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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舞江山:腹黑魔王,跪下來 - 沈未凝--《那些漂亮的小哥哥》2字體大小: A+
     

    「才不是,華佗大大的理論可有用了,上次防脫髮那個秘方就是他這兒學的!」

    沈未凝看了一眼師父岌岌可危的髮際線,滿頭黑線:「那個秘方根本沒用吧……等等!你從小給我喝的秘制神仙湯,不會就是從這個江湖騙子手裡學的吧!?」

    「對呀。」

    沈未凝覺得總有一天自己會變成一個殺師滅祖的人。

    到長白山的一路上,沈未凝再也沒理會過自家師父,不管他怎麼解釋神仙湯多有用,她都發誓再也不喝了。

    到了目的地,她背上自己的物資就往前走,反正這次也是她一個人歷練,才不要理會這個差勁兒的傢伙!

    「要不是從小喝神仙湯,你哪有這麼一流的體魄?」師父站在車旁不甘心地對著她背影吼。

    沈未凝一個人進了山,這是最危險的雪域叢林,她到達的地方恐怕成千上百年都不會有人來。

    和師父約定的時間是三個月,如果她沒有活著出去,訓練就失敗了,師父也不會等她。

    環境雖然險惡,物資也不是很充足,但沈未凝發現她的體魄確實很強。

    那神仙湯……算是勉強有點用吧。

    夜晚,沈未凝找了個低洼被風的地方休息,撿了木柴生了堆火取暖。

    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她身上已經沒有多少東西。

    拿出最後一包玉米,架在火上烤,這可能是她最後一點蔬菜了,吃完就沒了。

    玉米可真香啊……

    她期待著,突然腳邊有個毛茸茸的東西碰了自己一下,她低頭一看,是一隻渾身雪白的小動物。

    綠幽幽的眼睛,耷拉著的小耳朵。

    「是小兔子嗎?不對,是小貓咪吧。」沈未凝把它抱起來,這傢伙發出一聲嗚咽,兩眼滴溜溜看著她的烤玉米。

    「想吃嗎?」沈未凝把烤玉米取下來,自己吃了幾顆,再看這貓一直盯著她。

    「真可憐,這冰天雪地,你們這種非肉食動物肯定很難找到食物吧。」

    沈未凝弄下幾粒玉米放在手心,讓小貓自己吃。

    說來神奇,這小貓舌頭一卷,四五粒玉米全吃下去了。

    「慢點啊,這個放久了有點硬,你可要慢慢嚼啊,不然得噎……」

    話還沒說完呢,這小貓發出脆弱的聲音,咳嗽起來。

    「喂喂……」沈未凝連忙提起它的腳抖啊抖,希望把卡著嗓子的玉米粒給抖出來。

    「咳咳……」兩粒玉米抖出來,這傢伙總算恢復了一點點生機,沈未凝鬆了一口氣,把它放在雪地上,「你可嚇死我了。」

    「原來跑來這裡了。」聲音有人聲音響起。

    沈未凝渾身一僵,在雪地里居然還能這麼無聲無息靠近……

    她轉過頭,看見一個穿著黑色大氅的少女,戴著風帽,紅色的髮絲從帽子里垂下。

    紅髮……她隱約聽師父提起過,他那個死對頭也是老朋友的人的天才徒弟凰北月就是一個擁有火一般紅髮的少女。

    不會這麼巧吧?

    但是能隻身闖入這片危險雪域的少女世上又有幾人?

    沈未凝很緊張,畢竟這是個她從小久仰大名的天才,而且還是決不能輸的人!

    紅髮少女蹲下來,把那小貓抱起來,摸了兩下,聲音像雪一樣清冷:「你這裡的溫暖吸引了他。」

    「哦。」沈未凝點點頭,還好剛剛沒被噎死,否則現在要被天才打了。

    好可怕呀,天才就是天才,這種冷冰冰的威壓好像把她從頭到腳碾壓了一遍。

    千萬不能得罪她,否則一定死得很慘。

    趕緊走吧趕緊走吧……

    凰北月看了她一眼,能闖進這裡自然不是泛泛之輩,這人一臉面癱的樣子,什麼情緒都沒泄露出來,看起來高深莫測。

    面對著她居然還能如此面不改色,是個厲害角色。

    道上這麼多高手,不知道她是哪一個?

    凰北月在一旁坐下,淡然道:「太累了,不介意我休息一會兒吧?」

    沈未凝心想我說介意你會不會離開?

    但一看她清冷而銳利的眸光,『介意』兩個字還是沒有膽子說出口。

    師父說她會驅使萬獸呢……這長白山裡肯定有那種活了千萬年的怪獸,要是被她驅使著,自己可打不過啊……

    她要報仇,不能死在這裡。

    「請便。」心裡糾結了一大堆,嘴邊卻只有這兩個字。

    凰北月微微眯眼,這傢伙,看來是有意要隱瞞身份了。

    兩人之間再沒什麼話,沉默十來分鐘,身上逐漸溫暖起來,凰北月自己帶了一些干肉,烤了一下,慢慢嚼著。

    那小貓蜷縮在她腳邊一動不動。

    「你一個人來這裡,很危險吧。」

    「還好。」沈未凝堅決貫徹二字真言。

    凰北月又瞥了她一眼,剛想說什麼,忽然腳邊的小動物『嗚嗚』起來,她很緊張,連忙抱起來看。

    「咳咳……」那小貓又咳起來,一粒玉米又卡出來。

    正在默默吃烤玉米的沈未凝一呆。

    「我的雪靈狐……」只見那小傢伙咳出一粒玉米之後,居然腦袋一歪兩腿一蹬……

    沈未凝心裡大大的來了一句『哇靠』!

    而凰北月凌厲的目光驀地轉向她:「你剛剛……喂他吃了什麼?」

    「呃……」沈未凝揚了揚幾乎被啃光的烤玉米,心裡也覺得過意不去,畢竟那小貓那麼可愛,居然被噎死了……

    「也許……」她想說也許可以搶救一下呢?

    可是凰北月這個天上地上唯我獨尊的天才高手哪裡會給她解釋的機會,放下小貓,一轉身朝她撲過來。

    「你這混蛋!」

    沈未凝當然不會坐以待斃,扔了烤玉米拔腿就跑!

    她可不想現在就跟天才戰鬥啊!

    轟——

    耳邊一陣驚天動地的聲音,幸虧她反應神速,一側身躲過去,眼角餘光一瞥,心裡一長串……%¥#¥@飄過去。

    這,這傢伙也太恐怖了吧!

    那是什麼東西?

    積雪中猛地跳出的雪白巨人,渾身長滿白毛,有六七米高,長臂一揮,山坡上不知道凍結了幾千年的冰塊全被掃落。

    冰塊擋住了前面的路,那雪白巨人咆哮著沖向她。

    沈未凝臉都綠了,開什麼玩笑啊?那,那根本不是地球上的物種吧!

    她連忙繞過冰塊,可是前方火紅的影子一閃而過,那如火焰一樣的長發在風雪中霸氣飛揚。

    前後夾擊……

    此時的沈未凝還沒出道,雖然跟著師父修鍊四年,但基本沒有什麼實戰經驗,面對凰北月這種絕世天才她還是一籌莫展。

    只能逃!

    腦海中只余這一個念頭。

    她並不想把小命斷送在這裡,因此最重要的事情還是先保命再說。

    扯下圍巾,動作利落往雪地上一掃,頓時揚起一片飛雪。

    凰北月沒想到和一個高手對戰會遇到這種情況,當下後退了半步,等風雪散開時,眼前哪裡還有沈未凝的影子!?

    「混蛋!我一定要宰了你!」她握起拳頭,想起自己被噎死的雪靈狐,差點兒沒氣暈。

    她在這片危險的雪域中蹲守了整整半年,好不容易才覓得那神獸雪靈狐的蹤跡,最慶幸的是雪靈狐還年幼,正好可以從小馴服,這是她將來最重要的武器。

    可是……她花費了無數心血馴服了雪靈狐,讓它乖乖聽話,誰知道稍微走了一會兒神,雪靈狐悄悄溜出去。

    那是神獸,自然不會遇上什麼危險,所以她循著蹤跡慢慢找來。

    誰知道那個莫名其妙的女人,喂她的雪靈狐吃什麼烤玉米?

