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五點鐘。
司御墨抱著夏青顧坐在山巔上,小小的帳蓬里,兩個人密不可分地擠在一起,而她的身上也換了一套新娘服,美麗聖潔如一個睡熟的天使。
那麼安詳,那麼寧靜。
他伸出手來,摸著她的臉頰,附在她耳邊輕喃著:「青顧,你看看,日出了,你不是說想看嗎,我帶你來看了——」
恢弘大氣的天空,磅礴的自然之力席捲了一方天地,而厚重又曠闊五邊的雲層被日出映照得令人蕩氣迴腸,久久不能平息。
司御墨抱著她靜靜坐在山巔之上。
「青顧,日出日落,我們都在一起,天荒地老,此情不渝……」
在輝煌壯闊的天地間,他會帶著她一起走向荒崖,兩人致死也不會分開,若是一起埋骨這皚皚的山峰之間,他們的愛情也會生根發芽。
來年,來年開出聖潔的花兒來。
天空的太陽漸漸升起,磅礴大氣,卻又充滿了熱量,彷彿透著使不完的力量,但這一刻在司御墨的心底卻激不起一丁點的暖意。
心愛的人要死了,他也不會獨活的。
這裡,是他精心挑選的地方。
殉情兩個字太沉重,他只是想陪著她長眠於此罷了。
「青顧,你放心,不會疼的,我會抱著你,不會讓你身軀有半點破損。」他強而有力的臂彎緊緊地將夏青顧抱在懷中。
站在山巔的巨石上,兩人迎著呼呼的風聲,對著曠闊五邊的懸崖,心底的愛充斥而起,沒有了一絲的牽絆與遺憾。
「大哥,我有辦法救大嫂——」
就在司御墨抱著夏青顧準備縱身一躍時,巨石後傳來一道著急的呼聲。
回首間,司晴雨白色長裙飄搖,她站在風中,驕陽打在她白皙的皮膚上,一張臉蛋兒寫滿了憂傷與焦急,還有對司御墨的關心之情。
司御墨一愣。
他抱著夏青顧走過來,疑惑地對上司晴雨的眸,問道:「你有什麼辦法?」
連醫生都說青顧沒救了,還有誰能救一個將死之人?
司晴雨枯黃的唇瓣就像一隻枯葉蝶的翅膀,萎靡又蒼黃,一絲絲的凄美從她黑眸溢出,她一步步走到他們身邊,手中是一株白色的花骨朵。
她咬破手指,將手中的血滴了一滴在花骨朵上,剎那間,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竟然燃放出激烈的美麗來。
「我花家是卡梅倫上古巫族一脈,血液具有治癒能力,這也是司奕烽想要娶我的真正原因。明喻費盡千辛萬苦才找到我這個花家最後的血脈,她就是想將我留給她的兒子……」司晴雨說道。
司御墨一臉震驚。
他從沒聽司晴雨說過這等事。
「你一定很驚訝,對不對?我也是在你走後才得知的,我們花家一直都是各家族爭搶的對象,所有家族成員因為這一個能力,已經被搶光了,我是最後一點血脈了。」她又道。
司御墨看著她,激動地道:「那你可以救活青顧,對不對?」
「嗯。」司晴雨點頭。
她水眸里閃過一絲苦澀,心尖兒上微微一顫,稀薄的空氣沉悶地憋在心口,但她沒有任何的遲疑對著司御墨說了一句輕飄飄的話。
「是的,我有足夠的能力救活大嫂,而且她醒來,身體里的渡情花液應該也會被清除掉的……」司晴雨說道。
「快,快,救救青顧,小雨。」司御墨絕望的眸子閃現出一絲的希望。
司晴雨點頭。
「不過,你得先帶她回去,在這裡一旦感染也很麻煩。」她道。
司御墨聽她這麼一說,激動之餘自然是言聽計從。
他抱著夏青顧轉身就朝山下走去。
巨石之上的女人,一雙深情的眸子閃爍著訣別的光。
「御墨……,你愛她,我就愛她,你不想讓她死,我就讓她活著。」她背著風,低低的輕喃著。
前方的人兒卻一句也沒聽到,抱著心愛的人就那麼下山了。
古家。
司柳英在滕一輝的照顧下,精神愈發好轉。
司御墨一回來就抱著夏青顧去了古家最大的一間無菌病房。
隨後,司晴雨也換了一身衣服就進去了。
白色的大廳,白色的床,白色的人影兒,透著寒冬般的凜冽。
司晴雨深深看了一眼司御墨,他的深情,他的雙眸,他專註的眼神投放在另外一個女人身上。
她明白,他一直以來拿她當妹妹,從沒當女人看過。
但他待她好,他要離開,她便送他離開,他要回來,她便保他周全,只要他想做的,她會不惜一切地來幫他。
「開始吧——」司御墨站在一邊,看著司晴雨道。
他太過急切,以至於完全忽略了妹妹眸底的那一絲痛苦。
司晴雨走過來,眸子迎上他的深眸,輕聲道:「不急,青顧還很好,她不會有事的,她會好起來,一會兒我救她的時候,我希望身邊沒有人干擾我,否則她會出事的,你也要出去。」
「好。小雨,你永遠都是我最好的妹妹。」司御墨這才看向司晴雨的眸。
司晴雨壓抑住內心的潮水,眸子漾開水花,淡淡道:「御墨,你記得我喜歡什麼花嗎?」
「滿天星。」
「對。若是有朝一日……,你能送我一束滿天星,我就滿足了。」
「傻姑娘,等青顧好了,我給你買一屋子的滿天星,好不好?」
「不,我想要你親自給我種植一片滿天星。」
「好,大哥答應你。」
這一番救死扶傷,與司御墨而言,不過是幾滴血的事兒,司晴雨明白他什麼都不懂,內心的酸澀覆蓋了整個心臟。
她抬眸,對準他的黑亮眼,認真又嚴肅地道:「御墨,記住,我叫花昔,昔日的昔,不要記錯了哦。」
「……花昔,這是你的本名嗎?」司御墨問道。
司晴雨點點頭。
昔日,她和他在司家的點點滴滴,她都銘記於心,哪怕是死,她也不會忘記一丁點,帶著這一切離開,她感覺到滿足與幸福。
哪怕這愛,非她所願。
「好,我知道了,你個傻姑娘,怎麼跟交代遺言似的,我們兄妹兩以後還有很多很多日子要在一起的,你大嫂也一定會喜歡你的,她人很好的。」司御墨說道。
司晴雨點頭。
「好,大嫂好,我就好。」她輕聲道。
一聲恍惚的嘆息淹沒在司御墨離開的腳步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