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菩提手掌之中散發出淡淡星輝,融入進小白的身軀之中,轉瞬間治療好她的傷勢,並且鍛造了一番她的軀體,將其中的雜質全部逼了出來,在半空中凈化成青煙。
因此經歷,小白的身軀變成了琉璃玉白之色,不動的時候,仿若一塊蛇形的上佳美玉,分外順眼。
另一方面,星輝雖然沒有提升她的實力,但是卻在最合適的時候,也就是在入道前,排除了她身體中的雜質,避免了以後隨著修為的增長,體內的雜質隱藏更深的情況發生。同時,也提高她的天資,令其以後的修行一馬平川,可謂是意義重大。
這就是逆運改命,大能的一個念頭,一點饋贈,就能讓弱者的生命發生驚天逆轉。
修復好白蛇的傷勢,須菩提手掌翻轉,將其收進長袖之中,身體無聲無息地消失在雲床之上。
再出現時,他已然來到一片紫竹林前。
竹林之中,正在會友的觀世音微微抬頭,看向前方。紫竹在她的控制下向兩邊分散,空出一條寬闊的道路來。
在她對面,一名天姿綽約,風華絕代的少女意念一動,快速蒼老,轉瞬之間就變成了一個老嫗,臉上皺紋密布,身材佝僂。
須菩提順著大道,一步步來到此處,對著老嫗驚訝說道:「真是巧了,沒想到能夠在此處見到元君。」
老嫗笑了笑,說道:「得有數千年沒見了,菩提近來可好?」
「不太好,心湖泛起漣漪,竟是生出了一些凡人的情緒。」須菩提微笑,輕道。
觀世音暗中掐指,盤算須菩提的來意,但卻感覺天機一片朦朧,算不真切:「菩提此次,便是為了這些情緒而來的吧,還請明言。」
須菩提道:「西天腳下的那隻小老鼠,偷了佛寶下山為王,現在已經是為禍一方,人頭下酒,隨意食人這種事情做的順溜,你就不準備管一管?」
在觀世音的印象之中,須菩提從來不是一個愛管閑事的人,更不是一個慈悲的神靈。三界之中,每時每刻都在發生著慘案,西天的勢力範圍內,佛門金翅大鵬王,金獅吼,都是一吃一城人的主,也沒見須菩提什麼時候插手過。
觀世音再度掐指盤算,隱約間算出是那隻小老鼠抓了什麼人,惹得了須菩提的不快。不過這個被抓的是誰,完全盤算不出來,天機被徹底屏蔽了。
三界之中,有能力將天機屏蔽到連自己都算不出來的人物,屈指可數,而自己面前的須菩提,就是其中的一位。
「你說的這個管,要如何管?」洞察了這些事情,觀世音微笑說道。
須菩提抬目望著她:「算了,我也不給你打啞謎,那小老鼠抓了我的入室弟子,竟是想要將其當作奴婢,這種待遇,連我都還沒有享受過,那小老鼠憑什麼?
我若出手,一來是以大欺小,為人不齒;二來是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將她給捏死了,影響你的計劃;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我早已跳出紅塵,不在三界之中,不想再沾染任何因果,影響修行。
思來想去,這件事情還是由你來解決比較好。你看,這事怎麼個章程?」
少女菩薩揮了揮衣袖,一名身穿白裙,慈眉善目,手持玉凈寶瓶的中年婦人憑空出現,化作流光遠去:「殘害生靈,生食人肉,老鼠精當被鎮壓陷空山五百年。」
須菩提頷首,抬起手臂,當空一指,一個散發著仙氣波動的鏡像出現在三人面前,鏡像之中,顯示的正是踏雲飛行中的白衣菩薩。
少頃,一條如玉打造的小蛇從菩提袖中清醒,焦急地爬了出來,纏繞在菩提的手臂之上:「祖師,主人現在怎麼樣了?」
須菩提指了指鏡像,笑著說道:「觀音已經去救你主人了,不必擔心。」
聽聞觀音的名字,小白鬆了一口氣,呢喃說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菩提,這小蛇……」見到小白的一瞬間,老嫗心中一動,竟是隱隱約約的感覺與她有緣。
須菩提點了點小白的腦袋,說道:「是個好孩子。為救其主,千里奔襲,一路多遭坎坷磨難。鱗甲磨碎,嫩肉見血,傷口結痂,創口撕裂,帶著長長的血痕與痛楚,卻始終沒有主動停頓片刻……」
