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顧——」
哐啷哐啷!
門被敲擊地很響亮。
門外,杜一帆醉醺醺的語氣,就像一個兇徒拿了刀,在等待著門扉的開啟。
「我去砍死他丫的。」范千芊在聽到夏青顧簡單地敘說后,腦補了無數的畫面,頓時,杜一帆成為徹頭徹尾的一個大渣男。
她沖入廚房,拿起一把菜刀就要去砍杜一帆。
「千芊,別衝動!」
夏青顧一聲喊叫,手臂一把抱住怒氣騰騰的范千芊。
「青顧,這怎麼可以忍?以我的脾氣,我不砍死他,也要報警讓他進局子蹲兩天。他丫的,還是個男人嗎?就算愛你,也不能這樣傷害你啊——」她叫道。
在這世界上,除了她的死穴季漠風,范千芊火爆的脾氣往往是一點就燃。
「你去了又怎樣?他最多也是犯罪未遂,進局子蹲兩天照樣出來,若是因此恨上我,對我做出更過分的事,我到底是該搬家還是怎樣?不管他,我要從此以後都當他成空氣。」夏青顧說道。
「可是——」范千芊很不甘心。
她腦門子一熱就想砍死杜一帆,根本沒想過砍死人後會怎樣怎樣。
夏青顧遭遇了這種事,她怎麼還這麼冷靜,理智呢?
真不是個常人啊!
「你是怎麼做到這種境界的?不怒不惱,不生氣,不難過——」范千芊心也軟了。
她將刀放在了桌面上,目光落在夏青顧的身上。
夏青顧自嘲一笑。
「若你跟我一般經歷,我想你也會的。」她笑道。
當年,她離開孤兒院,能夠獨自養活自己時,她去找過自己的父母。
歷經各種艱難險阻,終於,她在一條街道上找到了自己的生父母。
他們在街上開了一個麵館,生活溫飽,家裡生了一兒一女。
大的已經去上大學了,小女兒也不過幾歲大。
他們將小小的女孩抱在懷裡,百般寵愛,仿若天地間最珍貴的珍寶。
她遠遠看著,心底很是羨慕,又有一絲的不甘心。
為什麼獨獨是她,那個被拋棄的孩子為什麼是她?
他們在無數個夜晚,可會因為丟掉自己的孩子而後悔嗎?
一次機緣巧合,她跟他們攀談上了,說到了他們曾經丟棄過一個女孩……
生父說:「丟了就丟了吧。」
她問:「若是女孩找回來了呢?你們會認她嗎?」
生母急忙道:「沒有必要了啊,認回來做什麼?我們又生了兩個孩子,好好疼愛他們就行了,認回來也沒感情,還不如不認得好,就當沒生過她。」
那一刻,夏青顧的心絞起來的痛。
好痛,好痛。
在後來無數個夜晚,她午夜夢回都會想著這句話:「就當沒生過她!」
她在大學里,看到了生父母的親生兒子,按照血緣來論,還是她的弟弟。
一臉的傲嬌,一臉的天下無敵。
「你知道自己有個姐姐嗎?」
「知道啥?我爸爸說了,不過一顆種子,就當一場尿,尿過了,難道還能收回來不成?」
……
那一刻,她天昏地暗,一直在懷疑自己是不是不該來到這個世界,是不是生命在一開始就是冷漠的,人不該被愛,活該受罪。
隨著時間的流逝,疤痕從未痊癒過。
她為了不讓自己徹底沉淪為一個像他們那樣冷漠的人,她開始自救,練習傷痛,把傷,把悲,把絕望當做生命送給她的禮物。
痛苦,再痛,再苦,她還能活著,就足夠了。
心,也就麻痹了。
感受不到自己的痛與苦,就算是遇到最大的傷害,她也覺得跟自己的父母拋棄自己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青顧,青顧,求求你,開開門啊,我錯了,我錯了,求你原諒我,好不好?」杜一帆在門外大聲嚎叫著。
他一吼,頓時喊來了左鄰右舍的人。
「把他放進來!」夏青顧說道。
范千芊一愣,迷糊道:「為什麼?」
夏青顧朝門邊走去。
「他喝醉了,外面人多嘴雜,原本沒發生的事兒,說不定會被人說得不堪入耳,最後毀掉的可能是我自己。」她說道。
范千芊拍拍額頭。
不得不說,夏青顧真是個冷靜到爆炸的女人啊。
在這種時候,她竟然還能自由思考。
她都快要被杜一帆的喊聲給吵得要報警了。
哐啷一聲,門被打開,杜一帆一下子就衝到了地面上,跌倒在地板發出一聲不大不小的撞擊聲。
「好了,他喝醉了,沒什麼瓜給你們吃的,都散了吧。」夏青顧說。
等眾人一走,夏青顧回到房間,一臉頭疼地看著在地板上躺著的杜一帆。
她再次看著他,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啪啪!
范千芊上前就是兩巴掌。
她氣得嗚嗚地大叫:「可恨的男人,幸虧當初你沒眼瞎喜歡他,不然渣男本渣,確定關係后也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呢。」
被打的杜一帆忽然嗚嗚地大哭起來。
「青顧,你打,狠狠地打,我踏馬就是個畜生,你打死我,打死我好了——」杜一帆抓住范千芊的手就狠狠扇自己的臉。
啪啪又是幾巴掌。
范千芊大叫:「我嫌手臟,你鬆開老娘的手!」
她一腳將杜一帆踹開。
夏青顧冷眼看著杜一帆,沒有丁點的起伏,就那麼看陌生人一樣瞅著他。
「我打電話,讓你公寓的王媽寶樹來接你回去,從今以後,我們就不要再見面了。」她說道。
儘管知道他這會兒迷糊著,根本不知道自己經歷了什麼,但是不說出來,她很不痛快。
嘟嘟——
手機很快就撥通了杜一帆公寓傭人王媽的電話。
王媽接到夏青顧的電話后,疑惑地道:「青顧,你跟一帆之間是鬧了什麼矛盾嗎?他昨晚回來就一直在喝悶酒,叫著你的名字——」
「王媽,以後就不要再在他面前提我的名字了,我跟他以後不再是朋友。」她說著就掛斷了手機。
離開,就離開得徹底。
她不喜歡拖泥帶水。
手機翻到各種號碼薄,刪掉了杜一帆的名字,就像從她「朋友」名冊里永久刪除這個人一樣。
她的心硬如石。
就像當初寂涼提分手后,她把所有跟寂涼相關的東西全扔掉,又刪掉一切可以聯繫上他的通訊錄等等。
「青顧,不要——」杜一帆抱住她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