    幾顆烤玉米居然把她的心血毀掉了!

    那個女人……她絕不原諒!

    沈未凝跑得幾乎斷氣,她長這麼大,哪怕是訓練最艱苦的時候,都沒這麼累過。

    她發誓,這長白山可能都被她跑了一半。

    好不容易甩開凰北月和她的怪獸,她幾乎虛脫一樣坐在地上,臉上的汗水凍結成冰。

    「不就是一隻貓嗎?」她簡直欲哭無淚,大不了出去之後再買一隻比那個更可愛的送給她,至於這樣要她的命嗎?

    和師父約定好的三個月還剩下一個多月,之前生存已經很艱難了,現在還來一個凰北月,她覺得這次很可能要交代在這裡了。

    休息了不到半個小時,隱約又聽見那雪白巨人的咆哮。

    凰北月能馭獸,那麼整個長白山雪域中可能都有她的耳目,要招待她太容易了。

    不能久留。

    凰北月支撐著站起來,又開始東躲氣藏。

    在接下來這一個多月里,絕對是她一生中不想回顧的噩夢,冰冷的雪域中,她被一個恐怖的少女外加一群兇猛的野獸圍捕,每天休息時間不到兩個小時,還包括吃飯喝水,洗澡是想都不用想了。

    而她的食物……她一點兒都不願回想。

    睜開眼睛就是逃命,閉上眼睛夢裡都被追殺,神經高度緊張,她幾乎崩潰。

    可是很多年之後偶然回想,她還是會會心一笑。

    那時的她,已經不是現在這個戰戰兢兢怕死的女孩,報完仇后心境瀟洒,而凰北月在之後的不久也在國家的圍剿行動中去世。

    世上再也沒有她的對手,她成為當之無愧的無冕之王。

    如果沒有被凰北月追殺的這一段經歷,她或許不會成長那麼快吧。

    他們是終身的對手,也是……在這個黑暗孤絕的世界里,靈魂能惺惺相惜的朋友。

    一個多月後,到了她和師父約定好的時間,她早就布局好,在夜黑風高的夜裡偷偷來到和師父約好的地方。

    師父一看見她宛如野人的狼狽樣子,大吃一驚:「不可能啊!喝了我的秘制神仙湯,裡面應該沒有什麼怪物能把你逼成這樣吧?」

    沈未凝不敢耽擱時間解釋,只是拉著師父快速上車:「快走,逃命再說。」

    「逃命?」師父畢竟是一方高手,骨子裡那是清高的很,什麼樣的怪物能讓他逃命?

    沈未凝不得不說:「是凰北月,我弄死了她一隻寵物,她已經追殺了我一個多月了。」

    師父一聽,馬上拽著她上車,二話不說發動車子,師徒倆趁夜跑了。

    終於能好好休息,沈未凝也不管身上多臟,先好好睡了一天一夜,醒來時才把自己收拾乾淨。

    「你怎麼就把她給得罪了?」師父一連在她耳邊嘮叨了好多天。

    想到師父被凰北月的師父打傷的事,沈未凝心裡對他嫌棄得不行。

    「她那麼厲害,她師父一定比你更厲害!」

    「胡說!」師父滿臉嚴肅,「我那是讓著他懂不懂?」

    「你幹嘛讓著他?都快被人打死了。」

    「那是我心上人,我當然要讓著他,我受傷總比他受傷好吧。」

    「他是大美女嗎?」

    「你這孩子!」師父糾正她,「你看師父這張臉,喜歡的當然是漂亮男人!」

    「這麼說,你是受啰?什麼都讓著他,在床上肯定也很弱!」沈未凝更絕望了。

    「胡說!胡說!胡說!」師父激動得要上天,「他才是被我壓的那一個!」

    這時的沈未凝雖然閱耽美無數,但從沒見過真的基友,所以絲毫看不出自家師父吹牛的痕迹。

    而且想到自己師父可以壓那個可怕的凰北月的師父,心裡終於感到一絲安慰。

    本以為這次的事情就這麼完了,畢竟那凰北月壓根兒就不知道她是誰,至少也能平靜一段時間。

    沒想到休息了半個月之後,凰北月和她師父找上門了。

    那天下午,她按照慣例去超市買東西,他們剛離開中國,住在泰國的鄉下,這裡民風淳樸,佛教盛行,她在路上看見寺廟裡在舉辦超度亡靈的法事,便停下來看了一會兒。

    這天是除夕夜,每一年這個時候總會想起家裡的人,他們已經離開四年了。

    她擠進去,用蹩腳泰語跟寺廟僧人說了幾句話,留下一些錢讓他們幫忙給家裡人也念念經。

    她站在那裡看了一會兒才回去。

    那座寺廟大概很靈驗吧,如果不是她在這裡駐足停留了一個多小時,而像往常那樣很快回去的話,恐怕她這條小命就被凰北月取走了。

    她和師父住在一座小別墅里,之前的主人喜歡打理花花草草,整個花園都很漂亮。

    而她回來時卻看見整座花園都毀了,位置偏僻周圍沒有鄰居,否則早就引起圍觀了。

    她連忙跑進去,一眼看見師父坐在台階上,一臉恍惚。

    「師父!」在她的信念里,師父那麼厲害,第一次看見師父露出這樣落寞哀傷的表情。

    師父抬頭看了她一眼,朝她招招手,她放下東西走過去,看著師父身上的傷,比上一次還嚴重。

    「是凰北月嗎?」她低聲問,除了凰北月和她師父,沒有別人能讓師父受這種傷了。

    師父裂開嘴,扯著嘴角的傷口笑了:「都說了要讓著他嘛。」

    「你是不是傻呀!」沈未凝特別生氣,進來的一瞬間,她腦海中浮現出四年前的除夕,也是這樣,她回到家就發現一家人全死了。

    她害怕那樣的事情再重複一次。

    「你還小。」師父戳了一下她的額頭,「凝凝,不許哭啊。」

    「誰要哭了,為了你這種……傻瓜!」沈未凝快步走進屋子裡,把急救藥箱拿出來幫師父處理傷口。

    師父則順勢靠在台階上,望著藍天白雲說:「等你長大就會明白了,有些人啊,天生就是來克你的,但有什麼辦法?遇到命中的剋星,你就完蛋了。」

    「我不知道什麼剋星,我只知道真正喜歡一個人,不會下這麼狠的手,那個傢伙……」沈未凝咬著牙,「你喜歡他什麼呀?」

    「大概……就喜歡他不喜歡我吧。」師父說著,嘿嘿笑了一聲。

    沈未凝更覺得他是個傻瓜。

    「以後看見凰北月,還是繞著走吧。」傷口消毒,師父『嘶』地倒吸一口涼氣,「如果可以的話,真希望你們能做朋友。」

    「一個冷酷的人教出來的徒弟,我不想和她做朋友!」

    師父抬起頭,又戳她的額頭:「她和你是很相似的人。」

    沈未凝沉默不語。

    這個除夕夜,因為師父受了很重的傷,不能行動,年夜飯只有她一個人張羅,最後也沒弄出什麼像樣的東西。

    師徒兩人只好泡了個杯麵,一邊看著春晚,一邊吸溜吸溜吃面。

    「能把凰北月耍了一個多月,你已經可以出師了。」

    沈未凝面無表情地『哦』了一聲,好像對這種事情一點兒都不在乎。

    第五年

    K市,沈家大宅

    白安臣走出賓利豪車,抬頭看了一眼家門,皺起眉。

    怎麼不開燈?管家呢?

    這些年在他的打拚之下,加上容家的支持,他已經把沈家發展的更壯大,哪怕是白家也沒辦法干涉他。

    沈未曦的事情發生之後,白家大少爺無比震怒,但有了黑太子的支持,又有誰能奈何他?

