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
楚沅將手中茶杯重重磕在了桌上,沉著臉看著站在面前的楚鈞豪。
「你妹妹一個女孩子家,年紀小不懂事也就算了。你身為我楚沅的兒子,楚家的嫡長子,怎麼也如此糊塗!」
楚鈞豪臉色有些難看,皺著眉頭站在房中,沉沉開口:「兒子也是想著若能與定國公府結親是件好事,所以才想辦法把齊世子請來的。誰知道……他反應會這麼大,我又沒說是讓他來相看二妹的。」
他最後一句聲音極低,還帶著些不服氣。
「還敢狡辯!」
楚沅氣的將桌上的茶杯扔了出去:「你自己不聰明,就以為全天下人都是傻子?齊世子什麼人?你們這點兒把戲他還能看不出來?」
「你真是丟盡了我楚家的臉!丟盡了你妹妹的臉!」
「這件事若傳揚出去,你妹妹還要不要嫁人!府里其他的女孩子還要不要嫁人?你們行事只顧著自己!可曾為別人考慮過!」
楚鈞豪從小被母親嬌寵著長大,即便父親有時嚴厲些曾經訓斥過他幾回,卻也從未像今日這般對他發過脾氣。
他險些被扔過來的茶杯砸了腳,一驚之後更加羞惱:「兒子不也是為了這個家好!二妹若是能與定國公府結親,受益的難道是我一個人嗎?」
「況且之前找匯滿樓拿玉佩的事您也是知道的,那時不是也沒說什麼嗎?」
「同樣是想和定國公府結親,怎麼上次的事您不生氣,這次就要發這麼大的脾氣!」
楚沅被他的話氣得倒仰,一口氣沒喘過來差點兒背過氣去,撫著胸口站起了身,順手抽出花瓶里插著的一根桃花枝就抽了過去。
「老爺不可啊!」
匆匆趕來的楚夫人一進門就看到這一幕,忙擋住他將楚鈞豪護在身後。
「老爺,有什麼話您好好說,不能動手打孩子啊。鈞豪他向來聽話,有什麼事您……」
「住口!」
楚沅怒聲一喝,指著楚夫人的鼻子罵道:「都是你做的孽!」
「當初背著我去匯滿樓讓人偷什麼玉佩!最後玉佩沒偷到不說,還反倒教壞了孩子!我為了給你留面子才沒說什麼,現在倒好,倒成了我有意縱容!」
他越說越氣,隔著楚夫人就要繼續抽打楚鈞豪:「你這孽障!旁的沒有學會,到學會跟長輩頂嘴了!看我不打死你!」
「老爺!」
楚夫人一邊攔著楚沅,一邊對楚鈞豪使眼色讓他趕緊離開。
楚鈞豪本也不想在這裡聽父親繼續打罵自己,沒說什麼轉身便走了。
楚沅連叫了幾聲都沒能叫住,氣的一把推開了楚夫人,狠狠地將手中的桃花枝扔在了地上。
「自古慈母多敗兒!古人誠不欺我!」
說完頭也不回的大步而去,留下回過神的楚夫人獨自一人在房中抹淚。
…………………………
楚鈞豪離開正院后在花園裡閑逛了許久,最終走到了妹妹楚棠的院子里。
楚棠正坐在房中靠窗的小榻上,看著窗外的一株海棠樹出神。原本剪水般的雙瞳此時獃滯無神,臉色蒼白眼眶微紅,顯然是哭過了。
楚鈞豪原本是想來這裡跟她抱怨抱怨父親,但此時見狀哪裡還忍心再給她添堵,只讓丫鬟搬了個綉凳在一旁坐了下來。
「二妹你別想了,這件事不是你的錯。都是那齊世子自己不懂禮數又有眼無珠,他根本就配不上你!」
看著窗外的楚棠許久才回過了頭,有些僵硬的張了張嘴,道:「大哥,我很醜嗎?」
丑?
「怎麼會!」
楚鈞豪立刻說道:「二妹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容貌才色俱佳,哪裡會丑!」
「不醜啊……」
楚棠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那大哥覺得那蘇大小姐如何?」
楚鈞豪怔了怔,不明白她怎麼會忽然提起蘇大小姐。
但他也沒有多問,仔細回憶一番才道:「春獵時遠遠的看了一眼,容貌倒也尚可,不過倒也沒多出彩,跟妹妹你自然是沒法比的!」
沒法比?
楚棠攥緊帕子輕笑,聲音中有幾分冷意。
那個她想嫁卻再也不能嫁的人,就為了這樣一個根本沒法跟她比的人把她貶得一文不值!
她不過是個女孩子,他就算是心中不喜,也無需說出那樣惡毒的話來諷刺她!
為了自己喜歡的人,他就可以這樣作踐別人嗎?
楚棠攥著帕子的手再次握緊,眉眼間閃過一抹戾氣。
你作踐別人,就別怪別人作踐你心儀之人!
「大哥,你身邊的小丁能不能借我用一用?」
她抬眸對楚鈞豪說道。
「小丁?你借他做什麼?院子里的丫鬟不夠用了嗎?」
「不是,」楚棠搖頭,輕聲道,「劉家的三小姐跟我最是要好,前些日子她跟我說,她娘給她選了幾戶合適的人家讓她相看,打算把她的親事定下來。可她不了解這些世家公子的根底,心中忐忑,所以……我想讓小丁幫忙去打聽打聽,免得她挑錯了人,將來悔恨。」
楚鈞豪一聽自然毫不猶豫的應了,讓她有事儘管交給小丁去辦。
楚棠道了謝,沒多久就把小丁叫來叮囑了一番。
…………………………
不日,正給蘇箬芸挑選夫家的高氏就把目光定在了奉恩伯府的大公子程乾身上,滿意的點了點頭。
「門第雖然不算很高,但跟咱們成安侯府比起來卻也不算低了,傳出去別人也不會說我苛待了她。」
「太太真是仁善!」
劉媽媽一邊給她捏著肩一邊笑道。
高氏端起茶杯飲了一口,唇邊勾起一抹笑意:「女孩子嫁人是一輩子的大事,我自然要對她……仁善一些!」
她說出這句話時,並不知道關於程乾的各種消息已經全部擺在了怡安院蘇箬芸的小書房裡。
一個中年男子正低頭站在房中,神情恭謹的等候著坐在書案后的人開口。
「嫡長子,年十六,院中有……通房七人。」
蘇箬芸的手指拂過眼前紙箋,喃喃念道:「沉迷女色,長期流連於煙花柳巷,近來數次暗中請醫,病症秘而不宣。經查,乃……花柳病。」
她輕聲一笑,手指點在花柳病幾個字上,眸光閃爍。
「高姨娘倒是真沒少為我的事費心啊,辛苦她了。」
中年男子眸光低垂,道:「不僅是高姨娘,楚家二小姐這次也有出力。」
座上的少女長眉微挑,唇邊笑意又深了幾分:「看來楚二小姐對這位程公子很滿意……」
中年男子怔了怔,旋即似明白了什麼,垂眸淺笑:「是,她應該……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