我不能牽挂住你的心,那就讓孩子牽挂住它。
有了牽挂,你是不是就不會在這麼折磨自己,在這麼折磨我?
他鼻頭微微發酸,手指也有些發抖,卻並未因此而停下來,一件一件解開她的衣裳,逐一褪去。
蘇箬芸並未阻攔,靠在他懷裡任由他動作,最後被他輕輕放倒在了床上。
天青色的帷幔滑落下來,帳頂綉著淺淺的海棠花,轉眼被覆上來的高大人影擋住,消失在視線中。
他的吻前所未有的輕柔,像羽毛般落在她的眼角唇邊,帶著繾綣的愛戀和讓人心安的溫熱氣息。
粗糙的帶著薄繭的手指從她身前劃過,不知何故忽然停滯了片刻。
蘇箬芸想起自己近來瘦的脫形的身子,下意識伸手擋他的眼:「別看。」
她現在一定很醜,身上的骨頭一根根的凸起在皮膚上,枯槁的如同沒有血肉的骨架一般。
伸出去的手卻被人拉開,按在了頭頂上方。
溫熱的唇緩緩下移,如花朵般一寸寸開在她的皮膚上,讓她一陣顫慄。
蘇箬芸望著帳頂,神情有些茫然,沒有被按住的另一隻手緊緊抓住了床單。
齊錚的呼吸漸漸沉重,身子也越發滾燙,動作卻仍舊十分輕柔,小心翼翼的帶著幾分謹慎。
她實在是瘦了太多,看上去像個脆弱易碎的瓷娃娃。
他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弄壞了她,便越發的溫柔起來,待仔細試探過一番,才緩緩地推進,探入了久違的幽谷。
蘇箬芸眉頭輕蹙,手指依然緊緊抓著床單,身子卻不受控制的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起來。
她感覺到他壓抑的欲.望,以及克制的溫柔,感覺到他身上起了一層薄汗,與她黏在了一起。
她聽到他壓抑的喘息,以及喘息中不斷重複的那句低語:「給我生個孩子,小滿,給我生個孩子……」
低低的如同哀求一般的聲音,明明是歡愉的事情卻又帶著莫名的痛苦。
為什麼痛苦?是因為她嗎?
因為她不善待自己,所以他也備受折磨?
蘇箬芸指尖兒微顫,終於鬆開了被抓的皺巴巴的床單,環上他線條凌厲的肩背,這才發現這段日子以來他也瘦了很多,而自己竟然絲毫沒有察覺。
她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卻讓他也跟著一起陷了進去。
蘇箬芸眼圈兒再次泛紅,緊緊地抱住他:「阿錚,我愛你。」
身上的人動作一滯,身子驟然一僵,半晌才訥訥的回過神來:「你……你剛才……說什麼?」
蘇箬芸撫著他的面頰,輕吻他的唇,再次重複:「我愛你,阿錚。」
齊錚對這句話感到十分陌生,但這並不影響他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我愛讀者,我愛寫字。
我愛綾羅綢緞,我愛古玩字畫。
人們在表達自己對某樣事物的喜愛的時候,總是會用到「愛」這個字。
只是他以前從不知道,原來這個字還可以這樣用,這句話還可以這樣說。
有什麼東西從心底流竄開來,傳遍四肢百骸。
齊錚覺得自己的心臟在隱隱顫抖,心跳幾乎停止。
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身下某處更是脹痛不堪。
他覺得這是十分莊重的一句話,自己卻在這個時候出現這種反應,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趴在蘇箬芸身上耳根泛紅。
「小滿,我……我不是……」
蘇箬芸卻抬腿盤住了他的腰,低聲輕語:「阿錚,我們要個孩子吧。」
齊錚一怔,旋即輕笑,眸光溫柔的能融化冬日的寒冰。
「好,我們要個孩子。」
一個像你一樣的孩子,我們一起寵她,愛她,護著她長大,讓她成為天下最幸福的人。
齊錚親吻她的唇,沉下身子再次和她緊密相貼,一次次的纏.綿,一次次的交付,直至夜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