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八九日後,小白龍終於回歸了。獨自一人,於荒野之外。
三藏有心問一下紫月的情況,可是看著他赤紅的雙眸,蒼白的臉色,話始終沒能出口。
這次,沒有經任何人提醒,小白龍主動化作白龍馬,對著三藏說道:「走吧,我們繼續西行。」
三藏沒有上馬,白骨精走到馬頭前面,認真問道:「可還恨我?」
「想恨,卻沒有該恨的理由,從原則上來說,你並沒有做錯什麼。」白龍馬輕聲說道。
「有時候,恨一個人,其實不需要多麼堅定的理由。」白骨精搖了搖頭,言道:「看到你這個樣子,說真的,我希望自己的直覺是錯的。」
「說這些並沒有什麼意義,於事無補,也不能改變什麼。」白龍馬說著,轉目望向三藏,示意他騎在自己身上。
三藏輕輕一嘆,伸手撫摸了一下馬首,卻是敏銳感覺到,白龍馬輕微顫慄了一下,好似在忍受著什麼疼痛。
臉色微變,他再次測試了一下,發現只要自己觸碰到白龍馬,它的身軀都會因為疼痛而顫慄。只不過,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它一直在咬著牙強忍著。
「在你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三藏沉聲問道。
「沒什麼,就是受了一些皮外傷而已。」心知自己瞞不過去了,白龍馬假裝坦誠。
三藏站在原地,用靜默而認真地眸子緊緊看著他的瞳孔:「你知道的,我不是一個好騙的人。這一路,你要馱我千萬里,儘管這是你的任務,可是對我而言,也是恩情。為了報答這份恩情,我可以成為你的依靠之一。」
那麼……你能夠將自己的心臟給我嗎?白龍馬在心中默默問道。
見它不答話,猴子雙眸之中閃爍起金光,望向小白龍,瞳孔頓時間疾速收縮,沉聲喝道:「你的一身龍鱗,去了哪裡?」
「你們的好奇心,實在過於重了。」
「這不是好奇,而是他們對你的關心。」白骨精說道:「若你是一個陌生人,他們怎麼可能這麼著緊?」
望了望三藏,看了看猴子,小白龍心中浮現一股暖意。不過當他看到白骨精之後,這股暖意又迅速冷卻。
哪怕能夠理解,但是他內心深處,對她始終是有一個疙瘩,一個結。
刻意省略了聖僧心臟的事情,小白龍掐頭去尾,將經過做了一些改編,娓娓道來。
「也就是說,那鬼醫收下了你的龍鱗,卻沒有將紫月治好!」猴子眼中閃現寒芒,沉聲說道:「你稍等片刻,我去將那鬼醫捉回來,讓他給你叩首道歉,雙手將龍鱗奉上。」
小白龍心中咯噔一聲,擔憂自己的謊言會被戳穿,連忙說道:「不必了,對方收錢辦事,份屬正常。沒有醫好紫月,也是命運不良,何必再去為難他?」
白骨精神情微頓,看向小白龍的目光中帶有一絲探究。他說的這句話,好像不太符合他以往時期的作風和性格。
夜中,雲舟橫空,白龍馬化作人形,進入自己房中。
「紫月,能聽到我說話嗎?」布置出隔音結界,將冰晶召喚出來,小白龍輕聲喚道。
冰晶之內,紫月睜開琉璃般的眸子:「能夠聽到。」
「你說,我究竟該怎麼做呢?」小白龍嘆氣道:「以前遊歷人間時,經常見到那種因為一見鍾情的女子,就和良師益友鬧翻的事例。
說真的,我是有些鄙夷這些人的。可是,當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后,我才明白了這些人的心情。」
「你說這個,是因為在潛意識中將三藏當作了亦師亦父的存在了,對吧。」
白龍馬頷首說道:「你和三藏接觸不深,不了解這個人的智慧,胸襟……他不是一個純粹的善人,卻是一個好人,一個充滿信服力的人。
在西行路上,他教會我了很多至理,道理,說是我師傅也並不為過。」
紫月沉吟了許久,以退為進,輕道:「要不然,就放棄吧,反正以目前的這種狀態,我也能夠陪伴在你的左右。而如果挖掉了三藏的心,他可能會死的。」
「是啊,可能會死的。等一下,可能?」小白龍贊同似的說了一句,眼前驀然一亮:「你說,有沒有方法能夠令三藏失心而不死?」
「這個……估計只有比幹才會知曉了。」紫月搖頭說道。
小白龍眼中閃耀的光芒漸漸褪去,苦笑說道:「話說回來,就算失心而活又能如何,我不告而取,終究是一場背叛。」
「別想那麼多了,好好休息一下。不管將來你會做出那種決定,我都不會有絲毫怨言。」紫月真誠說道。
雲舟甲板,白骨精負手而立,站在欄杆前,微風撫起他的長發,捲起三千青絲。
有些舒爽,好像所有煩惱都被風吹散。
「小白龍在房間內布下了隔音結界。」暗淡金光閃過,猴子出現在他身邊,將一壇烈酒遞到他面前。
白骨精接過酒罈,拔開布塞,仰天傾灌。銀白色的酒水如同絲線,在月光下反射出好看的光芒。
「我知道。他離開后的故事肯定沒有講述的那般簡單。」
猴子輕道:「用不用我突破這層結界……」
「不用了。」白骨精幽幽說道:「之所以布置結界,就是為了防止我們聽到一些事情,或者是,他的某些抉擇。給他一些時間吧,希望他不要自毀前程。」
猴子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長發,沒有再說話。
兩個人,兩道身影,在月色下,夜風中,一起感受著這美好而靜謐的時光。
翌日,清晨,金陽萬道。
白龍馬馱著唐三藏,繼續西行,白骨精等人,跟隨左右。
十萬里蒼穹之上,兩尊仙神腳踏雲海,俯視人間。
「看起來,小白龍還是沒有想通。」猙蛇苦悶地說道:「這恐怕是我們距離成功最近的一次了,一旦失去,就不會再有這種機會。」
廣成子靜默了片刻,轉目說道:「既然他自己想不通,你就下凡去幫助他一下吧,我們必須在下一難開始之前,完成所有目標。否則的話,後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