    他早已經不是那個在白家處處看人臉色的私生子了!

    這幾年他還新娶了一位容家分支的大小姐,這個女人對她百依百順,第二年就給他生了一個兒子。

    沈家的一切都已經轉到他名下,用不了整個沈家都會成為歷史,後人只會記住他白安臣!

    今天家裡不開燈,有些奇怪,白安臣這種地位的人自然不可能放鬆警惕,讓保鏢先去開門。

    保鏢打開門的一瞬間,燈光和歡呼聲一起響起來。

    「生日快樂!老公!」

    一個美艷的女人撲到他懷裡。

    客廳里擺著蛋糕香檳,來的賓客都是他生意上來往的夥伴。

    白安臣忍不住摟住妻子,這個女人雖然沒沈未曦那麼大的本事,但一想乖巧體貼,尤其在討好他這一方面,簡直能滿足所有男人的虛榮。

    「多謝各位賞光。」他舉著香檳穿梭在各個賓客之中,一邊攀談,一邊也把生意上的事情解決掉,可謂心情大好。

    多喝了幾倍,等賓客都陸續離開的時候,已經半醉了。

    他坐在大沙發上,只和幾個相熟的老友聊著天。

    「那些傢伙真是沒眼色,連黑太子都敢通緝!我聽說懸賞榜上,黑太子可是最值錢的,誰能暗殺他,馬上就能坐火箭一樣當首富!」

    「嘿,也就是那些傢伙白日做夢。如今黑太子還這麼年輕,等過兩年誰還有那樣的膽子?別說暗殺,在他面前誰敢大聲喘個氣?」

    白安臣有種與有榮焉的驕傲,畢竟眾人皆知,他是黑太子的走狗。

    走狗這個詞,得看主人是誰。

    黑太子的走狗,這世上有多少人想要巴結?

    「不過最近出現了一個叫代號N的傢伙,成功暗殺了懸賞榜上第二名的X國毒、梟,聽說上萬人的傭兵團都沒能擋住她。」

    「哦,那個傢伙啊,確實令人害怕,聽說黑太子也對他防範很嚴,不知道是何方神聖,這一冒出來就連殺通緝榜上最難對付的人,有人說他的下一個目標就是黑太子!」

    白安臣也有種眼皮快跳的驚懼,就在幾天前他去見黑太子時,也聽見黑太子說起這個叫代號N的人。

    黑太子身邊的人增加了一倍,當時看見那個少年似乎相當不快。

    「那個代號N……也沒那麼大膽子吧,暗殺了黑太子,跟全世界為敵嗎?懸賞榜上的錢,黑太子能出十倍,誰跟錢過不去?」

    「說的也是,況且黑太子可不是一般人,他身邊那個萊諾就很恐怖,就算是代號N,也不敢輕舉妄動。」

    白安臣放下酒杯說:「因為這個代號N出現,確實人心慌慌,不過他沒有揭黑太子的榜,證明這人還是識時務的。」

    其餘人紛紛點頭,話題又扯到女人身上,亂七八糟聊了一通之後,夜已經深了,所有人都告辭離去。

    美艷的妻子遣散了傭人,慢慢蹭到他懷裡:「老公,我給你揉揉。」

    白安臣又想起代號N,覺得頭疼,拉開妻子的手說:「去拿解酒藥。」

    「好。」妻子一向百依百順,馬上起身去拿葯倒水,順便把客廳的燈調暗,以便等下製造浪漫的氣氛。

    夜昏蒙,一陣風吹進來,窗帘飄動,白安臣飄向窗邊時,忽然看見一個人影站在窗帘后,嚇得他一激靈。

    猛地站起來,錯覺,一定是喝多了酒產生了錯覺。

    在這座他親手殺光沈家人的大宅里,他從來沒有害怕過,像他這種人哪裡會害怕鬼神報應?

    「這世上可沒有鬼。」他再看向窗邊,果然只是風吹動,剛剛那個影子已經不見了。

    鬆了一口氣,重新坐下的時候,後背上慢慢冒出冷汗。

    他坐在大沙發上,旁邊是個單人位,而現在,那個單人位上正坐著一個人!

    那人單手撐著下巴,昏暗的燈光根本看不清她的臉,只是絕不是幻覺!

    「當然沒鬼了。」那人平淡地說。

    啪!

    白安臣立刻打開所有燈,燈光大亮的一瞬間他眯了一下眼睛。

    但是,他也立刻看清楚坐在沙發上的人!

    那張臉,讓他倒退了一步。

    「你……沈未凝!」

    沈未凝不是很像沈家的人,她從小就有種特殊的美,記得很小的時候有做道場的人上門,一看見她就說身上帶著仙氣,上輩子是個仙女。

    這話都被當成奉承話,沈家的人也一笑置之。

    但不管真的假的,那道人也說出了一個事實:沈未凝確實長了張小仙女似的臉。

    不然當初剛剛入贅了沈家的他也不會總忍不住對她心軟。

    如果不是沈家的人那麼踐踏他,他可能也會很疼愛那個小女孩吧。

    「眼神倒是好使。」沈未凝慢慢站起來,她穿的是運動裝,好像剛剛跑步回來,一副朝氣蓬勃的樣子。

    「你怎麼會在這裡?當年不是把你……」

    「你以為沒了沈家,我就會慘絕人寰了?你就是這麼蠢,當初我姐姐才瞧不起你,白家的人也瞧不起你。」

    「閉嘴!」白安臣大怒,那些事情,已經徹底被他遺忘,他決不允許別人再提起來!

    沈未凝冷著一張臉說:「真可憐。」

    「當年你沒死,現在我就殺了你!」白安臣反手從腰間拔出槍,像他們這樣的人怎麼可能不隨身攜帶個武器?

    他可是黑太子的走狗,多少人盯著他,他不會大意的!

    可是把槍的動作忽然被一點亮光阻擋了。

    他一愣,隨即看清那是什麼,更加震驚!

    那是一把劍!

    劍尖準確點在他脈搏上,另一端則握在少女手中。

    怎麼可能?

    她怎麼可能一瞬間就到他面前?

    一種恐懼在心底升起,她沒有動手,當他就是感覺到害怕!

    而且是極度害怕。

    「你知道的吧,我來到這裡當然不會是為了找你敘舊,我就是來報仇的。」她偏著頭說。

    「你別小看我!」

    「你的人一時半會兒恐怕醒不過來了。」她臉上好像永遠都沒什麼表情。

    白安臣臉上的肌肉在顫抖,這麼半天都沒人進來,已經很蹊蹺了。

    「你,你到底……」

    他想問的是你到底策劃了多久,為了報仇究竟做了什麼?

    可是少女根本不屑聽他的問題,直截了當說了一個讓他幾乎魂飛天外的名字。

    「代號N。」她每次了結對方之前,都會這麼禮貌地說出自己的名字。

    到了地獄,也好知道自己死於誰手。

    白安臣卻因為這個名字而劇烈顫抖起來,「你,你……不可能。」

    沈未凝卻懶得跟他解釋為什麼當初的小女孩會變成震動世界的無冕之王。

    「五年後我回到這裡,只有一種感覺,你想知道嗎?」

    白安臣的汗水已經打濕了衣服,這種強大不可一世的殺氣,恐怕黑太子直接面對也不能鎮定,何況是他。

    沈未凝微微眯起眼,帶著一種清冷和憂傷的微妙情緒說:「沈家人的亡魂從來沒有離開過。」

    白安臣的瞳孔驟然擴大,一時之間,他好像也恍惚了,看見這座大宅中曾經沈家人生活的一幕幕。

    那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在沙發上上躥下跳,一會兒要變身超級賽亞人,一會兒要當蜘蛛俠。

    真是個傻兮兮的幼稚鬼。

    可是那個幼稚鬼的小臉卻和眼前的少女重合了一瞬間,又迅速分開。

    明明是同一個人,卻分明又不是一個人。

    好像她的靈魂可以分成兩半,一半埋葬在過去,一半變成了現在面無表情的她。

    她揚起右邊唇角,算是個僵硬的笑容吧。

    「你失敗在於當初把猛獸的幼崽放走了,我這個沈家唯一的血脈因為太弱不被你放在眼裡而撿了條命,你以為隨便找個人就能把我折磨死,你不知道猛獸的血統有多可怕!猛獸的幼崽依舊是猛獸,並且因為仇恨而更加兇殘,所以今日,你會死在我手裡!」

    白安臣猛地一震,此時此刻只想起自古以來的人都說斬草不除根……

    「不是我,是黑太子……」

    「我早就知道了。」沈未凝以一種絕對冷酷的語氣說,「光憑你,哪是我姐姐的對手?」

    白安臣睜大了眼睛,當年的事情,不過是黑太子一個簡單的授意,她怎麼會知道?

