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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豪門暖媳 - 203:生死一念字體大小: A+
     

    小安在茶几上扯了紙巾就過去。

    江卓寧站起來阻止她,「不用了,今天就到這,你先回去。」

    小安意外地看了孟佳嫵一眼。

    孟佳嫵沒說話,於是,她仍舊過去用紙巾清理了狗尿,又用帕子擦了一遍,才去洗手間里洗了手,出來收拾了自己東西離開。

    離開前還微笑著告別,「孟小姐再見,江先生再見。」

    「走吧。」孟佳嫵朝著她揮揮手。

    江卓寧有點無奈。

    孟佳嫵曉得他不怎麼喜歡狗,也就暫時將薩摩耶關在陽台上,自己折回來抱著他撒嬌道:「我實在太無聊了,而且一個人住在家裡害怕,沒辦法,才託人給我買了一條狗嘛,別生氣好不好?」

    「……」江卓寧沒說話。

    這段感情里,他先前是比較話少的那一個,後來因為孟佳嫵,話漸漸多起來,有時候苦口婆心,自己都覺得自己嘮叨,可到了現在,卻只覺得心累。

    他好像老了。

    眼下每每和孟佳嫵在一起,他都有這樣一種感覺。

    他年輕的外表下藏著一顆蒼老的心,這一切,都是因為這一段感情所致。

    江卓寧深吸了一口氣,「我有點累,先進去睡一覺。」

    話音落地,他就抬手掰開了孟佳嫵的手,起身往房間里走去,走兩步又去門口換了鞋,再折回來,進了卧室洗手間,一臉疲倦。

    他在裡面洗澡,孟佳嫵在外面換衣服。

    時至黃昏。

    她拉上了窗帘,房間便顯得非常昏暗,薩摩耶在外面陽台上吵鬧她也不管,哼著歌換了一件蕾絲邊的弔帶睡裙,將頭髮全部放下來,躺在了床上。

    半個多月不見,她很想江卓寧。

    江卓寧總是讓她上班,她其實有點不耐煩的,她還年輕呀,她只有二十三歲而已,正是女人最美好嬌艷的年華,怎麼能不及時行樂呢?

    再說了,她又不缺錢。

    上班不就是為了賺錢嗎?那,等到需要錢的時候,再去賺,完全來得及啊!

    她實在不明白江卓寧幹嘛為了工作這麼拚命?

    記者這一行風吹日晒的,尤其還出差,去那些鳥不拉屎的地方,這完全是一種自我折磨,按著江卓寧的成績,做什麼不行,非要去當一個記者找虐?

    她阻止不了江卓寧,只能順著他,這結果是她自己還得找工作!

    不過——

    眼下她找了考研這麼一個借口,自然不需要上班了。

    江卓寧也說了,她成績不怎麼樣。

    既然這樣,那就繼續學習好了,什麼時候考上了什麼時候去學習,沒考上還可以一直考,最重要的,她可以借著這個機會,讓江卓寧輔導她,增加兩個人在一起的機會不是?

    孟佳嫵胡亂想想,心情很好。

    目光落在浴室方向。

    水聲戛然而止。

    江卓寧圍著浴巾出了洗手間,頭髮已經基本擦乾,小麥色的大片肌膚裸露在外面,看上去無比性感,尤其浴巾下兩條腿,修長筆直,走動間充滿了力道。

    孟佳嫵坐起身看著他。

    江卓寧一愣,問她,「你吃了下午飯沒有?」

    他太困,孟佳嫵應該不至於,眼下七點,正是晚飯時間,故而他有此一問。

    事實上——

    他如何不明白孟佳嫵的意圖?

    可是他不想做。

    從這一點上來說,他都不像個正常的男人。在他這樣血氣方剛的年齡段,原本正是男人需求慾望最旺盛的時候,孟佳嫵這樣身材絕佳的火辣尤物,放在一般男人,早就已經急不可耐了。

    也許,他不是一般男人吧。

    科學研究表明,越是成功的男人,對胸大的女人興趣越小。

    有人說,一個女人的外在讓男人決定是否要去了解她的內在,可一旦深入接觸了,男人卻會因為女人的內在完全否定女人驚艷絕倫的外在。

    女人吸引男人,最先靠外表。

    可——

    女人長久地吸引男人,卻絕對靠內在。

    這段時間沒在一起,江卓寧當然會想起孟佳嫵,他會回憶,孟佳嫵究竟是如何讓他產生愛的感覺。

    她佔有慾強、直接、瘋狂,想要什麼就努力去得到,哪怕燃燒自己在所不惜,往壞了說,是執拗自私,往好了想,卻是勇敢決然,她看上去複雜,某些方面卻天真,愛憎分明,個性鮮活,這些特質,最先接觸,會讓人覺得可愛,就像她有時候突然很乖巧一樣,讓人在承受了她的強迫之後,非常滿足。

