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群妖目視之下,牛魔王雙眸赤紅如血,嘴唇微張,亮出獠牙,好似要擇人而噬。
在他的記憶之中,從來都只有仙神吸納吞噬龍脈仙氣的情況,沒有仙神供養一條龍脈的事例。
這完全違背修行的常理,就好似凡間之中,凡人對牲畜不僅不生殺索取,反而將自己的飯菜餵養給它們,讓自己餓著肚子。
故而在此之前,他可以從容不迫,反正,他掏不出和花果山龍脈同一價值的東西。
而現在,白骨精提出了這種可行的建議,並且堵上了他的名望和人品。倘若此時他還欲推拒,那麼千年養望一朝散盡,他這妖族大聖的位置,都不一定能夠保住。
引而不發,一擊必殺,白骨精的形象在牛魔王心中,逐漸變成了一條毒蛇。現在,已經狠狠咬在了他的身上,瘋狂撕裂著他的血肉。
對於牛魔王瞪著赤紅雙眸望向自己,白骨精不僅沒有絲毫懼怕,反而目光意味深長,隱約間帶有一絲笑意。
在波雲詭譎的天宮之中見慣了大風大浪,白骨精早已不懼任何算計。更別提,這有些拙劣的算計。
於寂靜之間,猴子面無表情地說道:「平天大聖為何不言語?僅花費一些時間,便可得到一個天仙的尊位,無論怎麼想,都是你賺得比較多一點。難道,你真如同白骨所說的那樣,是一個光想著撈好處,卻不願付出丁點辛苦的小人?」
看到無數妖魔的目光已然發生改變,牛魔王打碎了牙齒往肚裡咽:「怎可能?我老牛頂天立地,又豈能是那種沒有擔當的人?白骨大聖,請將諸天星斗的牽引之術交給我吧,我這就去牽引諸天星斗之力。」
當初在蟠桃園的時候,白骨精和猴子俱是辛辛苦苦的採集諸天星斗之力,煉化之後,才灌溉進蟠桃之中,又哪裡會什麼厲害的牽引之術?
之前那麼說,只是一個誘餌,引釣牛魔王上鉤。現在他已經上鉤了,自然要一鼓作氣,逼退對方的所有後路。
當下,白骨精將自己在牽引星斗之力時獲得的經驗和教訓,一一說給了牛魔王聽,卻是聽的這平天大聖臉色越來越黑,最終簡直如同鍋底。
「白骨精,你居然敢戲弄我!」聽完之後,牛魔王爆發了,伸手抓向白骨的軀體。
猴子一拳打開牛魔王的手掌,眸光冷似冰霜:「老牛,請自重。」
牛魔王鼻孔之中噴吐著白氣,喝聲說道:「這算甚麼諸天星斗牽引之術?完全就是辛辛苦苦的採集星斗之力,然後返回過來,灌輸進龍脈之中!諸位妖聖可以評評理,我生氣有沒有道理。」
「有甚麼道理?」白骨精針鋒相對:「當年我和猴子在蟠桃園時,境界還僅僅是地仙,沒道理我們地仙都能做到的事情,你一個天仙卻無法完成。不要給我說辛苦,這不是我們請求你在做什麼事情,而是你要彌補自己的過錯!現在群妖當面,你若是不肯,還有甚麼顏面面對世人?」
牛魔王的牛膽都快要被氣炸了。他感覺自己被對方玩弄了,從對方召集來群妖開始,最終的目的,其實不是要他作出什麼賠償,而是要懲罰他這個妖,懲罰,才是最關鍵的中心點。
最令他感到憤怒的是,白骨精還成功了。
「你原來說,用不了百年,即可令花果山恢復原樣。可是依照你這所謂的牽引術,怕是努力三五百年也做不到這一點吧?」牛魔王收斂了心中的怒氣,喝聲說道。