    可是……

    他來不及細想了,下一秒他感覺到手腕上的劍尖移開,而他的目光忽然急速墜落,猛然砸向地面!

    劍上的鮮血緩緩滴落,在白安臣的腦袋前凝聚了一灘,她低頭看了一會兒。

    「剛才其實我說謊了。」她環顧著四周,大宅里一切早已經大變樣,沒有任何沈家的樣子了,「他們的亡魂怎麼可能留在這裡看著你?」

    收起劍,她跨過白安臣的屍體走出大門,在她身後忽然傳來白安臣妻子的慘叫。

    又是不知道何時下起的大雨,她慢慢走進雨中。

    在大雨中緩緩閉上眼睛,任由雨水沖刷著自己的臉,剛剛報完仇,她心裡安靜得很,過往的喧囂一瞬間塵埃落定,她忽然不知道將來要怎麼做。

    還有黑太子呢……解決了這個人,才算是真正報仇吧。

    那麼,又有目標了。

    她走到大街上,忽然發現今天街上格外熱鬧,周圍的人都在討論新年。

    還有一個星期就是中國的春節了。

    這五年裡,她和師父幾乎走遍全世界,回中國的次數只有去長白山那一次,雖然每年她和師父都會過年,但也只是吃的菜式多一點,比平時多休息幾個小時而已。

    而今站在故鄉的土地上,聽著熟悉的鄉音,她心裡忽然忐忑起來,這就是所謂的近鄉情怯吧。

    她跟著人流走進超市裡,買了師父喜歡的菜和紅酒,回到和師父的住處,師父在那兒鼓搗電腦。

    「做飯吧,今天吃點好吃的。」她放下袋子。

    師父回頭看她一眼,放下手裡的電線,靠在桌邊問:「報仇了?」

    沈未凝低著頭,過了幾秒鐘才點點頭。

    「那是什麼感覺?」

    「我不知道……」沈未凝說,「只是覺得一點兒都不開心。」

    「這是正常的,像你這樣……」師父看著她,盡量還是說的比較委婉,「擁有異於常人的力量,逐漸你會發現,對於你來說,奪取一個人的生命猶如捏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你完全凌駕於普羅大眾之上,殺死一個人,彷彿並不是多了不起的事情,你會越來越麻木,越來越冷血……」

    」那要怎麼辦?「沈未凝打斷他,她不想變成那樣的人。

    師父在她面前第一次嘆息:「老實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這世上人人不一樣,你要多活一些日子才會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沈未凝慢慢垂下目光,她的手放在桌上,膚色略顯蒼白。

    她想要什麼,她完全不知道。

    「算了,我們吃點好吃的,當做慶祝吧。」師父提起她買來的食材進了廚房。

    沈未凝走到陽台上,從高處俯視這個繁榮喧鬧的國際都市,心裡也空茫茫一片不知所措。

    這天晚上師父第一次讓她喝了點酒,誰知道她酒量那麼差,喝了兩杯就倒下去人事不知,嚇得師父大半夜送她去醫院急診。

    「你是什麼家長,她的年紀怎麼能喝酒?這是祖國的花朵啊!」急診室外面醫生把師父一頓劈頭蓋臉批評。

    作為赫赫有名的貴族後裔,有無數財產,還是國際上知名大盜賊的師父這輩子第一次被人罵成這樣還不敢回嘴,只能一個勁地點頭保證,以後絕對不給未成年少女喝酒了。

    沈未凝醒來之後,看著師父一臉菜色,莫名地問:「師父,你怎麼了?」

    「哼!」師父特別生氣,鼻孔出了個氣就走了。

    沈未凝滿腦袋問號,從病床下來,她就是普通的喝醉,吃了點解酒藥就沒事了。

    過年前夕,醫院裡還是一樣熱鬧,生老病死,世上的人都跳不出這個輪迴。

    「求求你們,再救救我母親吧,求求你們了……」

    「放棄吧,繼續施救還要好大一筆錢,你現在已經欠醫院很多了,都是看在你和院長女兒是朋友的份上。」

    「不夠的錢我會想辦法補上,求求你們不要放棄我母親……」

    「你這個人怎麼聽不懂話!現在的治療費用每天都是天價,你們蘇家已經徹底完了!欠的那一屁股債都還不清,還治什麼病?你父母想要自殺,你偏偏要救活她,救了有什麼用?」

    吵吵嚷嚷的人從樓梯上下來,正好和沈未凝打了個照面。

    生氣的醫生板著一張臉,從她面前繞過去,在他後面有個少年被醫院的保安拉扯著,依舊不依不饒地對醫生祈求著。

    沈未凝抬起頭,看見那少年的一瞬間,心裡一跳。

    是他……

    …………

    「雖然今天下雨了,但向日葵也像太陽一樣啊。」

    「放心,明天一定是晴天。」

    …………

    他叫蘇離吧,記得那時候師父說過他家庭溫暖,舉手投足也看得出是富裕家庭出來的男孩子,為什麼現在會……

    她對這個人的感情比較奇特,總是會在下雨的時候想起他清澈溫柔的笑容,想起他送她的向日葵。

    她以為這樣的人會像向日葵一樣永遠朝著陽光生長,可聽醫生的話,他那個溫暖的家已經破碎了嗎?而他竟然無能為力在這裡低聲下氣求人。

    被保安抓住的他模樣可太狼狽了,他瘦了一大圈,身上的白色毛衣鬆鬆垮垮,眼睛下面一大片青色,不知道多久沒有好好休息了。

    大概是情緒太激動,喊了一會兒之後,他忽然倒下去。

    保安手忙腳亂扶著他,前面那醫生不耐煩地說:「這小子身上連吃飯的錢都沒有了,不知道餓了多久,就這樣還想治病?把他丟出去吧,他母親的治療也停了!我們醫院又不是慈善機構!看看給他媽治病花的錢都快八位數了!」

    蘇離被扔在醫院後面丟垃圾的小巷裡,沒有人管。

    沈未凝站在那裡看了他很久,之前覺得人生空蕩蕩的,不知道要做什麼,可是看見他忽然像見了陽光。

    她不想讓這束陽光熄滅。

    蘇離醒過來的時候,還是在那條小巷裡,天空淅淅瀝瀝下著下雨,他渾身濕透了,可是一起身卻發現面前骯髒地面上放著一束開得正好的向日葵,以及向日葵旁邊用保溫盒裝著的熱湯。

    他迷惑了一下,不知道是哪裡的好心人。

    對於五年前他那無心的一次善良,他根本就不記得了。

    他不知道這世界上有一個人把他隨口的一句話當成信念記了好多年,也不知道一句話可以支撐一個人的整個人生。

    可正因為那偶然的善良救了他本已經要走向灰暗的人生。

    他瘋狂地跑向醫院裡,他知道醫院裡對他已經沒有任何仁慈,一定會停止對母親的治療。

    病房裡,母親安然無恙地躺在病床上,一切治療儀器都在正常運行,並且還有幾個勸慰醫生在病房裡討論對母親的治療方案。

    他愣住了,這是在做夢嗎?