當他講完經過,觀世音目光微訝,老嫗目帶讚賞。
「蛇本冷血,沒想到還會有如此有情有義之輩。」老嫗思索了片刻,召喚出一個玉瓷瓶,從中倒出一粒閃耀著金芒的丹藥:「這是老君親自煉製的九轉造化丹,可令凡人化凡為仙,今日賜予這小蛇一粒,助她化形而出。」
須菩提擺手說道:「元君不可。小白是我那徒兒的侍女,我那徒兒現在還是鬼仙,承受不了這份因果。」
老嫗眉頭一皺,無語笑道:「菩提啊菩提,你也真是,讓我說什麼好?算了算了,你看這樣可好?我親自點化這條小蛇,收其為徒,因果自擔,如何?」
須菩提微笑說道:「善,不過此事還需問問小徒的意見。」
此時,鏡像之中,白衣菩薩已經來到了半截觀音的洞府之前,輕聲說道:「孽障,還不趕快出來。」
洞府之內,正在閉關的半截觀音驀然間睜開雙眼,身體一晃,變成了一隻金鼻白毛老鼠精,撕裂地面,深入岩石之中,飛速逃竄。
白衣菩薩搖了搖頭,揮了揮衣袖,一團金光深入山中,將巴掌大小的小老鼠帶了出來,禁錮在掌心之中。
「菩薩啊,菩薩,就繞過我這一回吧,下山之後,我真的沒有做過什麼壞事,你看,我身上的業力並不重吧。」小老鼠掙扎著,哀求說道。
白衣菩薩沒有理她,彈出一點金光,將狹小山洞中的白骨精帶了出來,腳踏雲蓮,向東勝神州飛去,不一會兒,便來到了一座山峰之前。
只見得此山峰:
峰巒青翠,高達青冥,梨花桃花朵朵盛開。
仙禽騰飛,靈獸撲走,清泉靈水叮噹歡鳴。
陰陽分化,相成相生,一面暖陽一面寒冬。
山道崎嶇,懸崖峭壁,遊人見了暗暗心驚。
砍材樵夫,打獵農戶,在此完全不見蹤影。
時有冷風,煞氣縱橫,暖陽烈日吹仙頭痛。
「金鼻白毛老鼠精,你殘害生靈,為禍一方,當鎮壓此處五百年,面壁思過,以求痛改前非。」白衣菩薩說著,揮了揮衣袖,一個寬闊的洞府在一面山壁中生成,將小老鼠丟進了洞府之中。
小老鼠飛速跑向洞口,卻被一片金光阻住去路。想要遁地,突兀發覺地面如同金石堅硬。
「菩薩,我不明白,我有什麼過錯。」小老鼠拍著洞口處的金光屏障,大聲說道:「人吃野獸是天經地義,妖獸吃人就是罪大惡極,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誰人告訴你,人吃野獸是天經地義?」白衣菩薩淡淡說道:「野獸一旦誕生靈智,就屬於一尊生靈,任何人吃食生靈,都會產生業力,難道生老病死之厄。故此,佛道儒三家都不提倡殺生,都有專門的辟穀之法。在天道的目光中,眾生平等,不會因為人類是聖人所造,便會對其有任何優待。」
小老鼠瞠目結舌,半晌,強撐說道:「那一些專門吃食妖獸,以求進階的鍊氣士,怎麼不會生老病死?」
白衣菩薩平靜說道:「這些鍊氣士難道就沒有果報嗎?他們專門以妖獸為食,在殺戮中沉淪,在力量中迷失,漸漸都會失去真我,成為可憐的殺戮機器,當果報來臨,當有大劫。不過,大道五十,天衍四九,眾生都有一線生機,若是這些人從殺戮中清醒,從力量中醒悟,重新找回真我,甚至有可能更進一步。同樣的,對於妖獸,亦是如此。」
小老鼠無言以對。白骨精卻覺得這番話有些不對,很像是詭辯,但是他思前想後,竟是完全找不出這番話中的破綻。
白衣菩薩微微一笑,轉過身,腳踏雲蓮,帶著白骨精沖向青冥。小老鼠在洞口停頓了許久,某一時刻,堅定地說道:「不對,不對,我沒錯。人能夠吃妖獸,那麼妖獸為何不能吃人?就算我有所謂的業力,又與你何干?你憑什麼來懲罰我?觀音是天道的執法者嗎,宣判誰有罪,誰就有罪?想懲罰誰,就懲罰誰?呵呵,如此正義的話,你怎麼不去懲罰金翅大鵬,地行夜叉,阿修羅這樣的八部眾首領?」
叫喊著,哭泣著,小老鼠發出了自己悲鳴:「談什麼正義,說什麼教化,左右不過是因人而異,弱肉強食!正義只存在於力量之中,失敗者就是邪惡,這就是法則,這就是真理!遠古蠻荒時期,所謂的佛教,不也是異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