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林寺是在山上,諾大的寺廟後面,統稱為後山。
因為廟中的僧侶通常不會到這裡來,故而此處保持著絕對的清幽和原始,樹木叢生,百草豐茂。
在眾多古樹深處,一個斷了半截的老樹之上,有一座不大不小的竹屋。稀疏的陽光透過微黃的樹葉,照射進竹屋之內,令其中的十人臉上斑駁不定。
「三皇子,你所謂的拯救,就是讓我們待在這種荒無人煙的地方,守著一具屍體?」許久之後,伴隨著一陣腹鳴聲,一名容貌姣好的婦人淡淡問道。
摩締皺著眉頭,認真說道:「父皇會活過來的。」
「就算活過來了,又能怎樣?」婦人搖頭說道:「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那位的手段。若是他追殺過來,這一屋子人,又會剩下幾個?」
「他已經被孫大聖打成了重傷,直到現在還沒有動靜,就是明證。」摩締嚴肅說道。
婦人眉宇間縈繞著怒氣,剛想要反駁,一隻瑩白的手掌突然拍了拍她肩膀:「母后,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我們現在能夠做的,只有相信三弟,以及相信三弟背後的神聖。」
摩締順著聲音望去,只見說話的是自己的大皇兄,摩昀。從小大到,摩昀都是完美太子的代言人。他氣度雍容華貴,長相英武不凡,身材高大健碩,甚至就連修行,也冠絕皇城。
他是國民心中唯一的繼承人,無論是真皇帝時期,還是假皇帝時期,都沒有人去動搖他的地位。
只不過,摩締現在回首過往,驀然發覺,摩昀是諸多皇子之中和假皇帝最親近的一位,帶著他一起,會不會發生什麼變故?哪怕,他目前看起來已經認同了現實。
還未等到考慮好其中的利弊,幾道身影從蒼穹落下,停在竹屋門扉前的樹榦上面,遮蔽了陽光。
「白蓮菩薩,仙藥求來了沒有?」逆著陽光,看清來人,摩締顧不得其他,陡然間站起,跑到門前。
白骨精笑著頷首:「目前仙丹就在三藏手中,你父皇可以起死回生了。」
摩締大喜過望,連忙將眾人迎請進屋。白骨精趁機打量了這一屋子人,只見男的俊女的悄,竟是沒有一個醜人。
三藏從懷中口袋中掏出玉瓶,來到床前,掰開了摩軻的唇齒,將丹藥送入其中,仔細觀察了一下,轉目說道:「國主死了太久,丹丸倒不了胃袋,無法融化。需得有人為他渡一口真氣,送送丹藥。」
「瑪德,異時空同位效應。」白骨精回憶起原著中的情節,頓時間有些哭笑不得。
在原著中,也是這種情況,八戒自告奮勇欲要給國王度氣,卻被三藏攔了下來,理由是豬八戒自有作孽吃人,氣息渾濁,做不了此等差事。
后又道,行者從小修持,咬松嚼柏,嘴裡有一口清氣,隨即讓行者為死皇帝度了氣。
而在這個世界中,天篷有沒有吃人,白骨精無法確定。猴子因為他的存在,倒是沒有吃食過人類,按說,應該也是最為合適的人選。
言歸正傳。異時空同位效應大多發生在事件上面,極少左右生靈的人格。原著中自告奮勇的八戒,代表不了此時的天篷。
面對三藏看過來的目光,他不僅沒有主動承擔,反而第一個說道:「我殺生過多,濁氣吞服,做不得這件事情。」
三藏本就沒有指望他,抬目望向白骨精和猴子:「你們兩個,應該是唯一沒有吃過人的,誰來幫他度過一口氣?」
「我和猴子雖然沒有吃過人,但是飲酒吃肉次數極多,體內怕是也沒有清氣。倒是法師你,平常素食,少有的酒肉之氣也逐漸散盡,最為合適。」白骨精眼眸轉動,笑呵呵地說道。
三藏眼角抽搐了一下。他是一個善良的人,但決計不是一個老實的人。親死人,還是死了好幾年的人,這種畫面太美,他都不敢去想。
只是,他不想去做,不代表白骨精會慣著他,一句話便將他頂在了懸崖上面,退無可退。
「白骨,別欺負三藏法師。」見他左右為難的樣子,猴子心中哂笑,將義無反顧擋在自己前面的女子拉到自己身邊,言道:「論說清氣的話,以不食人為標準還是有些不靠譜。還是找一個從未吃過肉,喝過酒的人吧。正巧,這裡便是寺廟,不會缺少這樣的人。」
「諸位且稍等,我去捉一個過來。」天篷擼了擼袖子,捲起一陣狂風,飛出了竹屋。
不多時,他單手提著一個白凈和尚飛了回來。也不知他是怎麼和這和尚說的,哪是雙腿顫顫,心中不願,和尚亦是親在了死皇帝嘴上,費力地向其中吹著氣。
「砰……」某刻,摩軻身軀中出現了奇怪的炸響聲,流動神光閃耀,他劇烈乾咳著,吐出一團團墨黑色,腥臭的屍氣。
白凈小和尚聞著這股臭氣,只感覺腹中翻江倒海,哇的一聲吐了出來,眼中噙滿了熱淚。
天篷貌似好心地拍了拍他的後背,安慰說道:「你面前的這位,可是烏雞國皇帝。你剛剛做的事情,相當於救了皇帝一命。待到將來他重登大寶,還能少得了你的好處。
行了,快別吐了,小心引得皇帝不快,對你的印象變壞。」
利益力量是強大的,聞聽此言,小和尚立馬捂住了嘴巴,任由腸胃如何翻湧,也不再吐出一絲。
「多謝師傅,幾位仙長,還有小和尚你的救命之恩。」摩軻吐完了屍氣,掄拳頓足,霍然睜眼,翻身從床上站了起來,跪倒在塵埃里。
三藏伸手將他扶了起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摩軻還要再謝,白骨精卻是有些受不了他們的磨嘰,簡單粗暴地說道:「世事如戲,但是我們也沒有必要一成不變的演下去。摩軻,能走路嗎?能的話,我們這就出發去逼宮,奪回你的皇位和國民。」
摩軻眼中閃過凌厲的殺機,沉聲說道:「殺我肉身,侵我妻子,占我國土,此仇如同四海之水,永世不枯。這一次,我要將其徹底鎮壓,永生折磨!」
白骨精目光淡漠地瞥了他一眼,心中暗道:「假如我的猜測沒錯的話,四海般的仇恨,最少有三海,應該恨得是你自己吧?以自己的妻兒江山為餌,釣取別人入局,換來微薄的功德……何其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