    「蘇離,你真厲害啊,這麼快就籌到一大筆錢,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們蘇家不愧是曾經的K市首富啊。」剛才還拒絕了他的醫生走出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臉笑容。

    蘇離還是很蒙,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錢?」

    「嗯,剛剛有個人來,已經結清了之前所有的治療費用,並且還在賬戶上預存了唔……八位數。」醫生樂滋滋的,「你母親這情況是醫學難題了,既然有機會治療,我們也想藉此機會大展拳腳,如果治好了她,將來在醫界也算聞名了吧。」

    那些無關的話蘇離根本不在意,只是抓著醫生問:「是個什麼樣的人?」

    「啊?你不知道嗎?是個女孩子呀,不過帶著帽子和口罩,但看得出來一定是美女啦!」醫生開玩笑說。

    「能不能調監控給我看看?」蘇離著急地說,他想知道在這個關頭還有誰會對他伸出援手。

    這筆費用可不低,曾經的蘇家或許不在乎,但現在的他身上連10塊錢都掏不出來了。

    「可以啊。」醫生不在乎,對方可是在醫院預存了八位數呢,這是超級vip待遇了,看個監控有什麼難的。

    可是調監控的結果卻讓蘇離很失望,那個好心人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她所有的行動都在監控之外,只有最後離開時,在醫院的大門外被拍到一個遠遠的背影。

    那是個清瘦纖細的身影,穿著黑色連帽衫,踩著運動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打扮,一轉眼就融入人群中。

    她是誰?

    沈未凝回到住處,他師父正拿著手機滿臉狐疑:「我的錢好像尾數不太對啊……」

    「你賬戶里那一長串數字你還記得尾數?」沈未凝心虛地坐下來,拿起一瓶可樂喝了一大口。

    她可是見過師父賬戶的,當時被一眼掃過去那堪比身份證號的數字震驚了。

    原來所謂的繼承了一大筆遺產是這種規模啊。

    「隱約有點印象吧。」師父可不是什麼太精明的人,不然她也不會膽子肥到黑了師父賬戶偷偷挪了幾千萬出來。

    「可能哪裡又有收入,所以尾數變了吧。」

    「也對。」

    沈未凝鬆了一口氣,打趣說:「你那麼多錢,又沒有後代,將來不會給我繼承吧。」

    「你想的美。」師父抱緊他的手機,「這是我給大美人的聘禮!」

    大美人,就是凰北月她師父。

    「呵。」沈未凝撇撇嘴,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沈未凝跟隨師父多年,什麼本事都學了一點,報仇之後心思沒那麼緊繃,師父也經常在任務之外玩一把電腦遊戲。

    沒辦法,他們這樣的人,對這世上很多刺激的東西根本沒興趣,倒是遊戲還能稍微提興趣。

    一開始她沒打算玩,起因是師父技術太菜。

    不是被人虐的嗷嗷直叫,就是被隊友狂罵,然後師父就暴怒地沖著耳機跟人對罵。

    「你這個死菜鳥拖後腿的,別讓我再碰見你!」

    這基本是和師父組過隊的人都默契的給他的評價。

    到底有多菜啊?某天沈未凝從他旁邊走過,眼睛一瞥電腦,只見師父操控著自己的角色和別人戰鬥……不對,是被人單方面吊打。

    「啊啊啊,這傢伙一定用外掛了!」師父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仔細一看,對方等級還比他低一級呢。

    誰能想到在現實世界里縱橫黑道,讓無數國家頭疼的江洋大盜在遊戲里能菜成這樣?

    沈未凝都看不下去了。

    看了幾秒師父的操作手法之後,她推了推師父:「讓我來。」

    「你會嗎?你從來沒玩過啊。」

    「放心,不會比你更菜了。」

    師父一臉菜色站起來,沈未凝接管了他的角色,一開始操作不太熟,局面沒什麼改變,對方甚至能抽空給她發消息。

    「大兄弟,你不是小學生吧?你這技術可配不上你這一身神級裝備啊。」

    師父在遊戲里就是個裝逼狂,菜的要死,但他有錢,裝備可勁造,什麼酷炫買什麼,高手榜上從來不見他蹤影,氪金榜上卻排行第一,和第二名拉開一個喜馬拉雅山的距離。

    難怪這麼菜還經常能組到隊友,敢情大家都是來圍觀土豪的。

    沈未凝忙著研究技能,沒空搭理那人。

    不得不說,師父說她笨,但在電腦遊戲這方面,她可能真是個天才。

    如果沒有沈家被滅門這件事,她正常長大的話,這一生都沒機會追上沈未曦的腳步,也不可能成為無冕之王,但她肯定會變成一個沉迷遊戲,破解程序的電腦黑客。

    最後就是那種被各個國家放在通緝榜上高價懸賞的幕後大佬。

    在一分鐘后,那個上躥下跳的對手忽然緊張了,沈未凝這邊熟悉了操作后直接上去攻擊。

    畢竟等級高了一級,加上那行雲流水的手速,幾個大招冷卻的速度被精準掌握毫釐不差,對方手忙腳亂放出幾個大招之後,居然被她的高速基礎技能打死了。

    「哎?」師父在一旁目瞪口呆。

    對方可能都沒反應過來。

    沈未凝這才回復了對方的消息:「對不住了,小老弟。」

    「啊啊啊,你這傢伙是不是開外掛了!」

    「你才用外掛呢!你這個菜鳥!」師父搶過鍵盤,飛快地敲了一行字回復過去,也算揚眉吐氣一回。

    接下來就是兩個成年人的小學生模式吵架。

    「凝凝,想不到你還有這方面天賦,師父決定給你買個高配電腦,讓你好好鑽研一下程序。」師父喜滋滋地說,彷彿發現了什麼新大陸。

    「程序?」對於小學生時期就對數學很頭疼的沈未凝來說,聽到程序這個詞已經非常可怕了。

    「我最頭疼那些複雜的安保程序了,每次都要請外援,那些技術宅分贓的時候心可黑了,師父決定好好培養你。」

    沈未凝問:「那你會不會給我錢?」

    「給給給,不就是錢嘛。」師父隨口說,「你要錢也沒什麼用。」

    「誰說沒用,我也有漂亮的男孩子,需要我去照顧。」

    「哦?」師父看看她,「有多漂亮?」

    「大概和你的大美人差不多吧。」沈未凝想起蘇離的臉,那可真是……太漂亮了。

    後來他能成為風靡全世界的偶像巨星,一大半的原因都因為那張臉,可見容貌有多出色。

    「哈!那不可能。」師父一臉與有榮焉,「大美人可是……讓我一見他,就想為他豁出命去的大美人。」

    沈未凝單手撐著下巴,為他豁出命去的美貌……她想象不到,現實中她從未見過那樣的美人。

    「可是他都不喜歡你,這麼多年你都沒見過他幾次,他理也不理你。」沈未凝想起師父每次受傷,都是那個大美人下的手,心裡有些憤恨難平。

    她師父可真是個缺心眼兒的。

    「你懂什麼?」

    「我是不懂,你明明這麼有錢了,還滿世界偷東西,現在你可太惹眼了,不知道多少人想抓你,光是分你的財富,已經讓人眼紅了。」

    這個時代的江洋大盜們,還沒有人能和師父相提並論。世上叫得出名的寶貝大多和他有點關係,誰都知道他有驚人的財富,想抓住他的不僅僅有各個國家,還有那些刀口舔血的暴徒們。

    身在這個漩渦的最中心,聰明的人都應該儘快收手,隱退江湖,但師父還是堅持不懈地闖蕩在各種各樣的寶庫中。

    「我知道啦。」師父不在乎地說,「我最後只幫大美人偷一樣東西就收手。」

    又是那個大美人。

    「偷什麼?我或許可以幫忙。」誰讓她有一個這麼讓人頭疼的師父。

    「萬獸無疆。」

    這是沈未凝第一次聽到這個東西的名字。

    「萬獸無疆……那是什麼東西?」

    「是一塊黑玉。」師父比劃了一下,「傳說可以超脫生死,逆轉時空。」

    「哈?」沈未凝的眉毛塌了一下,真沒想到師父還相信這種神話。

    師父攤了一下手:「大美人這麼說的。」

    「他忽悠你吧。」沈未凝有點生氣,這種一聽就很虛幻的東西,師父怎麼會相信?

