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內安安靜靜。

憋了一肚子問題的葉春秋和王復雨被林軒轅先堵住嘴，此時面面相覷的看著林軒轅沉思，這是在想什麼？不止是不喝酒，甚至連飯都忘了吃了，也忒入神了些，王復雨有心想開個玩笑，可看到林軒轅凝重的表情，還是打消了念頭。

他突然發現現在的林軒轅已經越來越像三十歲后的皇帝，王復雨在皇帝面前從小到大到現在都十分放得開，長兄如父，王復雨對皇帝，更多的都是源自於骨子裡的依賴，至於敬畏，卻沒多少，這一點，從小到大，就算皇帝的身份越來越顯赫，實力越來越可怕，王復雨也沒變過。

三十歲后的皇帝，在王復雨的印象中，有很多次都是兄弟兩人說著說著話，皇帝就突然沉默下來，等到王復雨滔滔不絕說的口乾舌燥的時候，才突然發現皇帝根本就沒有在聽，而是在默默的思考著什麼。

就像是現在的林軒轅。

旁若無人，渾然忘我。

王復雨無奈的搖了搖頭，跟葉春秋相視一笑，舉起酒杯，兩人碰了碰杯子，就要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

「不行！」

林軒轅突然沉聲喝道。

剛將酒杯送到自己嘴邊的王復雨嚇了一跳，手一抖，酒水灑出來不說，杯沿還狠狠的磕在牙齒上面，精緻的陶瓷跟牙齒緊密接觸，酒水直接進了鼻子，牙疼，鼻子難受，連嗓子都變得不舒服起來，王復雨手忙腳亂，不知覺的牙疼，蛋都要碎了，他狠狠將酒杯放在桌上，捏了捏鼻子，怒道：「你在這神神叨叨的干雞毛呢？」

「二叔！」

吃完飯後就坐在一邊看電視偶爾會給幾人來倒個酒的王錦繡從沙發上站起來，瞪著王復雨，怒氣沖沖。

王復雨一臉苦笑，搖著頭嘟囔了一句什麼，可終歸沒勇氣將小侄女惹急眼，從小到大，王復雨每個正經模樣，不知道被王錦繡惡作劇了多少次，這可比酒水進了鼻孔什麼的刺激多了，最開始的時候，尚且還算年幼的王通天和王搏龍見到王錦繡的成果，頗為激動，有樣學樣的也整蠱了王復雨一次，堂堂並肩王對侄女沒辦法，打不能打，罵不能罵，甚至連反抗都他媽不行，稍有不對，王錦繡撒個嬌，回到家自己的老婆和皇甫靈犀就會一起收拾他，再說了，王錦繡從小到大精緻的跟洋娃娃一樣，別說王復雨，就連皇帝都捨不得動一根手指頭，連重話都捨不得說，可對侄女沒辦法，對侄子王復雨卻一點都不客氣，王通天和王搏龍作案尚未成功，直接就被王復雨看穿，將兩個小兔崽子抓起來一頓狠揍，這才讓王通天和王搏龍長了記性，可這對王錦繡一點威懾力都沒有，近年來，隨著侄女戀愛，王復雨也心靜多了，可如今一看王錦繡氣鼓鼓卻又不停轉動顯然在想著什麼鬼主意的眼神，王復雨頓時又是一陣心虛，似乎想起了自己曾經的『悲慘』遭遇，這當真是女大不中留啊，自己還沒怎麼樣呢，這丫頭就跳出來抱打不平了，王復雨哭笑不得，端起酒杯倒了杯酒，一飲而盡，搖著頭果然不敢再多說什麼。

「徐上峰和林擎天，有點不對勁。」

林軒轅直接開口道，眉頭緊緊皺著，眼神冷厲。

他剛剛想了半天，卻想不出林擎天和徐上峰到底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可內心的那種感覺卻越來越明顯，他幾乎可以肯定，兩人之間肯定是有著不同尋常的事情，甚至就連翻臉，都不一定是真的，他設想了無數種結果，可卻怎麼都想不出來，兩人如果翻臉的話，這對西南派系會有什麼好處。

「你為什麼會這麼認為？」

葉春秋把玩著酒杯，看了一眼林軒轅，淡然問道。

「現在徐上峰的處境，跟二十多年前皇帝的處境，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如今的王系，西南派系，南方派系，幾乎就是當年米國，雪國和神州帝國的翻版，三大派系對徐上峰的態度，跟當年三個大國對皇族的態度完全一致，甚至就連準備的手段都是一樣，這件事絕對不尋常，我只能肯定兩人之間不對勁，但卻想不出兩人現在翻臉，會有什麼好處。」

林軒轅皺著眉，搖了搖頭道。

「啥意思？」

王復雨有些茫然，被三大派系和二十多年前的皇族繞的有些迷糊，可他終究不是蠢人，想著林軒轅的話，臉色也逐漸變了。

「這個...」

葉春秋眼神中的輕鬆也逐漸消失，變得有些鄭重。

徐上峰和當年的皇族。

兩者的處境...