    時間一長就不行了。

    年輕人的愛情之所以浪漫轟動,在於忘我。

    一時可以,久了卻不行。

    成功的愛情最後要走入婚姻的,愛情也許可以忘我,被激情所燃燒,婚姻卻需要落在實處,踏實、包容、付出、平淡、磨合、妥協。

    風花雪月是愛情,柴米油鹽是婚姻。

    兩個要轉變,作為愛情主體的個人必須改變,曾經年輕無畏的男孩需要負起責任,曾經驕矜傲慢的女孩也需要收起性子。

    結婚,用一位情感專家的話來說,女人要習慣從公主變成一個老媽子。

    江卓寧深知,孟佳嫵並不適合走入婚姻。

    最起碼——

    她不適合走進他的婚姻。

    可他無法放下。

    或者說,他沒辦法拋棄孟佳嫵。

    孟佳嫵已經為了他放棄了劉櫻和家,眼下連個容身之處都沒有,她一心一意地愛著自己,哪怕她並不懂得如何好好去愛,但總歸,她是愛著的。

    他們糾葛那麼久,又已經發生了關係,孟佳嫵為他也有所改變,他便無法不道義。

    是了,這段感情早已經摻雜了責任感。

    他對孟佳嫵負有責任,如何能在這種情況下放棄她呢?

    甚至——

    他若放棄,孟佳嫵會迎來另一段怎樣的人生?

    他想象中那並不好,所以他毫無選擇。

    他將自己當成了救世主。

    江卓寧深吸一口氣,扯了浴巾上床,孟佳嫵笑著纏到他身上,江卓寧抬手拉上了被子,將兩人蓋在裡面,親吻撫摸,打起精神應付她。

    房間里很快響起了孟佳嫵的尖叫聲。

    江卓寧去捂她的嘴。

    這種時候他不喜歡大聲,感覺起來非常羞恥難堪。

    孟佳嫵卻不樂意,她曉得怎麼讓自己更快樂。

    兩個人糾纏對抗,根本沒聽到外面傳來了敲門聲,直到江卓寧大汗淋漓地躺在了被子里,才被一陣刺耳的手機鈴聲給驚到了。

    他在褲兜里找見了電話。

    媽?

    江卓寧定定神,看了孟佳嫵一眼,一邊套衣服一邊語調平緩道:「媽。」

    「你在哪呢?」卓婭的聲音很小。

    「在家。」

    「那我們一直敲門怎麼沒人開?我和你爸就在門外,你出來開一下門。」

    「……」

    江卓寧整個人都懵了。

    下意識地,他側頭看一眼床上。

    孟佳嫵露出香肩趴在被子里,她的睡衣就扔在枕頭上,半盒子安全套還放在床頭,甚至,他連衣服都根本沒有穿好,如何開門?

    可——

    他已經說自己在家了。

    「我爸媽來了。」江卓寧放了手機說一句,很快穿好衣服,衣櫃里扯了一條長裙給孟佳嫵,躬身鋪床,一邊拉被子一邊道,「一會不管他們說什麼,你別吭聲,明白嗎?」

    孟佳嫵穿了衣服下床,一臉鬱悶地答應了。

    江卓寧深吸一口氣,出去開門。

    門一開,對上卓婭和江致遠鐵青的臉色,他連忙喚道:「爸、媽,回來太困了,在睡覺,沒聽見。」

    話音落地,他自己臉色就變了。

    江致遠沒出聲,目光嚴厲地看了他一眼,側身進門了,氣壓極低。

    「你呀你。」

    卓婭小聲訓了他一句,連忙跟了進去。

    只覺得頭疼。

    江致遠這人好面子,上次被劉櫻那麼羞辱了一通,他回去勸了好久,才算消氣。

    這次雲京有古玩展,主辦方邀請了江致遠,人家本來也不願意來,是她跟著勸了兩句,又有了童桐爸跟著表示十足興趣,他才勉為其難點了頭,答應過來了。

    表面上是為了看展會,實際上還不是因為江卓寧?

    原本這女朋友他們不怎麼滿意,還有那麼一個母親,當然不行,她這段時間原本想著許諾那丫頭不錯,可誰知,許諾的母親已經說了,那丫頭來了雲京之後,被一個大集團的老闆給看上了,對方家大業大年輕有為,他們姑娘眼下已經談上了,過段時間就要訂婚呢。

    得,雞飛蛋打了。

    作為母親,她肯定心疼自己兒子呀,只想著到了雲京再關心關心他的感情生活。

    哪曾想——

    展會上江致遠碰見了幾個圈子裡的老朋友。

    其中有一位,正是江卓寧的大學教授,不僅是他的教授,人家一直在雲京這樣一個圈子裡,對孟家,以及孟佳嫵都了解頗多。

    簡直是災難!