    師父微微一笑:「他這個人吧,雖然冷冰冰的,但從不說謊。」

    沈未凝徹底無語了。

    師父帶著她滿世界轉悠,除了用各種各樣的環境鍛煉她之外,也是為了尋找萬獸無疆的消息,甚至為此還讓她去救了一個特別陰險毒辣的男人。

    這個男人叫萊諾·范德菲爾,沈未凝從見他第一面就很討厭這個人,他像是那種從小吃人長大,伺機而動的野狼,只要稍不注意,他就會撲上來咬你一口!

    可是師父的命令不得不違抗,她還是悄悄救了這個人的命。

    同時,她還接到了真正出道的第一個任務。

    她本來不想救這個人,可是那個叫葉楚楚的女孩子知道黑太子的一個致命的秘密,才讓她改變了主意。

    說是第一個任務,但她付出的代價著實不小,為了把葉楚楚從黑太子的人手中救出來,剛剛出道的她差點兒丟了小命。

    他們原本的打算是救出葉楚楚轉頭就能對付黑太子,但沒想到葉楚楚被黑太子手底下那個叶音洗去了記憶,連容貌都改變了,面對著這樣的葉楚楚,沈未凝簡直一籌莫展。

    為此,她只能帶著葉楚楚回到K市,而師父則帶著萊諾離開了。

    萊諾那個傢伙,說是有萬獸無疆的消息,怎麼想都不靠譜,可是師父被大美人迷了心智,哪裡會管自己的小命?

    「凝凝,五年時間已經過去了,你可以獨立去完成任務,不必跟著我了。」師父說出這樣的話時,沈未凝一點兒準備都沒有。

    「你要找萬獸無疆,我可以幫忙啊。」

    師父在她面前第一次露出溫柔的神色,他彈了一下她的額頭,輕笑:「算了吧,我和大美人的事情,你不要牽扯進來。」

    沈未凝站在他面前,彷彿失去了語言的能力。

    「那我以後可以去看望你嗎?就去你老巢,我知道在哪裡,你為大美人準備的家。」

    她師父這麼不靠譜,但是永遠沒人懂他這麼執著的一面。

    那個從未謀面的大美人,真的會和師父一起住進那個家裡嗎?

    「等我和大美人結婚後,你就來看我們秀恩愛吧!」

    「切。」沈未凝可從來沒有相信過這種話。

    不過人這一生總要有些什麼不切實際的幻想,哪怕前面撞了一堵南牆,也總比一無所有要好。

    「凝凝,你是個天才。」師父忽然說,從前他只會說她笨,永遠都比不上沈未曦。

    她也確實笨,比起光芒耀眼的沈未曦來說,她要愚鈍的多,所以她要付出比沈未曦好多倍的努力,才能勉強追上她。

    現在從師父口中聽到這句話,以為自己早已經不會哭的沈未凝,鼻尖還是有了幾分酸澀。

    「看你這個樣子,好像什麼都不在乎,但也許有一天你會遇到讓你全力以赴的人,那時候,你一定是天下第一。」

    沈未凝有些沉迷這種幻想,不禁問:「可以超過凰北月?」

    「也許。」師父說完之後,便離開了。

    她回到K市,成了葉楚楚的房東,開始了代號N的獨立生活。

    其實一開始她並不願意和僱主葉楚楚住在一起,但自己住了幾天發現生活真是太艱難了,柴米油鹽一堆事簡直能把她逼瘋,而後去看望葉楚楚的時候,發現她是個賢妻良母人設,於是就把葉楚楚忽悠成自己的保姆。

    一起生活的時間有將近四年,這期間她很少和師父聯繫,大部分時間是一個人執行任務,她接任務有三個最重要的點:1、錢多。2、那人須得十惡不赦。3、不殺老弱婦孺。

    這麼苛刻的條件她生意難免慘淡一些,不過貴精不貴多,她也樂得清閑。

    她想賺很多錢的初衷是蘇離,後來蘇離進了娛樂圈,很快就成為家喻戶曉的偶像巨星,火的一塌糊塗,也不再需要她的援助。

    令她最高興的一件事是蘇離的母親最終還是治好了,只是因為身體損傷太嚴重,必須一直住在療養院。

    蘇離去看望他母親的時候,她還會偷偷跟去,看蘇離推著她母親的輪椅走在療養院那條種滿向日葵的小路上,母子兩人有說有笑,像無數光芒匯聚。

    她會覺得很溫暖,她註定是個生活在陰暗世界里的人,所以格外嚮往蘇離這樣善良溫柔的人。

    「有沒有找到那個女孩子了?」蘇母坐在輪椅上,詢問著每一次蘇離來她都會問的問題。

    四年前一個神秘出現的女孩子讓他們渡過了難過,也撿回了她的性命,她真的很想好好感謝那個人。

    蘇離神情有些黯然,搖了搖頭,「她一直沒有出現。」

    他已經用了各種渠道,都無法打聽到那個女孩一丁點兒消息。

    「這麼好的女孩子。」蘇母嘆息著,「我真想見見她。」

    「我也期望見到她。」

    你早就見過我了。

    假裝訪客和他們擦身而過的沈未凝默默在心裡說。

    「請等一下。」蘇離忽然轉身叫住她,真奇怪,他覺得那個人很眼熟,尤其是背影,就像他看了無數次的那個從監控錄像里截下來的背影……

    沈未凝愣了一下,不會吧……

    心裡盤算著怎麼才能矇混過關,這時忽然幾個小護士兩眼冒星星跑過來。

    「啊啊啊!是蘇離,請給我簽個名吧,我好喜歡你啊!」

    「蘇離我愛你,你真人真的好帥啊!」

    「給我簽名,給我簽名。」

    蘇離被狂熱粉絲阻擋了一下,好不容易越過他們出來時,剛剛才走過去的人已經不見了。

    怎麼會這麼快?

    他的心跳很快,是她嗎?過了五年她重新出現,是不是表示著她一直都在關注著他們?

    蘇離又再次找療養院調取了監控錄像,這一次還是同樣的,只截圖到一個背影。

    但是他心裡更加確定了。

    就是她,剛剛擦肩而過的瞬間隱約看見了她的一點點側臉。

    她帶著鴨舌帽,帽檐壓得很低,還是穿著黑色連帽衫,整個人懶洋洋的,他知道一定是她。

    知道她真的存在,而且沒有離開,他心裡不知道有多高興。

    這一段小小的插曲過去之後,沈未凝有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沒有再去療養院,也沒再去看蘇離的演唱會。

    以前她總是蹲守在演唱會最前線的粉絲,每次演唱會開始搶票時她都會利用自己的黑客技術先給自己搶一張VIP,在現場時再化妝喬裝一下,神仙都看不出她原本的樣子。

    她本來覺得這樣的生活一直持續下去也不錯,但是五年後葉楚楚終於恢復了記憶,她要殺黑太子報仇這一點從來沒有變過。

    縱然知道會死,她還是走出了這一步。

    她很想試試師父說的那種全力以赴的感覺,她此生活著就是為了復仇,而今已經無懼一切。

    和黑太子那一戰,她果然拼盡一切,戰勝了幾個怪物,雖然最後也落得和黑太子掉下懸崖同歸於盡的結局,可是心裡竟然一點兒都不後悔。

    也並不害怕。

    依稀記得,她掉下去的時候,耳邊呼嘯而過的風像是地獄湧出來的死神,拽著她向地獄而去。

    可是她覺得那個過程很漫長,狂風之中像有什麼東西托著她一樣,拚命阻止她死亡。

    是……什麼?

    她勉力睜開眼睛,只覺得一團刺眼的光線縈繞在周圍,一張令她畢生難忘的臉在金光中若隱若現。

    是幻覺嗎?

    她忽然想起師父說的那句話:一見他,就想為他豁出命去。

    這麼漂亮的男孩子,她想佔為己有。

    「青寧……」金光中那個男孩子伸出手,艱難地想抓住她。

    青寧是誰?

