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玉佩有什麼特別之處嗎?」小雅問道,「莫不是兵符?」
木蓮白了她一眼,越發懶得理她。
匯滿樓可不是什麼生意都接的,這玉佩若真是兵符,她們根本就不會考慮,直接就拒絕了。
再說了,兵符又怎麼會才值三萬兩?
「這就是一塊兒尋常的玉佩,沒有任何特殊含義,」她對蘇若雲說道,「若非要說有什麼意義,也就是齊世子本人的一個標誌而已。」
「這玉佩是他幼時抓周所得,之後一直隨身佩戴從未離身,只在前不久無意弄丟了一回,且很快就找回來了。」
不是丟了,是被人黑了。
也不是找回來了,是讓人贖回來了。
小雅心道。
「既然只是一塊兒普通的玉佩,又怎麼會值三萬兩?」她有些好奇。
那玉佩她不是沒見過,成色雖好,卻也絕不值這個價錢,不然她們才不會讓人三千兩就贖回去呢。
「我們也覺得奇怪,所以特意去查了一下,結果……」
木蓮說著神色有些古怪:「據說是定國公夫人曾在府中言及齊世子的婚事,話中提起了這塊兒玉佩,大概是說……這玉佩是齊世子會交與未來世子夫人的定情信物,誰拿了這塊兒玉佩,齊夫人就會去誰家府上提親。」
噗……
小雅又一口蛋花湯噴了出來,抬眼看了看旁邊的蘇箬芸。
蘇箬芸卻彷彿毫無所覺,低聲問道:「那麼,這次的客人是個姑娘?」
「正是,」木蓮點頭,「對方雖是匿名,沒有直接露面,但經查是戶部尚書楚沅的女兒楚棠。」
小雅撇嘴:「為了一樁還不確定有沒有戲的婚事就願意出三萬兩?我要是她爹我就打死她!」
可是為什麼是爹?難道不該是娘嗎?
木蓮腹誹。
蘇箬芸在旁搖了搖頭:「一個閨閣女子拿不出這麼多銀子。」
楚棠自幼生長在楚家,是典型的大家閨秀。
這樣的女孩子雖也富貴,但那富貴是家族的,並不是她自己的。就算私底下有些積蓄,幾千兩就很了不得了,哪怕是變賣了珠寶首飾古玩玉器,頂多也就能湊出一萬兩銀子,絕不可能拿出三萬兩。
也就是說,這背後一定有楚沅本人或是楚夫人的授意,不然根本無法挪動這樣大筆的銀錢。
木蓮頷首:「我們也是這麼覺得的。定國公祖上是我朝的開國功臣,現任定國公齊沛不僅是內閣大學士,更是當今陛下的好友。其妻又是安親王唯一的外孫女,享郡主封邑,地位尊榮。」
「更何況齊世子本人生的英俊瀟洒俊美無儔,至今未曾娶妻,身邊連個妾室通房都沒有,誰若能嫁給她,直接就是定國公府未來的當家主母,這樣的好事,誰不想落在自己頭上?」
「無論是站在兒女婚事的角度考慮,還是從家族利益的方面出發,能夠和定國公府聯姻都是諸多勛貴世家夢寐以求的事,楚家願意為此付出三萬兩也就不足為奇了。」
小雅顯然對這種事不屑一顧,在旁冷哼了一聲。
蘇箬芸笑了笑,將一塊兒芙蓉糕放到自己碗里,喃喃道:「楚家打的好算盤。」
那塊兒玉佩齊世子既然佩戴多年不曾離身,可見是十分看重的,絕不會輕易被別人拿去。
楚家一來無法自己拿到那塊兒玉佩,二來也怕即便拿到了卻被齊世子察覺,所以才會找上匯滿樓。
匯滿樓雖然在京城紮根不到十年,但背後經營著這樣的買賣,卻能安穩經營多年而不被人找麻煩,可見實力非同一般。
匯滿樓又向來有著十分嚴明的規矩,客人們若是不願透露身份,可匿名前來。即使不匿名,匯滿樓也會絕對保密。只要他們按時將錢款結清,不主動給匯滿樓添麻煩,匯滿樓也絕不會給他們添麻煩。
楚家就是看中這點,所以才想通過他們拿到齊世子的玉佩。
到時候玉佩到了楚棠手裡,找個齊世子不在附近的機會讓齊夫人看到,若是齊夫人沒來得及跟齊世子核實就上門提親,自然是最好的結果。
楚沅和楚夫人大可裝作不知情直接將這門親事認下,哪怕事後齊夫人知道那玉佩並不是齊世子本人送給楚棠的,楚棠也可以說她是無意中撿到的,只是沒想到會產生這樣的誤會。
屆時定國公府要麼認下這門親事,要麼反悔。可即便是反悔,也是他們理虧,欠了楚家的人情。
有了這樣的人情虧欠,也就有了日後的人情往來,這可不是隨隨便便花錢就能買到的。
而即便齊夫人沒有上門提親,楚棠「撿」到了齊世子的玉佩,齊世子也定然會找她要回去。
到時候有了這一撿一還的人情,一樣可以和定國公府攀上交情,尤其是兩個年輕人見了面,今後能不能結成兒女親家也未可知,怎麼算楚家都不虧。
「掌柜也看出他們打的算盤了,所以不大想接。」
這樣的生意又不像其他,做一半就有一半的錢,還可以讓人先付定金,不怕人中途反悔。
這件事若是拿不到玉佩也就拿不到錢,那齊世子又是個難啃的,一不小心成不了事還惹得一身騷,打破了匯滿樓從無敗績的名聲,得不償失。
「嗯,」蘇箬芸應了一聲,「你回去告訴小魚,這單生意我接了。」
「好,我也覺得還是……什麼?」
木蓮話說一半忽然變了調子,聲音都顯得尖銳了幾分,神情驚愕的看著她:「你……你接了?」
有沒有搞錯?
