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熙熙的提議,令在場的人紛紛愣住。
從金蘇洛說出「丹蒔」兩字時,米汝國基本確定,宋天寶就是他們米家的骨血。
開棺檢驗可是一件非常震驚的事兒。
一般人都難以下決定。
「熙熙,你看,你眼尾有個粉色的痣,我也有,這不是證明是什麼呢?你就是我的親侄女啊。」米鳳黎道。
高夭夭驚呼:「姐姐,你就是我親姐姐,哇哇,好酷啊——」
米家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若說米澤喜不受他們喜愛,但金熙熙卻一開始就讓他們感覺很親切,很投緣,莫名地喜歡她。
說不定這就是老天爺給他們的暗示。
他們那時候不懂,現在怎麼能再錯過她呢?
米盛鋒也道:「熙熙,我們是真心喜歡你,你的品性在我們看來,尤其可貴,是我們米家之福。」
米汝國一直目光炯炯地看著金熙熙。
還別說,他第一眼就喜歡金熙熙這個孩子。
眉眼彎彎,喜歡笑,笑起來跟個小太陽似的,總有使不完的精力一樣。
這麼討喜的姑娘,是他的……孫女呵。
便是丹蒔不在了,也總算給他們留了一絲念想。
滕九延目光涼涼地看著眾人。
他非常冷靜。
走到米家眾人前,唇語淡淡道:「既然熙熙說要做鑒定,這種事就不要含糊,等結果出來后,大家再談認親之事也不遲。」
是米家的,又跑不掉。
難道還能飛了不成。
金熙熙頷首。
「是的,我就是想謹慎一點,不想出現像張建民那樣的糊塗事。」她說道。
這時候,金蘇洛邁著步伐款款而來。
她雍容的臉蛋上,淡淡的憂愁被她藏得很好。
面對著米家人,也是一一見禮才開口表態。
「是的,骨血之事非常事,這一回做鑒定,最好有滕家和米家兩家人一同守護,不要再出現之前那樣的事。」金蘇洛道。
米子凱不也是有DNA鑒定書嗎?
顯然的,那都是做了手腳的。
等後來醫生抽取了米盛鋒的血,再做鑒定時驟然發現,染色體標本是從他身上來的。
參與這件事的竟然是米家司機。
司機被開除了。
可惜他背後的人也沒查出來,就這麼渺無音訊。
范城之行定在三天後。
米家,金熙熙母女以及滕九延會一起去。
時間過得很快,三天一晃而過,所有人都按照約定相聚在大路上。
當然,車裡還有專門前來提取DNA鑒定的醫生。
醫生也是晟京做權威的機構請來的博士。
一行人直接趕往范城。
距離宋家茶苑越來越近,金蘇洛感覺空氣都凝固了。
金熙熙看著臉色雪白的母親,緊緊抿住唇瓣的她是那麼地孤單無靠,好像是一個瘦弱的孤兒。
她心疼地抱住金蘇洛。
「媽,爸爸在天堂里一定很開心,因為我們都好好的,他肯定不希望你為他傷心,對不對?」金熙熙抱著她,將腦袋依偎在她懷裡。
空氣中飄來茶苑裡的香氣。
金蘇洛神思回蕩在很多年前。
「小洛,你看這漫山的茶樹開得多照耀,他們是天地之間的精靈,就好比你,你就是上天派來拯救我的天使,若是百年之後,我們能葬在這裡,也是很美好的事兒。」宋天寶年輕英俊的臉頰全是激動的笑。
他布滿星斗的眸底是她的倩影。
她依偎在他懷裡,暢想的倒是一起死的浪漫。
……她終究負了他,苟活至今。
一行眼淚滴落下來。
金熙熙忽然感覺不到母親的存在一樣,她有種很難受的感覺。
出於本能地,她說道:「媽媽,你是我的媽媽,我世界上最大的後盾,你一定要陪著我一起到老,等老了,我們還是一對姐妹花,好不好?」
唐梔雅之前調笑說她們母女就是一對姐妹花。
沉浸在痛苦中不可自拔的金蘇洛,雙眸淚汪汪,彷彿回到了過去,怎麼也回不來。
「小洛……」
「小洛……」
她彷彿聽到了無數的呼聲,四面八方而來。
當車停下來時,她急速地朝墓碑飛奔。
孤零零的一座墓,落在破敗的茶苑外。
宋家很多年前就不再經營茶葉,茶苑也被改造成一處免費公墓。
如今更是淪落為老鼠流浪漢的棲息地。
宋天寶的墓碑被人刻滿了字。
之前若不是金熙熙過來打理一回,恐怕這裡蒿草比人還要高。
看著墓碑上「宋天寶」三個字,金蘇洛壓製得很厲害的情緒一瞬間崩潰。
她緊緊抱住墓碑,好像抱著她的愛人。
胸腔里奔騰不息的沉痛,流淌在空氣里。
孤零零的,好像是一片落葉,飄零失落。
金熙熙捂住臉。
滕九延走過來,將她攬入懷裡。
身後的車一輛輛都停下來,米家人也紛紛出了車廂,走到這片荒蕪的公墓群前。
米汝國親眼看著宋天寶的墓碑被擠在角落裡,好像是一個受欺負的孩童,站在犄角里,默默無聲的,那麼無助,那麼凄慘。
他臉頰一瞬間被淚水侵襲,視線也模糊。
都道老來無淚,他這段時間流的淚比他大半輩子流的還多。
「媽——」
金熙熙低喃著,眸底全是淚水。
滕九延擁著她,來到金蘇洛身邊。
「媽,爸在天之靈都能看到的,您這麼悲傷,他也會不安的。」他說道。
這一刻,他彷彿是金熙熙強有力的主心骨,一出聲,一個動作,她才感覺到溫暖。
趴在墓碑前抽泣的金蘇洛,神色慢慢緩和起來。
她竭力收斂情緒,默默地擦了一把眼淚,好半晌才站起身來。
一個搖晃,她的身子骨幾乎跌落。
金熙熙一把抱住她,才讓她沒有摔倒在地。
「蘇洛——」
身後米家人一個個急得不行。
金蘇洛對宋天寶的深情,他們也看在眼底,他們很能理解,她的痛可能比他們任何人都要深重。
畢竟,她曾跟活著的宋天寶生活過,有過鮮活的記憶。
等到物是人非,站在心愛人的墓碑前,這是怎樣的一種痛?
「沒事,我能撐得住。」金蘇洛強撐住道。
她站起身來,朝滕九延微微頷首,這才跟金熙熙一起站在一邊上,等候著工人上前開啟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