    「到我身邊來。」可是他的手是虛幻的,根本抓不住她,那一刻,他好像決心慨然赴死,卻對她微笑著,「別怕。」

    然後,他把一張奇怪的黃金面具帶在臉上。

    寂靜的沙灘上,夕陽緩緩落下,少年的身影在緋色光線中格外落寞蕭瑟。

    海風吹來,他和身後那一排腳印一樣被倉皇的落日包圍著。

    下屬遠遠跟著他,誰都不敢靠近。

    潮水漲落,每一次都會把一些海洋中的東西帶上來,這是私人海域,沒有任何過度捕撈和開採,浪潮衝上岸的生物非常豐富,但他卻看都懶得看一眼。

    「少爺,時間不早了,還是早點回去吧。」遠處的保鏢在喊。

    少年沒有給他們任何回應,保鏢不敢廢話,只敢遠遠跟著。

    「前面有什麼東西?過去看看,好像是個人!」

    「真的是個人,是不是死了?看起來好像還活著。」

    「要怎麼辦?去請示一下少爺吧。」

    有保鏢飛奔過來,卡爾皺起眉:「扔回海里去。」

    這位洛克萊爾家族的唯一繼承人從小任性,性情還有些殘暴,這是人盡皆知的。

    保鏢猶豫道:「少爺,那是個女的,而且……有點像您畫的那個女孩子。」

    他們少爺繪畫還是挺有天賦的,尤其從五年前就開始畫同一個少女的畫像,從素描到油畫,各種各樣畫了無數,全部掛在一個房間里。

    他們都看的麻木了,那個女孩的臉他們做夢都會想起來,少爺天天念叨著要找到這個女孩然後娶她。

    卡爾聞言,二話不說推開保鏢,從沙灘上狂奔過,推開圍在一起的保鏢,看著躺在沙灘上,彷彿失去了生命力一樣的沈未凝。

    「是她!」雖然過去了很多年,她也不是當年那種土氣的鍋蓋頭打扮,可是這張臉,化成灰他都認得!

    卡爾連忙把人抱回去,召集醫生來診治,因為知道沈未凝的身份不一般,因此關於她的一切消息都隱瞞下來。

    沈未凝傷的很重,一連昏迷了大半個月才醒過來。

    「小恩。」卡爾整天守在她身邊,她一醒第一個就到她面前。

    沈未凝的眼神卻渾渾噩噩,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醫生,她怎麼了?」饒是卡爾還是個十六歲的少年,但是作為洛克萊爾家族繼承人,他受的教育跟一般的少年可不一樣。

    「受的傷太重了,也可能在海里腦袋受了什麼衝擊,有腦震蕩吧,她現在看起來好像什麼都不知道,我們先給她做一個腦部測試。」

    測試的結果令人絕望,她確實腦袋受損,只有五六歲小孩的智力和記憶,同時一條腿還斷了,不能走路。

    她根本不像初次見的那個冷靜果決的少女,可是卡爾一點兒也不在乎,他聽從醫生的意見,每天耐心地陪著她做復健。

    五六歲的小孩是什麼樣的?任性,無禮,耍脾氣……何況年幼的沈未凝確實是個熊孩子,讓人頭疼。

    卡爾也不過是個半大孩子,帶著她就像哥哥一樣,可以無盡地包容她的一切。

    「小恩,多走幾步就可以吃零食。」卡爾單手撐拐杖的沈未凝,用零食誘惑她。

    腿上做過手術,如果一直躺著會永遠殘廢,復健運動很辛苦,小孩子心性怎麼忍得了,走幾步就扔了拐杖不想繼續,每次都要卡爾哄半天。

    「真是個奇迹啊。」平時飽受卡爾少爺任性脾氣欺凌的保鏢和傭人們如同看見了世界末日的奇觀,悄悄聚在一起感嘆。

    「那個女孩到底是什麼人啊?」

    「少爺說,是他的未婚妻。」

    「家主和夫人同意了?」

    「少爺說,不同意他就跳海自殺。」

    所有人都沉默……想不到他們少爺還是這麼痴情的人設,真是長見識了。

    對於什麼都不知道的沈未凝來說,這段時間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只有卡爾,她不想離開他,只要他不在,那就會害怕大吵大鬧,卡爾當然樂滋滋地陪著她,連學校都不去了,直接請老師到家裡來補習。

    他補習的時候,沈未凝就坐在他旁邊,好奇地聽老師講課,好像聽不太懂,也或是從小就不是讀書的料,十分鐘不到一定會昏昏欲睡。

    「小恩的腿恢復情況很好。」醫生每天都會來檢查一次,「都是卡爾少爺的功勞,每天都不厭其煩陪著她復健。」

    聽到醫生這麼說,卡爾高興地摸摸沈未凝的臉,「希望她的腦袋也早點好起來。」

    「啊?腦袋怎麼啦?」沈未凝偏頭問。

    「沒事。」卡爾輕輕點了一下她的鼻尖,「我要你完全康復,然後嫁給我。」

    「嫁給你幹什麼?」

    「做我的新娘,和我一輩子在一起,好不好?」卡爾拉住她的手。

    「唔……」沈未凝認認真真想了想,「也行吧。」

    卡爾的心狠狠撞了一下,握緊她的手問:「你答應了?」

    「嗯。」

    「小恩。」

    「啊?」

    卡爾俯下身,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

    「那你趕快好起來。」

    整個洛克萊爾家族的人都知道他們少爺戀愛了。

    平時脾氣不好的少爺現在沉浸在粉紅泡泡中,再也不懟人了。

    大家都過了好幾個月的安穩日子。

    而沈未凝則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和一個十六歲少年訂立了婚約。

    「寶貝啊,不管怎麼樣,結婚還是要成年之後啊。」卡爾的母親聽說自己兒子找到心上人了,匆匆趕回來觀看。

    對兒媳婦的外貌是無比滿意啦,可是那個女孩傻傻的,合適嗎?

    卡爾看了一眼坐在陽台上吃零食的沈未凝,再一次嚴肅地說:「我下個月就要和她舉行婚禮。」

    「什麼,下個月?怎麼來得及?」

    「媽媽,她對我很重要,要不是她,我已經死了,我一定要娶她!」

    「我也沒有反對啊,只是太倉促了,況且你也太小……」洛克萊爾夫人覺得有點頭疼,「她現在這個情況,同意嫁給你嗎?」

    「她同意!」

    「那等她腦子清楚之後呢?」

    卡爾愣了一下,他從未想過這些,但是……

    「嫁給我之後,她再也不用過亡命天涯的生活,她怎麼會不同意?」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陽台上的沈未凝回頭看了他一眼,遠遠地朝他露出一個笑容。

    卡爾的心臟變得無比柔軟,就是這種感覺,有她在身邊,太好了。

    「卡爾,只要你高興,你做什麼媽媽都支持你,只是希望這個女孩也能像你珍惜她一樣珍惜你。」洛克萊爾夫人最終還是妥協了。

    「謝謝媽媽。」卡爾走到陽台上,在沈未凝身邊蹲下來,握著她一隻手,「小恩。」

    沈未凝垂下眸子看他。

    卡爾將她的手貼在臉上,說道:「你相信嗎?我好像上輩子就認識你了。」

    「上輩子?」沈未凝露出迷惑的神色,「什麼意思?」

    「沒什麼,下個月就是我們的婚禮,為了這一刻,我好像等了很久,我希望全世界祝福我們。」

    全世界的祝福,自然不可能,倒是無數人想阻止這場婚禮。

    婚禮前一周,婚紗設計師到洛克萊爾城堡讓沈未凝試穿婚紗和禮服時,有個女人帶著手下潛伏進來。

    沈未凝穿著一身雪白婚紗,站在巨大的穿衣鏡之前,茫然地看著鏡中的自己。

    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她應該穿著這麼漂亮的衣服嗎?她的手,應該戴著珍貴的絲質手套擺弄鮮花嗎?