    卓婭簡直不願意回想江致遠這一下午的臉色。

    別說他了,就她這個當媽的,都覺得臉面掃地,羞恥不已。

    他們從小視為驕傲的兒子,怎麼就看上那麼一個女生了?

    簡直丟光他們江家的臉!

    卓婭正氣悶地想著,前面走著的江致遠突然停了步子,她也愣了,正想說話呢,目光落在一處,整個人反倒受驚般後退了一步。

    孟佳嫵穿著一條長裙,披散著長發,站在卧室門口,看著他們咬唇道:「伯父伯母好。」

    江致遠:「……」

    卓婭:「……」

    他們兩個人僵著臉,齊齊回頭,目光落在了江卓寧身上。

    江卓寧也很難堪,小聲解釋道:「小嫵因為上次的事情和她媽吵架了,沒地方去。」

    「你們同居了?」

    江致遠突然問,聲色俱厲,面色陰寒。

    江卓寧從來都不曾聽到他這般威嚴惱怒的語調,狠狠愣一下,抿著薄唇。

    江致遠咬牙切齒地看著他。

    半晌,他直接揮手,「啪」一聲,響亮的一記耳光落在江卓寧臉上,他雖然個子高,卻因為猝不及防,整個人都被扇得後退了一步。

    「致遠!」

    「你幹嘛啊!」

    兩道女聲同時響起。

    卓婭連忙去攙扶喘著粗氣的江致遠,孟佳嫵則快步去扶江卓寧,一臉心疼道:「有沒有事?嘴角都流血了,呀,你!」

    她轉個身怒氣沖沖地看著江致遠。

    江致遠也雙目圓瞪地看著她,手一指門,「給我滾出去!」

    「爸!」

    江卓寧都沒想到他會如此動怒。

    卓婭連忙朝他使眼色,「你讓她先回去,聽見沒有!別再惹你爸生氣了,我們下午見到了你們大學的李教授,什麼都知道了!」

    江卓寧:「……」

    什麼都知道了?

    包括孟佳嫵跳樓逼迫他交往,課堂上公然索吻?

    他突然間就說不出話來了。

    好像最後一層遮羞布也沒了,他站在自己的父母跟前,和他們一起,顏面掃地。

    江卓寧看了眼孟佳嫵。

    孟佳嫵抿著唇,突然揚聲道:「我不回去。對我不滿意沖我來,你打他算怎麼回事啊?他是你兒子,你就聽李老頭一面之詞,就對他下這樣的狠手?!」

    「你!」

    江致遠揚起的一巴掌朝著她揮了過去。

    孟佳嫵還沒擋呢,江卓寧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聲音低低道:「爸,您消消氣,她是個女孩子,又不懂事,您別和她一般見識……」

    他話未說完,自己又挨了一巴掌。

    卓婭簡直都急死了,氣急敗壞道:「這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還幫著她說話?!你知道這姑娘是個什麼出身,她那個母親是別人家庭的破壞者,哎呀,反正品行不端,你怎麼這麼糊塗!」

    「豈有此理!簡直豈有此理!」

    江致遠連扇了兩巴掌,仍不解氣,看著低頭抿唇的江卓寧,身子晃一下,氣喘吁吁道:「我們江家的臉面簡直被你給丟盡了!我江致遠活了六十幾年,還沒遇到過這樣的羞辱,奇恥大辱,簡直是奇恥大辱,我告訴你,我沒有你這個兒子,沒有……」

    他一句話尚未說完,整個人突然直挺挺倒了下去。

    「老江!」

    「爸!」

    卓婭和江卓寧這一下徹底懵了,連忙撲了過去。

    ——

    江致遠住院了。

    突發性心臟病差點要了他的命。

    好在江卓寧購買的公寓地段不錯,和電視台大樓距離二十分鐘路程,開車到四院,也就十來分鐘而已,他為防意外給姜衿打了電話,半小時,救護車就將江致遠拉到了醫院。

    醫生說了,再晚來二十分鐘,這人也就沒救了。

    卓婭當場嚎啕大哭,聲嘶力竭地趕走了後來的孟佳嫵,蹲在地上泣不成聲。

    江卓寧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

    江致遠有心腦血管疾病,脾氣擰,卓婭在家裡一向順著他,他回家機會少,從小崇拜他,也根本不會和自己敬重的父親對著來。

    這一次,卻差點要了他的命。

    枉為人子。

    江卓寧在醫院裡待了幾天,江致遠當天夜裡就醒了,卻根本不理他。

    不和他說話,他買來的東西也不吃,怒氣很大。

    醫生說不能讓他生氣,江卓寧沒辦法,一直守在醫院裡,卻不敢往他跟前湊,周二下午被韓宇叫出去,兩個人暗訪了一個毒奶粉的新聞。

    星期三新聞就播出了,在國內引起了很大轟動,惹得民怨沸騰。

    當天,奶製品製造方愛寶集團就接受了質監部門調查,第二天股票一跌到底,到了星期五,年過半百的董事長不堪重負,直接跳樓了。

    這新聞轟動性太大,江致遠在醫院都知曉了,對江卓寧的不滿,莫名其妙下去了一些。

    江卓寧長鬆了一口氣。

    醫生建議江致遠靜養幾天,江卓寧休假結束又連著請了幾天假。

    在醫院裡照顧江致遠。

    江致遠雖說心情平復了一些,卻拉不下臉,仍舊不理他,倒是和前來看望的童百善相談甚歡,童百善正是童桐爸,他吃百家飯長大,上學后給自己改了名字,百善,意在提醒自己,長大成人後多多行善。