雖然這些年小姐在平苑也親自參與過一些生意,但那都是她閑來無事想出去走走,隨便跟著去玩兒玩兒的,主動接單子這可是頭一回!
「對,我接了。」
蘇箬芸再次肯定。
能賣三萬兩的玉佩她只賣了三千兩,從她手裡虧了的銀子自然也要她親自找回來。
而且對方如果是連小魚都搞不定的人,自然也只能她出面了。
…………………………
「她身邊的丫鬟打了你們?」
高氏看著站在眼前的幾人。
他們都是當初去接蘇箬芸的人,今日剛剛跟著隊伍一起回來,站在最前面的鄭陽臉上還隱約有兩個烏青眼眶,沒有完全消退。
「是啊是啊。」幾人忙點頭。
「還拿了榔頭要行兇?」
「沒錯沒錯!」
「然後呢?」
然後?
幾人面面相覷,然後……他們就回來了啊。
「我養你們這群廢物是幹什麼吃的!」高氏抬手就將手邊的茶杯砸了出去。
茶杯砸在幾人腳邊,頓時摔的粉碎,嚇得幾人紛紛縮了縮脖子。
房中的小丫鬟卻見怪不怪,暗暗掰著手指頭數了數。
一、二、三……五,自從御史們彈劾了太太之後,她已經摔碎五個杯子了。
也就是說,這房中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已經換了五套茶具,可真是有些浪費啊。
「你們這麼多人,竟然被一個小丫頭打了?還有臉就這麼直接跑回來?」
高氏怒喝,臉色因為氣惱而漲紅緊繃,一隻手狠狠攥著手裡的綉帕。
「太太,實在是那丫鬟太過兇悍啊!」
差點兒被榔頭砸破腦袋的鄭陽苦著臉說道。
「兇悍?」高氏冷笑,「一個十幾歲的黃毛丫頭能有多兇悍!還能要了你們的命不成!」
還真能。
「她若真是行兇害命,你們為什麼不去報官?!」高氏繼續吼道。
報官?
當時嚇都嚇傻了,哪兒還想得起來報官啊。
而且不是太太你說讓我們儘快將人帶回來的嗎?報了官還怎麼把人帶回來?
鄭陽心裡碎碎的念著,嘴上卻一句不敢說出來。
高氏除了從幾人口中知道蘇箬芸身邊那個叫小雅的丫頭十分厲害,知道那個粗布麻衣的女孩子是他們進京后新買的使喚丫頭,其他什麼都沒打探出來,一時間氣的臉都白了,萬分嫌惡的將人趕了出去。
「真是一群廢物!」幾人走後她仍舊咬牙咒罵著。
「太太,太太。」
房外又傳來下人急急忙忙的喊聲。
最近這樣的喊聲實在太多了,每一次都沒好事!聽了就讓人心煩!
「又怎麼了!」
她幾步走了出去,刷的一下撩開了帘子,臉上滿是不耐。
「好事,大好事啊!」
來人滿臉喜色,將兩張鎏金帖子遞了過來。
「靖康公主給咱們府上下了帖子,邀請府中的小姐去參加三月三回燕山上舉辦的春日宴!」
「真的?」
高氏忙上前一步,一把將帖子抓在了手裡。
「果真!果真!」
她仔細看了帖子上的內容,將帖子緊緊抱在懷裡,之前的不悅之色一掃而空。
靖康公主!這可是靖康公主啊!當今陛下最為寵愛的靖康公主!
「今日已經初一了,後日就是三月三,快讓五小姐和七小姐去準備準備,看有沒有合適的衣裳首飾。現在要剪裁新衣定然來不及了,若是沒有就讓她們直接去匯滿樓買成衣!」
她一迭聲的叮囑身邊的丫鬟。
丫鬟怔了怔,怯怯的問道:「太太,那大小姐那裡……」
話雖然沒說完,但意思卻很明白。
大小姐是府里的嫡長女,以前不在京城也就算了,如今既然已經回來,收到這樣的帖子按理說該讓她前往才是。
高氏兩眼一瞪:「她要負責三小姐的婚事,哪裡有空!」
京城每年的三月三都會舉辦各種宴會,其中以回燕山的春日宴最為有名,當初曲水流觴就是從那裡流傳開來的。
但春日宴是靖康公主舉辦的,她本人又十分喜歡四處遊歷,並不是每年的三月三都會在京城,所以這春日宴也不是每年都會舉辦,一切都看靖康公主的意思。
成安侯府往年雖然也曾受邀參加過,可一張帖子只能一人前往,論身份自然是由身為嫡女的蘇箬芸前去參加,根本輪不到高氏的女兒。
但如今蘇箬笙婚期將近,要留在府里備嫁,勢必是去不了的。
蘇箬芸回京是為了籌備蘇若笙的婚事,自然也去不了。
靖康公主偏偏又在這時候給他們下了帖子,而且還是兩張,那意思不就是讓她的女兒們去嗎?
一定是這樣!這一定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知道侯爺在這次御史們的彈劾中受了委屈,怕侯爺寒了心,所以想出這種辦法補償侯爺!
太好了!
如此一來,她的女兒們也算是進入京城貴女們的圈子了,而且還是通過靖康公主的關係進去的,絕不會有人因為她們是庶女就小瞧她們!她們今後的婚事自然也會有更好的選擇!
這果然是個好消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