    總覺得很不真實。

    「別動。」一把槍抵在她腦袋上,那個婚紗設計師扯下臉上的面具,露出一張美艷的面龐,朝著她冷笑。

    沈未凝更加迷茫,這又是誰?

    可是冰冷的槍口並沒有讓她感覺到害怕,反而有種奇異的興奮從心底爬上來,令她狂熱起來。

    「就你這樣的臭丫頭也妄想能嫁給卡爾?真是可笑,你什麼都沒有,憑什麼呀?」那女人拽著她一隻手,把她從房間里拽出去,「我要在他面前親手殺了你,讓他徹底死心!」

    「很疼……」沈未凝想掙脫手,現在的她只有六七歲孩子的智力,所有情緒都處於本能。

    「別動!」那女人用槍托重重砸在她後腦上,頓時一股熱流順著脖頸流下來,染紅了雪白的婚紗。

    「夏薔薇!你好大的膽子!把小恩放開!」卡爾的聲音從大廳里傳來。

    叫夏薔薇的女人抓著她站在樓梯頂端,俯視著客廳中的卡爾等人。

    「卡爾,你看看這個沒用的女人,她既沒有財富,也沒有權勢,更沒有能力,她根本配不上你!」

    「我的事輪不到你管,放開她。」卡爾看見沈未凝婚紗上的血跡,眼睛都紅了。

    「卡爾……」沈未凝也看向他,因為痛而難受,「好痛啊……」

    「痛嗎!痛嗎!」夏薔薇又狠狠在她腦袋上砸著,瘋了一樣企圖用這種殘忍的方式了解她的性命。

    「住手!」卡爾想衝上來。

    「別過來!」夏薔薇用槍口指著沈未凝,「我會打爆她的腦袋!」

    「你敢那樣,我會讓夏家從此消失在世界上!」卡爾冷冷地說,他眼睛里只有沈未凝。

    「哈哈哈哈!」夏薔薇大笑起來,「我才不會在乎夏家怎麼樣,從始至終我只在乎你,卡爾,我和你青梅竹馬,你應該娶的人是我,而不是這個來路不明的丫頭!」

    說話時,又重重砸了她一下。

    沈未凝的腦子有些混沌,一時之間好像有什麼破碎的東西強行擠進了她的腦袋。

    好奇怪啊……

    她是誰?

    「好痛……」她呢喃著。

    「痛嗎?那你怎麼不去死!」夏薔薇高高揚起手,這一次似乎用了十成力道,非要置她於死地不可!

    「小恩!」卡爾不顧夏薔薇帶來的人正虎視眈眈地舉槍對著他,大喊著衝過來。

    沈未凝抬起眼睛,鮮血從眉毛上一滴一滴低落下來,像一道血色的珠簾,染紅了她的視線。

    她本能地抬起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夏薔薇的槍。

    「你知道你打的是誰嗎?」

    夏薔薇一愣,不知道為何,一股寒意從心底竄上來,速度之快,幾乎讓她扔了手中的武器。

    沈未凝抓著槍口,那恐怖的力道居然生生把槍口擰彎了!

    「敢拿槍對著我的人,都已經化成灰了。」她轉過頭,臉上爬滿了鮮血,可是對著夏薔薇的視線卻冰冷恐怖。

    夏薔薇覺得心臟都停止跳動。

    「你……」

    啪!

    她抓著槍,一巴掌忽然呼出去,夏薔薇慘叫一聲從樓梯上滾下去。

    這一幕,讓往上沖的卡爾停下腳步,他和其他人一樣,都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小恩……」

    沈未凝的目光冷冷掃過夏薔薇那些手下,嘴角冷然向上,卻不是笑容的弧度,而是嗜血的殺意!

    所有人齊齊後退了一步,雖然拿著武器,卻沒人敢出手。

    對上無冕之王,光是氣勢上,這些人已經輸了。

    鮮血染紅了她的臉,潔白的婚紗上星星點點,全是血跡,開得絢爛。

    砰!

    她忽然抬手,左上方一個夏家的人應聲倒地,而他手裡的槍抬起來朝沈未凝的方向射了一槍!

    遲了!

    他的殺氣早就被她察覺到,所以她先一步出手!

    「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殺了她!」夏薔薇滾到樓梯底下,被那一幕激起心底的恐懼。

    害怕被殺的話,只有先下手為強!

    她喊出來之後,那些下屬才彷彿清醒過來一樣,紛紛把武器對準沈未凝。

    可是……

    她人呢?

    方才還站在樓梯上的人竟一瞬間消失不見了!

    「在那邊!」有人指了二樓一側的羅馬柱,而話音剛落,一顆子彈就穿透他的身體。

    砰!

    砰!

    砰!

    解決了幾個夏家的人,子彈還剩下一顆,沈未凝並不戀戰,直接從二樓窗戶跳下離開。

    卡爾追出去。

    剩下的夏家人自然被洛克萊爾家族的人解決了。

    城堡一面臨海,沈未凝跳出去的地方就在海邊,巨浪拍打著岸邊礁石,狂亂的海風吹吹著她的頭髮。

    「小恩!」卡爾追到她身後。

    沈未凝轉身用槍口對準他。

    「跟出來是為了找死嗎?」

    卡爾臉上的血色一瞬間褪得乾乾淨淨,「你不記得我了?」

    「記得。」說出這兩個字時,沈未凝臉上依舊沒有任何錶情波動,冰冷得讓人絕望。

    「那你……」

    「你是說把我當成傻子一樣戲耍的那段時間?」

    「那不是戲耍!」卡爾大聲強調,「你受了傷,我在照顧你,因為當年在俄羅斯的時候你救過我的命,我說過一定要娶你。」

    「是你啊。」沈未凝平淡地說。

    這個人的容貌讓她印象深刻,因為特殊的記憶能力,所以一直記著他。

    「小恩,你放下槍,跟我回去,你答應過和我結婚,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沈未凝微微揚了一下唇角:「不要天真了,你以為你在跟誰說這種可笑的話?」

    「我不管你過去是誰?將來我會給你幸福。」

    「幸福嗎?」沈未凝摸了一下後腦勺的血,「看來你還沒有這樣的能力。」

    卡爾心如死灰。

    「我不想殺你。」沈未凝放下槍,她並不是冷血的人,方才只是想威懾一下這個天真的少年,讓他放棄。

    她準備走了。

    「小恩!」卡爾大聲喊她,「跟我在一起這幾個月,我們同吃同住,每天都很開心,你對我一點兒感情也沒有嗎?」

    「也不能說沒有。」沈未凝淡淡地說,「對於我來說,你救了我的命,我很感激,但那不代表我要用一生來報答你,明白嗎?」

    「只是救命之恩嗎?」

    「不然呢?」

    她說完還是走了,半分情面都不留,好像心中真的一點兒波瀾都沒有。

    沈未凝站在礁石上,遠眺大海,腦海中卻浮現出當時掉落懸崖時出現的那個戴上金色面具的人。

    他是誰?

    「小恩,我要得到你,我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沈未凝回頭看了一眼那個說話的漂亮少年。

    對於卡爾,她有過信任,這個少年給她的感情太純粹,熱烈的愛沒有半點兒雜質。

    正因為如此,他才會背叛她,因為那場背叛,把她送到另外一個世界。

    那個……有墨無極的世界。

    她的一生回想起來,好像是一場夢。

    她遇到過形形色色的漂亮男孩子,就像師父說的,他們總會遇到另一個漂亮男孩子。

    她不在乎,只在乎墨無極遇到是不是她。

    她離開卡爾之後,最終還是沒能殺死黑太子,她被師父的事情絆住了腳。

    師父為了尋找萬獸無疆,終於落入一個陷阱中,她收到消息趕到的時候,一切都來不及了。

    那是師父為大美人精心準備的家裡,一切都分崩離析,剩下一片廢墟。

    師父被倒塌的牆壁壓在下面,沈未凝廢了好大的勁兒,也只勉強把他拖出來。

    「月亮真亮啊。」師父靠在他身上,「凝凝,帶酒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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