    他這次跟著江致遠來看展會,倒不曉得孟佳嫵的事情,卻也知道,江致遠之所以突發心臟病住院,是因為江卓寧交了一個他不怎麼滿意的女朋友。

    他就樂呵呵地開導起來,兒孫自有兒孫福,年輕人的心思做家長的捉摸不透,由著他們去好了。

    江致遠搖頭反駁他,不行,孩子沒經驗,容易吃虧,做父母的不把關不行。

    兩個人說了半天,誰也沒說服誰。

    很快到了下午,童百善要離開,江卓寧將他送到電梯口,一臉真誠道:「謝謝叔叔。」

    「不客氣不客氣。」童百善樂呵呵地拍拍他肩膀,嘆氣道,「年輕人誰不犯點錯呢,再說你談了女朋友按著自己的心意來也沒錯,你爸脾氣犟,也不是不講道理,哄兩天就好了。」

    「嗯,謝謝您關心。」江卓寧禮貌客氣地將他送進了電梯,眼見電梯門關上,才轉身走了。

    童百善在電梯里嘆氣。

    江致遠一向對自己這兒子讚不絕口,當真是一點也沒虛說。

    小夥子相貌俊俏,眼眸乾淨,個子高學識好,尤其一身正氣,看上去就不錯。

    可惜了。

    要是他早點認識江致遠,怎麼著也會想辦法給自己女兒牽線才對。

    也不至於現在這樣了。

    要不怎麼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呢?

    童百善對趙安民這個准女婿並不算非常滿意。

    他和童桐媽一開始找上門要求打官司的時候,趙安民的態度並不曾讓他產生第一眼好感,大抵是在他表示錢財不是問題,無論如何給自己女兒清白之後,趙安民的態度發生了微妙的轉變。

    趙家不窮,趙安民不算窮小子。

    可——

    饒是如此,和家財萬貫的他比起來,差得遠了。

    這麼說吧,他這輩子就童桐一個女兒,誰娶了他女兒,就等於擁抱了金山銀山。

    趙安民有了追童桐的表現,他自然就上心了。

    他是律師,人又精明,他們童桐那麼單純,和他結婚不得吃虧啊,尤其他年齡大,這不老牛吃嫩草嗎,童百善自然不樂意,一直旁觀。

    哪曾想童桐最後被他感動了?!

    他這次來,一來是為了看展會,二來也是為了和趙家父母見個面,再想下一步怎麼辦。

    要是趙安民當真對他們童桐好,童桐又的確喜歡他,他為了女兒,自然是要妥協的,畢竟,在他心裡,再沒什麼比妻女更重要了。

    童百善嘆著氣出了醫院。

    周末下午,天上下起了雨,淅淅瀝瀝,沒一會還大了。

    江卓寧站在樓道口抽了一根煙,迎著被風送來的雨絲,回了病房。

    卓婭和江致遠正說話。

    江致遠看了他一眼,終於開口道:「你過來。」

    「爸。」江卓寧抬步過去了。

    江致遠目光緊盯著他,一字一頓道:「和那個姓孟的,能不能斷乾淨了?」

    江卓寧:「……」

    他又想抽煙了。

    這幾天煙癮有點大,他自己都有點沒辦法控制了。

    他不說話,江致遠頓時又怒了,冷聲道:「行,行!你本事!愛斷不斷,你給我出去,我沒你這個兒子,我們江家沒你這麼不知廉恥的孩子!」

    「老江!」

    卓婭頓時又著急了,一個勁給江卓寧使眼色。

    江卓寧微垂眼帘,低聲道:「您的意思我明白,您給我點時間。」

    話音落地,他直接出門去了。

    江致遠氣得直喘氣。

    卓婭連忙柔聲安慰他兩句,又擔心江卓寧,出門去追他了。

    江卓寧心裡太亂,打電話叫了秦越陪他,已經冒著小雨離開醫院了,聽見電話一直響,有孟佳嫵的,也有卓婭的,他都沒接。

    卓婭沒找見他,只能往回走。

    病房門口看見孟佳嫵了。

    江卓寧這一周基本都沒回公寓,孟佳嫵心裡有不好的預感,每天緊張著,煩不勝煩,實在忍不住了,眼見下雨,又覺得江卓寧穿的薄,拿了一件他的外套給送過來。

    正在門口糾結呢,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孟小姐。」

    她一回頭看見卓婭了。

    卓婭到了她跟前,她便出聲問,「江卓寧呢?」

    樓道上沒有人,涼風夾雜著雨絲,呼呼地吹著,吹得人臉上都是涼意。

    卓婭看著孟佳嫵美艷的臉蛋,沒說話,半晌,直直跪了下去,太突然,這動作驚得孟佳嫵往後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求你了,離開我兒子吧。」卓婭看著她請求。

