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漠風早已讓人清理了現場，這會兒偌大的大廳里，除了他們三人，空無一人。

「什麼正事？」連曉曦抬頭問道。

「當然是房子的事。」季漠風說道。

這話一出，連曉曦一下子醒悟過來，她今天來是為了買房子的，剛才給季漠風打電話也是想問問，他那邊有沒有什麼地方賣房子，有沒有活動什麼的，想跟他先借點錢什麼的。

沒想到，她一打電話過去，季漠風這麼快就趕了過來。

也在她說過一句「我喜歡襄垣這邊的環境」，他就跑去收購了襄垣，這些事肯定是在她一掛斷電話后就開始做了，不然不會這麼快就辦好的。

他，他真的是……讓人無法拒絕啊。

連曉曦說道：「我們看中了一套，看起來還是很不錯的，想要買下來給羅姐姐住，她一個女人在這邊也安全，這裡的安保措施都很不錯，而且我打算請兩個高級月嫂照顧她，後面她需要人……」

她想照顧來著，但是她也是個未婚的女孩子，很多事不懂不說，在學校開學后，她是要去上學的，不可能時時刻刻在銀羅身邊的。

季漠風點頭。

「這裡的樓，其中一套我就划入你名下，傭人的事也是小事，季家有兩位阿姨是知根知底的，我讓她們過來便是。」他說道。

啪啪！

銀羅鼓掌叫好。

「你真是個難得的好人。」她說道。

好人！

季漠風聽到了這輩子從未聽過的評價。

他唇角勾著一抹弧度，看著連曉曦說道：「你想我做好人，我就做好人。」

「！」連曉曦。

她，她可什麼也沒說。

但對於他的安排，簡直是細緻入微到讓人無可挑剔，還能說什麼呢？

房子的事確定后，一行人離開了襄垣。

這邊的房子是精裝修的，早在半年前就已經弄好了，用的材料全都是頂級環保的，加上透風什麼的，甲醛等等有害物質也散得七七八八的。

所以，銀羅在當天就入住了。

連曉曦也帶著她一起去逛街，買了不少的生活用品，包括一些高檔精緻的衣服，用她的話說：「這次他們就是逮著我們穿著太普通才狗眼看人低的，你就算懷孕了，也可以好好收拾一下自己，以後遇到一個對你好的男人，也可以嫁人的——」

銀羅感動得熱淚盈眶。

這個女孩真的是長大了。

一座高山上的寺廟。

「總裁，這裡就是我們找的一位苦若大師。」特助手指了指前方的一座房子。

季漠風目光動了動，最後邁開步伐踏入寺廟大門內。

等他進入后，門吱呀一聲就被關上了。

一道厚重的簾幕，苦若大師平時不見客，縱使接見也是不對面。

他出世久遠，修行高深，甚少接觸外界。

「苦若大師，我想問一下，人會不會有靈魂不入輪迴的……重生在別人身上的？」季漠風踟躕半晌，最終問出心中的疑問。

簾幕後方，一道如暮鼓晨鐘般的渾厚嗓音響起。

「此等眾生，虛妄分別。不求佛剎，何免輪迴。由因世界，變異輪迴。」

一段沉默過後，季漠風又聽了幾句佛經，最後苦若大師再也不開口了。

等不到最直白的回答，他不得不離開。

但那一句佛經卻久久盤旋在腦海里。

……變異輪迴。

變異——

那一晚，一開始他明白自己的食物有問題，在驚覺了半晌后忽然明白，只怕是兩位媽媽為了他的婚事，想要撮合他跟連曉曦吧。

但漸漸的，他彷彿看到了眼前的少女就是18歲的范千芊，那一年的她也是這般青澀，也是這般動人，妖嬈。

她牽動了他的心。

心動，身子便誠實如水。

但後半夜，在連曉曦身子漸漸發軟片刻過後，季漠風忽然感受到了她的主動，她變得不再沉默，也不再羞澀，甚至很熟稔。

「她」說：「漠風，我沒想到我沒死，飛機上我明明感覺自己將死，可是我還是活下來了，我想問你，你愛我嗎？」

那一刻，季漠風強行壓下心頭的震驚，他嗓音微微發抖：「你是連曉曦，還是我的女人千芊？」

哎~~

一聲幽幽的嘆息，「她」從他身上下來，背對著他，語調憂傷道：「我在想，我到底是范千芊，還是連曉曦，有時候自己也摸不清，這些醒來的夜晚，一開始我會蘇醒幾秒鐘，到後面十來分鐘，再後面更長……，有一天晚上，醒來了整整3個小時，我看著鏡子里陌生的臉孔，看著你卧室里的一切，有時候都懷疑自己到底是誰。」

季漠風心底掀起驚濤駭浪。

他從不信神鬼，一些子虛烏有的東西更是鄙視之，沒想到在自己心愛女人面前，他選擇相信，也期待著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我一直覺得連曉曦可能不在了，她不是她，她是你！」他說道。

這也是今晚他為何沒有再逃避，而是選擇直面眼前的少女。

連曉曦的臉孔是17歲的連曉曦，但身體里的靈魂卻處處都是范千芊的影子，就算她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可是她偶爾露出的倔強，下意識的抵觸，甚至是善解人意，堅毅果敢等等這些，哪怕是一些下意識的小動作，都跟千芊一模一樣。

他從她的身上感受到了另外一個靈魂。

可這種事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漠風，趁著我現在還沒有沉睡，好好愛我，要我，我不想離開，我想留下來。」她黑眸里落滿了淚水。

這一刻就像那一天，范千芊轉身衝出醫院的那一幕，季漠風的心徹底淪陷。

他一把抱住她，狠狠地要她。

兩個人都失去了理智，彷彿只有原始的動作才能宣告彼此的真心，彼此對對方的深厚的愛意。

季漠風坐在風口，高高的燈塔可以俯窺偌大的京都，一望無垠，處處都是繁華與文明的喧囂。

「你愛的到底是誰？」季卓峰站在身後，問道。

季漠風沒有回頭，指尖夾著煙頭，狠狠吸了一口。

「她，從始至終都是她一個。」

季卓峰的嗓音裡帶著一絲的殘酷。

「如果說，白天的少女是一個在面對父親死亡迅速長大的連曉曦呢？你要面對的可是兩個靈魂。你想過這個問題嗎？」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