作為妖界中成名甚早的大聖,牛魔王在三界中有通天的耳目,隱約間得知天地變局將起,未來的二三百年,將是一個鯉魚爭搶龍門的過程。
若是他錯過了這場變局,錯過了這個機會,天知道會造成多大的損失。
白骨精,這是在謀殺他的未來,心機歹毒。
「堂堂天仙,若是修補一個龍脈需要三五百年,你還做甚麼天仙?心中難道就不羞愧嗎?」白骨精反問說道。
牛魔王眼中凶光大盛,卻發作不得。沉默良久,他轉目望向群妖:「這件事情,是不是我將花果山恢復成以往的仙山,就算完?」
白骨精頷首說道:「正是如此。所託非人,怨不得別人,不會再向你索要什麼精神損失費。」
牛魔王冷哼一聲,面前一陣五彩光華閃爍,一隻流光溢彩的避水金晶獸憑空出現,伸出腦袋在他胸口碰了碰。
他伸出手掌撫摸著金睛獸額頭上的毛髮,翻身上座:「本聖現在就召集翠雲山的妖魔,隨我一同前往星空之中,採集星力。這區區的花果山,百年之內定當修復完全。」
牛魔王走後,白骨精下令,大擺宴席,款待遠道而來的萬千妖魔。
短短時間之內,花果山重新恢復了喧鬧。只可惜,仙氣已經不再,唯有妖氣餘存。
……
時間流逝,歲月蒼茫。
花果山這塊妖族的旗幟,隨著猴子和白骨的歸來,再次豎起。
天庭之中,玉帝閉關不出,截教群神幾近覆滅,剩餘的闡教,人教,散仙們,對猴子又沒有多少惡感,故而全部不約而同的忘記了下界的那位凶神。
至於說派兵緝拿,別鬧了,誰人能夠擔此重任?
在這種詭異的平靜之下,佛教三神聖,阿彌陀佛,釋迦摩尼(如來),觀世音菩薩,匯聚在靈山之中,邀請三清,媧皇,玉帝至大雄寶殿一會,商討西行。
少時,群聖畢至,大雄寶殿之內金光閃耀,紫氣縱橫,萬株青蓮開葉,百萬金花盛開。
東方位置坐著三人,釋迦摩尼居中,身放舍利神光,有金虹七十二道,南北通連,東西銜接。身穿百納錦襕袈裟,盤坐慶雲金蓮,佛眉靈目,一臉慈祥。
釋迦左邊有一團金光靈霧,靈霧上托著一名白眉和尚。白眉和尚衣著破舊袈裟,和釋迦摩尼幾乎是完全相反的極端。
他是阿彌陀佛,為創立三界佛教之神聖。
釋迦的右邊,是婦人相貌的觀世音,一身白裙,手持玉凈瓶,典雅大氣。
三清位於三神聖對面,月牙道袍的老君居中,周身無光無亮,質樸平凡,唯有一雙眼眸,其中仿若有無數大道流轉。細細望去,卻又查不出任何端倪。
老君左邊,有一輛白玉車轅,車轅上面有蒲團,蒲團上面坐著一名面白無須的中年道人。
道人國字臉,雙眼狹長,面容正直剛強。懷抱亮晶晶紫光明如意,富貴逼人。
老君右邊,站著一名面黑短須的青衣道人。此道身如蒼松,手中握著一柄長劍,食指抵在劍柄之上,微眯雙眼。
青年道人不遠處,有一塊七彩光芒閃耀的雲床。雲床之上,坐著一名衣著九彩霓裳,面容絕世的女子。
女子懷抱離鸞紅繡球,目光促狹,似笑非笑地看著在場神聖。
玉帝孤身一人,懸空在稍遠的地方。既沒有脫離數位聖人,卻又對誰都不親近。
而觀世音,此刻,則是站立在諸聖中間,面對三清:「今日請諸位來,是想要商議一下,西行的具體人員安排,以及如何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