    她實在沒辦法了。

    她和江致遠生活了幾十年,自然明白他的脾氣,那是個眼睛里不揉沙子的老頑固,眼下年紀大了,性子更是倔強執拗,好面子,吃軟不吃硬。

    要是江卓寧不肯離開孟佳嫵,他當真會說到做到,不認兒子的。

    可——

    她的兒子她自己了解。

    性子就隨了自己這父親,認定的事情,再難也會往下走。

    他和孟佳嫵已經發生了那種親密的關係,在他的認知里,孟佳嫵就是他要保護的女人,試想,一個女人為了你連家都不要了,他怎麼可能拋棄她呢?

    她那個兒子做不到。

    能怎麼樣呢?

    她是個女人,也是個母親,她必須守好他們這個家,孟佳嫵這樣的女孩他們家要不起,他兒子一直跟著她,不但毀了自己,很可能連他們這個家也就毀了。

    她跪在地上,哪裡還有最開始見到孟佳嫵時候的氣度和矜持呢。

    和丈夫兒子比起來,那些都微不足道。

    孟佳嫵似乎不會說話了,她緊緊地咬著唇,憤恨道:「為什麼,為什麼非得這麼逼我們?」

    「你們在一起不會幸福的。」卓婭沒起身,苦口婆心道,「阿寧這段時間接你的電話了嗎?見你了嗎?他在逃避,他性子正直,其實在感情里很軟弱,又沒有經歷,根本不知道如何去面對你?你覺得他不離開你,就是因為愛你嗎?孩子你醒醒,他就是身上的枷鎖太重了。」

    「不,他愛我。」孟佳嫵一隻手抓緊了手裡的衣服。

    卓婭還一直在說話。

    她聽著她說話,只想逃,到最後,她真的逃了,轉個身就直接跑開了。

    是啊。

    江卓寧好久好久不肯說愛她了。

    就算她要求,他說了,看上去也並不心甘情願。

    他讓她上班、讓她這樣讓她那樣,一心想改變她,想將她改變成他自己喜歡的那種女人。

    他媽媽太了解他了。

    他對自己有責任,從一開始兩個人發生關係之後,就有了心靈枷鎖。

    怎麼辦?

    老天為什麼要同她開這樣的玩笑。

    讓她認識到他的好,又漸漸地,看到了兩個人之間層出不窮的問題,她也累啊。

    她從前過著怎樣的生活,認識江卓寧之後,又過著怎樣的生活,過去的朋友基本沒有了,她的重心全部在江卓寧身上,就這樣,他還各種不滿意。

    他到底想讓她怎麼樣?

    將她放在身邊,卻不願意接受最真實的她,逼著她改變?

    她從頭到腳,都要受他管束。

    這樣活著,她也累,尤其是這一周以來,一個人待在房間里,擔憂、空虛、迷茫、無聊,所有情緒緊緊相隨,她連呼吸都無法輕鬆。

    分手吧,分手吧,分手吧!

    孟佳嫵反覆地回想著卓婭的話,江卓寧這段時間的臉色,江致遠對她的疾言厲色,劉櫻對她的聲色俱厲,以及,卓婭那其實震撼了她心靈的一跪。

    江卓寧那麼重視他的父母,怎麼能和她在一起呢?

    他那麼糾結,卻不肯和她主動提分手,眼下又冒雨出去不接她電話,他到底要怎麼樣?

    真是懦夫。

    孟佳嫵從來沒想過,她會在某一刻,突然地恨上江卓寧。

    他無法接納她的全部,又無法庇佑她,相反地,還一直一直地試圖改變她,要求她,折磨她。

    其實早已經受夠了。

    她心裡其實積蓄了很多很多不滿。

    江卓寧一直在壓抑,她又何嘗沒有在壓抑,江卓寧這些日子讓她承擔的痛苦,都快比她從小到大承擔的痛苦折磨還要多了。

    他不願意,那就,讓她來好了!