仔細想的話，還真是一樣，而且是一模一樣！

或許唯一的不同，就是皇帝當初跟帝國決裂時被迫，而徐上峰跟林擎天翻臉，卻是主動，但這根本不算什麼，重要的是，皇帝和帝國決裂后的國際局勢，跟徐上峰和林擎天翻臉后的帝國形勢，是一樣的！

這或許不能證明什麼。

可這種一樣的微妙感覺一出來，頓時讓幾個人的內心心思也變得詭異起來。

「這個...不能證明什麼吧？」

王復雨沉默半晌，才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確實不能證明什麼，但是我不敢相信這是巧合，我總覺得這像是林擎天故意對我們的報復，他故意形成這種局面，達成目的后，在告訴我們，皇族當初因為這種局勢崛起，他就要創造這樣的局勢，在讓皇族落寞，這樣的報復方式很完美不對嗎？」

林軒轅表情平靜的開口道。

「軒轅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有些不對勁，沒有證據，就是一種感覺。」

葉春秋沉默了一會，沉聲開口道。

直覺這種東西，有人信，有人不信，可他們這些常年在生死中掙扎出來的武道高手，卻很少有人去懷疑自己的直覺是否正確，那是曾經讓他們無數次的脫離了死亡和危險，讓他們活到現在的東西，誰會懷疑？

「媽的，我也有這感覺，只是...」

王復雨苦笑著搖頭，一臉糾結。

「現在既然想不明白林擎天和徐上峰這樣做有什麼好處，但這個問題可以暫時壓下來，關鍵是我們該怎麼做，既然我們覺得有危險，那就不能無視，現在假設林擎天和徐上峰的翻臉就是在演戲的話，在不知道他們的最終目的的情況下，我們應該怎麼處理？」

林軒轅問道。

「演戲...這付出的代價可真是夠多的，不久前一場會議，東山行省總督，總政部副主任，南雲行省的行省書記，好幾個重要職位，一下次全部讓出來了，損失了這麼多，這要都是演戲的話，他們到底打算幹什麼？」

王復雨搖了搖頭，嘖嘖一聲，嘆息道。

「你看，你又把問題繞回去了，現在不是他們想幹什麼，而是我們該做什麼，如果兩人真的是表面翻臉，實際上卻是聯手狀態的話，那麼只能說明一件事，不管他們最終目的是什麼，他們都有信心，將現階段損失的一切都拿回來，他們目前損失的太多了，想要補充力量的話，只有兩個選擇，第一，打垮王系，第二，打垮南方派系。」

林軒轅凝聲道：「南方派系現在勢弱，但是他們的傳統勢力範圍，卻極為堅固，絕對堪稱是鐵板一塊，只要他們能保護南湖和北湖兩個行省，他們大派系的根基就不會出現問題，反而是我們，勢力大，可以著手的點也就更多，而且我們跟西南派系纏鬥多年，林擎天有充分的理由對我們下手，更加重要的是，如果他們選擇對南方派系下手的話，或許會補充一定的實力，可是我們的綜合實力佔優，最終得利最大的，也是我們，林擎天不會不明白這一點，所以他現在，很有可能就是盯住王系了。想一想，王系現在有什麼破綻？特別是最容易著手，卻能造成巨大影響的破綻。」

王復雨捏了捏酒杯，眉頭緊皺，沉默了好一會，才緩緩道：「就算你說的這一切都是對的，那西南派系也沒有必要在明面上讓林擎天和徐上峰翻臉，他們團結一致的話，反而力量更大，為什麼又要將力量分開呢？」

「如果...如果說，林擎天的計劃，目標大，風險大，後果比較嚴重呢？」

林軒轅突然道，他似乎想明白了什麼，眼神中的光芒凌厲而凜冽：「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可以理解了，林擎天和徐上峰表面決裂，不是有益於計劃的開展，而是在為西南派系留下一條退路，這不是很明顯了嗎？會造成嚴重後果，甚至不得不讓林擎天提前留下退路，從而帶著自己的力量一力運作的事情，能夠打垮王系的事情，風險大，後果也極為嚴重的事情，這些事情結合起來的話，林擎天要做什麼，你們還不明白嗎？」

「特勤系統！」

葉春秋和王復雨沉默了一會，異口同聲的開口道，話音剛剛落下，兩人都是臉色一變，很顯然，兩人都想到了這一點，這似乎更能說明，林軒轅的推測是正確的。

「很顯然。」

林軒轅點了點頭，眯起眼睛道：「林擎天是盯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