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時分。

歐南朵又溜去了東苑。

一進那邊恢弘大氣的大廳，歐南朵就見慕尚雲眼睛紅紅地出來。

「怎麼了？」她焦急問。

慕尚雲搖搖頭。

「沒事，只是你爸爸他已經進入重度昏迷，可能很難蘇醒了。」她心痛道。

是早年的宿疾遺留下來的禍根。

歐斯比歐志浩年長，身體賊好，也不見有什麼健康上的問題。

慕尚雲想起18年前的那一件事。

她又是沉沉嘆息一聲。

「南朵——」慕尚雲抓住女兒的手臂。

「嗯。」歐南朵點頭。

「你在這裡，千萬不能提老爺說的那件事，打死也得憋在肚子里，不然——」慕尚雲哽咽心痛著。

歐南朵煩躁地點點頭。

「我知道了，不說就是。知道我一說出來，就要被歐老頭的大兒子，小女兒給整死，不就這麼點事嗎？大不了小命一條。」她橫生橫氣道。

慕尚雲一把捂住女兒的嘴巴。

她狠狠瞪了一眼女兒。

「我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大，說什麼也不能讓你出事。目前來看，你大伯對你還是很好的，你要記得多去看看他，陪他說會兒話，討好討好他，若他日真相……你也不至於被他們幾個小的傷害到。是媽的錯，媽不該帶你來這裡，弄得騎虎難下。」慕尚雲自責道。

歐家血脈不容混淆，這件事是非常大的大事。

也是壓在慕尚雲心頭上的一把刀子。

她隱忍，她一言不發，她也接受歐志浩兒女的指責辱罵，目的就是讓女兒歐南朵能夠得到一點自由。

而且在南城那種地方，環境太複雜，還有那個人，萬一他找過來，南朵就危險了。

來歐家，既可以避難，但也是走在刀尖上。

夾縫中生存，也必須保住命，在這種情況下，歐南朵若能得到好的教育，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你跟歐少之間的關係怎麼樣？你大伯把你交給歐少來管，你平時得乖巧聽話一點，這裡不比南城，知道嗎？」慕尚雲難得嚴厲了些。

「知道了，我跟大侄子關係好著呢。」歐南朵不耐煩道。

提起這些事，她心底就壓抑著一股氣。

偏偏她們兩個也沒什麼好辦法。

「好了，別貧。你比歐少小那麼多，別總把大侄子掛嘴上，人家不喜歡，萬一惹惱……」慕尚雲還沒說完，就被歐南朵打斷了。

「行了，我要回去睡覺，明天還要上學。」歐南朵佯作打了一個哈欠。

她調轉腦袋就往回走。

身後的慕尚雲看著女兒，一臉的擔憂之色。

在這若皇宮般大的地方，她們母女兩個真的是無依無靠。

唯一有點關係的歐志浩，又陷入了徹底的沉睡中，根本不會好好地替她們說上一句話。

她深深嘆息一聲，也回去了。

西苑這邊早已熄燈。

歐南朵回來時，客廳里空無一人，女奴也早已休息。

歐少煌自從白天把她送回來，一直沒有回來。

他的卧室在她邊上。

當初歐斯進來時，看了看，就發話了，說為了就近照顧她，讓人把歐少煌邊上的一間書房給收拾了出來。

這會兒，歐少煌卧室的門開著，裡面沒有人。

她不與自主地走了進去。

黑洞洞的空間，在這初夏的夜晚，透著一股涼氣，跟他人一樣冰冷肅穆。

白色的牆壁，沒有任何花紋的吊頂，一張硬板床，一個書桌，一台電腦，一個書櫃，書櫃里全是他的設計稿，以及各種設計出來的珠寶樣品。

這裡不過是冰山一角。

關於歐少煌的輝煌歷史，她在來了這裡后，沒兩天就聽女奴絮絮叨叨的話語里聽來了。

這所大房子的三樓，擺放的全是歐少煌的輝煌歷史。

他參加各種設計大賽，拿到的獎盃獎牌，各種設計頂端的樣稿，全都被放在三樓的各種櫥櫃里。

密密麻麻的。

一面牆又一面牆。

大廳里也全是他曾經設計出來引起山洪海嘯般轟動的設計第一枚成品。

當她看到那些金燦燦的歷史，她心底涌動著難以名狀的艷羨與喜悅。

她的人生就像是一根枯草，在草地上流連忘返。

可她也仰慕像歐少煌這樣的人生。

他就像是雲端的一朵雲彩，令人遐想，令人希冀，令人心動喜歡。

她想……抓住他。

歐南朵看著空蕩蕩的房間，最後坐在那張硬硬的床上。

這床，就跟他人一樣，冷冷的沒有一絲遊離懷柔的色彩。

她試探性地躺下來。

他到底是怎麼一個克制又嚴肅的男人？

高冷又霸道。

鼻子里全是歐少煌身上的氣息，一股股地涌過來。

漸漸的，她忘記思索了。

躺著，躺著，她睡意襲來，竟然就那麼睡著了。

……

後半夜，歐少煌邁著沉重的步伐進門。

這種時候，家裡伺候的人也都睡了，他向來習慣自己收拾。

快速洗漱后，他進了房間的門，一頭扎進，隨後關上門。

他睏倦極了，就一頭栽下來。

軟綿綿的。

他一個激靈就跳了起來。

啪嗒一聲。

他打開床頭燈。

昏暗的卧室里，歐南朵小小的身子蜷縮著，就像一個小小的蝦米，躺在大大的床上。

可憐蟲，又沒有安全感的睡姿。

歐少煌咬牙。

他心頭竄起一股火。

但是很快他又強行壓下那股火氣。

「南朵……」他推了推她。

「唔，吃我一拳，小樣兒……」歐南朵顯然還在做夢。

歐少煌揮舞著拳頭。

他鼻子里吭哧吭哧冒著氣。

「好，我忍你。」

他手一伸，將她打橫抱起來，一步步走出門，將她送到她自己的床上。

吧唧吧唧。

昏暗的月光下，她小小的唇瓣兒翕動著。

歐少煌不自覺想起白天那個吻。

滾他娘的，他魔怔了，竟然會想這種事，真踏馬齷齪。

他狠狠甩了甩頭，邁開大步離開她冒著少女香氣的卧室，逃也似地回到自己卧室里。

一回來，他狠狠關上門。

破天荒的，他夜晚做夢，夢境里，歐南朵齜牙咧嘴，一臉笑吟吟，勾著他下巴，壞笑著：「你姑姑我來了，大侄子你想我沒？」

啊——

一聲驚呼出聲。

歐少煌被這個夢給嚇得喘氣。

他猛地坐起身來。

一束陽光打進卧室，招搖了一室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