    只要分手,她還是那個無拘無束的孟佳嫵。

    她可以回家,可以養狗,可以不上班,可以參加各種聚會,可以隨意刷卡買東西,可以做的事情實在太多太多了,也就是,沒有他而已。

    讓他去當父母的乖兒子吧。

    她要分手,要徹底地分手,還要江卓寧永遠記住她。

    孟佳嫵抱著衣服往回走,一路顛三倒四地想著,許是這一月來的怨氣和委屈都爆發了,她胡思亂想著,差點將自己給逼瘋,最後,她撥通了許輝的電話。

    許輝是她心裡的一根刺,現在,很快要成為江卓寧心裡的一根刺了。

    她其實有點衝動。

    她想分手,想折磨江卓寧,想讓他記住她,想起來就痛,更重要的,她希望自己永遠永遠,不會後悔,無法回頭,重新做那個瀟洒的孟佳嫵。

    她讓許輝直接去江卓寧的公寓。

    打完電話,她咬牙攔了一輛計程車,才發現自己身上都濕了。

    衣服濕了,頭髮臉蛋都濕了,她也沒管。

    臨近晚上八點,她到家了。

    很快——

    許輝也急匆匆趕到了。

    孟佳嫵開了門,看著他直接問,「你敢現在要我嗎?」江卓寧可能會回來,或者說,他肯定會回來,她打了電話又發了簡訊,無論如何,他總會回來見她一面的。

    許輝跑著上來,氣喘吁吁,目瞪口呆地看著她,愣了。

    二話沒說,他直接撲上去吻她了。

    兩個人撕扯間到了客廳里,陷進柔軟的沙發里,都帶著一股罕見的激情。

    孟佳嫵是恨的,她和江卓寧糾纏的這三年多,親熱次數屈指可數,江卓寧簡直像個衛道士,她的主動,甚至會招致他的不滿。

    去他媽的!

    她簡直受夠了。

    許輝在她肩膀上咬了一口,她突然又覺得痛,一腳將他從身上踹了下去。

    許輝猝不及防,掉下沙發,又站穩了身子,道歉道:「我太激動了,對不起對不起。」

    「和自己好朋友的女朋友上床,很刺激?」孟佳嫵突然問。

    許輝一愣。

    刺激啊,能不刺激嗎?

    江卓寧在他們學院里,那是所有女生傾慕的存在,就連孟佳嫵這樣的,都為他神魂顛倒了,偏偏他還不知道珍惜,整天一副被強迫的樣子,給誰看呢。

    這樣火辣性感的尤物,他要不喜歡,至於婚前同居嗎?

    還不是假正經?

    許輝不屑的神色落在孟佳嫵眼中,她突然就覺得不耐煩了。

    她是多瞎,竟然會找上這樣的貨色,她不是在侮辱江卓寧,她簡直是在侮辱她自己。

    孟佳嫵正想讓他滾,門鎖響動的聲音突然傳來。

    兩人下意識起身看過去,和一身濕淋淋的江卓寧打了個照面,江卓寧看著兩人晃了兩下,神色微愣,突然就站在那笑出聲了。

    他是傻子啊。

    他先前知道許輝對孟佳嫵有意思,可他沒想到,孟佳嫵會和許輝上床了。

    就在他出國期間,要不是今天秦越實在沒忍住說出口,他這頂綠帽子不知道要戴到什麼時候!

    的確,兩人分手了。

    分手的男女男歡女愛各不相干。

    可在江卓寧的世界里,不是這樣的,他心裡哪怕有一絲孟佳嫵,他都會為了她守身如玉,在他的認知里,孟佳嫵也應該是這樣的。

    口口聲聲還愛著他,卻和自己的舍友上了床?

    這樣的女人,他還一直想著保護她。

    他難道不是天字第一號大傻瓜嗎?

    可——

    說到底怪誰呢?

    孟佳嫵和他鬧彆扭,在課堂上去握許輝的手,撩撥勾引他,她那麼漂亮,哪怕一個無意的動作,都會讓其他男人心猿意馬。

    怪誰呢?

    哈哈哈哈!

    江卓寧看著呆站在一起的兩個人,笑得眼淚都差點迸出來了。

    「江卓寧,你聽我說!」孟佳嫵沒見過這樣的他,渾身濕透,酒氣撲面而來,頭髮滴水,整個人好像傻了一樣,看著她笑,她突然又無比難受了。

    「閉嘴!」江卓寧一隻手撐著門框,氣若遊絲道,「孟佳嫵,你給我閉嘴。秦越說的沒錯,我壓根掌控不住你,你這樣的女人,不適合我,真得不適合我,完了,我們這一輩子也再沒可能了。」

    「江卓寧!」

    「我不想看見你,太噁心了。」江卓寧醉醺醺地轉個身,就往電梯口走。

    孟佳嫵連忙跟上去。

    兩個人在樓道里拉扯一通,她看著江卓寧跌跌撞撞地進了電梯。

    第一次,她不敢跟過去了。

    太亂了。

    她從來沒有這麼亂過。

    這都是什麼事啊,孟佳嫵,這都算什麼事!

    ——

    小雨變成了中雨。

    孟佳嫵從樓梯口窗戶看出去,江卓寧失魂落魄地進了雨幕里,走路都不穩。

    她想追,手機卻突然響了。

    陌生號碼?

    孟佳嫵接通電話,不耐煩道:「喂!」

    「孟佳嫵。」那邊的聲音比她還要不耐煩,冷硬而刻板,「我是秦越?江卓寧到家了吧,你和許輝那點事我都告訴她了,你好自為之。」

    「我艹你媽!」孟佳嫵忍不住爆了粗口。

    秦越冷笑道:「我說你折騰他三年也夠了,趁早放開他,別再死纏爛打了,他今天喝了酒,醒來之後肯定和你分手,到時候你愛艹誰艹誰!」

    「你!」孟佳嫵咬牙切齒道,「他出門了,出點什麼事我和你沒完!」

    「什麼?」秦越一愣。

    孟佳嫵直接掛了電話,回去換了鞋,抓了包就下樓了。

    那頭秦越許久才回過神來。

    又急又氣。

    許輝和孟佳嫵的事情他老早就知道,一直忍著沒說。

    可江卓寧都苦悶到又喝酒又抽煙了,老爹都要和他斷絕關係了,他如何還能忍,也就添油加醋地告訴江卓寧了,就希望兩人掰。

    可——

    打電話時因為擔心啊。

    他看著江卓寧醉醺醺地上樓去了。

    眼下他又離開家,孟佳嫵那個反應,肯定去追了。

    不行啊。

    這兩人在學校里那都算傳奇了,每次轉折都讓一眾人直呼神跡,這晚上要再出點什麼事,分不了怎麼辦?

    秦越一邊調轉車頭,一邊重新開車去找江卓寧,抿著唇,半晌之後,輾轉要了童桐的手機號碼,給她打了一個電話過去。

    他知道童桐喜歡江卓寧,而且很多年。

    那姑娘善良正直,長得也清秀,聽說家裡還挺有錢,配得上江卓寧了。

    眼下談了男朋友又怎樣?

    他就不信了,那麼多年的感情說忘就能忘?

    只要他先孟佳嫵一步找到江卓寧了,再哄了童桐過來,只要她願意,兩個人今晚就可以生米煮成熟飯,孟佳嫵那樣的江卓寧都要負責,童桐這樣的,肯定直接結婚了。

    強扭的瓜不甜?

    他管不了那麼多了,他就覺得,只要童桐願意,江卓寧能娶到她,比娶孟佳嫵強多了。

    他的電話解救了童桐。

    或者說——

    打擾了童桐。

    此刻,她和趙安民站在華夏電視塔最上面的旋轉餐廳里。

    包廂里花香瀰漫,趙安民單膝跪地,一枚戒指捧在她眼前,剛說了一句,「嫁給我好嗎?」他一臉溫柔,童桐抿著唇猶豫。

    她眼下對趙安民有感情了。

    可——

    再有感情,兩個人也就交往了兩個多月,這樣的時刻,她爽快不了。

    童桐鬆口氣,抿唇道:「我先接電話。」

    話音落地,她抓起桌上的電話,去了房間角落裡,接通,「您好。」

    「我是秦越。」秦越開門見山道,「江卓寧那個舍友。你是童桐吧,江卓寧出了點事,你快過來一趟。」

    童桐:「……」

    江卓寧出事,這人把電話打到她跟前幹嘛?

    不過,江卓寧怎麼了?

    她這樣一想,一句話就脫口而出了,連自己都愣了一下。

    秦越自然聽出她語氣里的焦急了,一五一十道:「他父親因為孟佳嫵的事情住院了,他和孟佳嫵又分手了,喝了酒,眼下神志不清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我們這一群人正找著呢,你要沒事也過來吧,多個人是個人。」

    童桐抿著唇沉默了。

    這樣的關頭,她怎麼能因為江卓寧的事情分神呢。

    秦越說了江卓寧應該就在家附近,又極力勸說了幾句,電話里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剎車聲。

    下著雨,他開車還打電話,撞人了。

    童桐聽著電話里的聲音都著急了,不知怎麼就應了下來。

    掛了電話。

    她沒臉和趙安民說。

    趙安民已經站起身收了鑽戒,問她,「怎麼了?」

    「江卓寧醉酒著在外面,我們幾個同學在找他,讓我也過去。」童桐聲音小小。

    「你要去嗎?」趙安民問她。

    「我……」

    童桐看著他,一臉為難,說不出話來。

    她並不知道秦越的意圖,秦越撞了人,電話里也沒說清,可她就是下意識地擔心了,擔心江卓寧,幾乎成為她這些年的一種本能,一時半會還改不了了。

    「走吧。」趙安民撈起椅背上的外套,看著她道,「找到他,再心平氣和地聽我求婚,我不想要一個心不在焉的你。」

    他這話基於他足夠的自信。

    童桐眼下已經喜歡他了,他樂於表現得大度一些。

    順便——

    也可以解除童桐剛才猶豫的尷尬。

    兩個人出了包廂門,下了電梯,開車往江卓寧居住的小區方向去。

    ——

    天黑了,雨越下越大,路上有點堵,街邊行人卻少。

    童桐一路都看著窗外,哪怕其實看不清。

    趙安民沒將車子開到江卓寧居住的小區外面去,而是好不容易從擁堵的交通里解放出來后,將車子停在了一個商場外面的停車場。

    他打了一把傘,和童桐一起往小區方向走。

    風雨吹進來,童桐一個激靈,打了個寒顫,她極度心神不寧。

    許是因為風雨夜。

    又或者,只是因為女孩天生的敏感多慮。

    她其實知道江卓寧父親住院的事情,可,她忍著連一聲問候都沒有。

    此刻難免想起以往種種,覺得悲傷。

    她一直供奉在心尖的那個男生,因為別的女生,失魂落魄到這種地步,這情況,多麼地似曾相識啊。

    上一次,她突然被吻,在接下來那麼久的日子裡痛苦煎熬。

    這一次……

    童桐突然停下步子。

    「怎麼了?」趙安民一愣。

    「不去了吧。」童桐看著他笑道,「好幾個同學都找著呢,說不定已經找到了,我們就……」

    她話未說完,突然停了,目光驚駭地看向了一處。

    她和趙安民剛好站在一個巷子口,那條巷子應該是服飾一條街,眼下時間晚了,又下著雨,店鋪基本上都關了門,路燈灰暗,很冷清。

    卻在發生著一件殺人案。

    有男人被抵在角落裡,一把刀捅進他肚子,又拔出來,血被雨水衝掉了。

    刀子又捅了進去。

    被抵著的男人似乎有些沒氣了,根本沒掙扎,突然整個人往下滑,她透過路燈看到了江卓寧的臉。

    趙安民一回頭,自然也看見了。

    「住手!」

    兩個人齊齊喊一聲,傘也不要了,就要過去。

    趙安民在走,一邊走,一邊摸出手機就要報警,童桐呢,他剛按了110,就發現童桐已經掙脫她,朝著江卓寧的方向跑了過去。

    作案的一共三個男人,邊上防護的兩個第一時間朝趙安民衝過去了。

    捅人的那一個連捅了兩刀,第二刀剛拔出來,就被童桐推到邊上去了。

    「江卓寧!」童桐腿一軟跪倒在泥水裡,她看的沒錯,江卓寧根本沒反抗,他淋了雨,酒勁原本過去了一些,走在路上被人拖進來就捅刀了。

    他常年健身,其實有點力氣反抗。

    可——

    許是這一天萬念俱灰,他竟然有點生無可戀。

    沒想到,還有遇到熟人。

    他看著童桐,沒說話,腹部的血涔涔流出,很快,腳下就是一灘血水。

    「怎麼樣,你怎麼樣?」童桐只以為他失血過多,緊張得不得了,整個人已經濕透了,一抬眸看見趙安民還在和那兩個人打,整個人都慌了,將他往起扶。

    「別管我!」江卓寧察覺到她的意圖,連忙阻止。

    這三人原本就是沖著他來的,也不曉得他跑新聞得罪了誰,這件事並不是意外。

    他當然不希望童桐卷進來。

    哪曾想——

    他三個字剛說完,先前被推開的男人在愣神之後又撲了過來。

    「小心!」

    江卓寧話一出口,就聽見了刀子刺入皮肉的悶響。

    他並沒有覺得疼。

    她將童桐往出推,那傻姑娘卻直接撲到了他身上,將他整個人都緊緊地護在了身下。

    「童桐!」那邊趙安民自然也看見了,大喊一聲,聲音在雨幕里顯得聲嘶力竭,卻偏生很遠,他身形瘦削,對上兩個專業打手,並不佔便宜,脫不開身。

    他氣得簡直要發瘋,江卓寧也傻了,一低頭,童桐還朝著他笑了一下。

    他不明白她為什麼笑?

    刀子刺入皮肉的感覺有多疼,他此刻正在體會,這姑娘不僅沒喊疼,還傻乎乎朝著他笑,真是……

    江卓寧大力將她往外推。

    這原本是輕而易舉一件事,可,無論他如何推,童桐兩隻手揪著他背後的衣服就是不鬆開,大雨沖刷著她的臉,她索性將整張臉都埋進他胸膛去。

    一聲,一聲,又一聲……

    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去,不過幾秒時間,江卓寧聽到了七聲。

    一刀子在他側腰上,他卻也感覺不到疼了。

    她只能感覺到童桐兩隻手,不要命似的揪著他的衣服,兩個人靠躺在牆角,他也能看到,很多血流出去,將他目之所及的一片地面都全部染紅了。

    他瞪直的雙眼映出了握著刀子的打手,一顆心卻在一個女孩的護佑之下,越來越燙。

    人之將死,心臟不應該慢慢冷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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