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聽話,你淘氣一點,你壞一點,我是不是就不會這麼難過了?
如果知道認回了你,卻還是要面臨生死分別,我當初是不是就不該去孤兒院,不該見到你,不該把你領回來,也更不該和你母女相認?
如果這樣,是不是你現在還好好的活著,也不用遭受這些罪和苦難?
「媽媽一個人帶著小雨點,好辛苦好辛苦啊,我要是不乖,媽媽會傷心的。」
她說著,又用力的咳嗽起來,向暖慌忙輕輕撫著她的背,又拿了水餵給她,小雨點喝了點水,彷彿好了一些,她躺在那裡,小小的孩子,竟讓人有一種安靜下來的力量。
「媽媽不會離開你的,媽媽永遠都不會離開你的……」
向暖把她的小手握在掌心裡,她好似感覺,那燙人的熱度在一點點的褪去,握在掌心中的手指已經漸漸變的冰涼。
「媽媽……」
小雨點的眸光好像黯淡了下來,她望向病房的門口,聲音細弱:「爸爸真的會來嗎?」
向暖不知如何回答她,只能自己騙自己的點頭。
「我好想看一看爸爸。」小雨點慢慢的合上眼睛,手指彎起來握住向暖的,彷彿是在安慰向暖,又彷彿是對自己喃喃說:「只是看一看,我還是要和媽媽在一起的。」
她的眼睛閉上,呼吸孱弱,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向暖握著她的手,身體似乎也僵硬了,她不敢放開,也害怕放開,她害怕她這一會兒放開手,就會永遠的失去女兒。
向暖淚如雨下,卻到底還是輕輕將女兒的手放下來,又將被子仔細給她蓋好,她沉睡中的小臉安靜而又平和,就彷彿是之前在她身畔睡去的每一個夜晚一樣。
她倒退著一步一步走到門邊,淚眼中小雨點的臉已經變的模糊,向暖只覺心如刀絞,她逼著自己轉過身拉開門跑出去,心臟彷彿要窒息了一樣,呼吸一下都牽動著全身的痛神經。
她起初還是大步的走,漸漸就開始大步跑起來,她要去找霍霆琛,無論如何,她必須要找到霍霆琛。
哪怕是他罵她打她,她都可以承受,只要他願意救小雨點,哪怕是讓她立刻死在他手中,她也不會猶豫一秒鐘。
車子,像是黑夜中咆哮而來的獸,衝破了濃濃的黑暗之後,漸漸放慢了速度停下來。
霍霆琛走進大樓,詢問了值班護士小雨點所在的病房,就轉過走廊進了電梯。
因為霍忌著被霍亦陽他們聽到什麼風聲,當初找專家會診的時候,是讓陳誠從這家醫院複印了小雨點的病例拿出去,他並沒有直接露面,因此對這裡的情況並不十分熟悉。
隔著門上的玻璃,霍霆琛看到那個小小的孩子一個人躺在床上,不過是幾天沒有見到,她彷彿瘦了許多。
因為那個夢而提著的心驟然放了下來,但轉眼就又因為她的消瘦而緊縮起來。
記得去東京那時候,她還是圓潤可愛的模樣,像是一隻可愛的水晶小糰子一樣,怎麼忽然就變成了這樣?
他試探著推開門,剛走進去,小雨點忽然就睜開了眼睛,看到是他,小姑娘好像怔了一下,但轉而卻是欣喜起來:「叔叔,你就是爸爸嗎?」
霍霆琛只感覺自己的嗓子彷彿被一隻手給攥住,他張了張嘴,竟是沒能說出話來,卻彷彿被什麼魔力給操控了一樣,在小姑娘明亮希冀的眼神中,他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小雨點臉上的歡喜一下就璀璨起來:「媽媽說,爸爸一定會來的!」
霍霆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你乖乖的吃藥打針,爸爸……爸爸還會再來看你。」
「嗯!」小雨點使勁點頭:「我會很乖很乖。」
霍霆琛被她可愛的樣子逗笑,忍不住低下頭在她小臉上親了親:「爸爸知道。」小雨點又咳嗽起來,小臉也漲的通紅,霍霆琛看到一邊的飲水機,就起身給她兌了一杯溫水端過來,他甚少這樣照霍人,就有些笨手笨腳,小雨點被他喂的差點嗆住,被子也打濕了一片,可小姑娘十分給
面子的連眉毛都沒有皺一下。霍霆琛卻是有些自責,他的女兒,可他連抱她的次數都少的可憐,除了在東京那一次,她騎在他的脖子上看錶演,還有後來,她玩累了睡著了,向暖抱的吃力時他幫著抱了一會兒之外,好像就再也沒有了
。
現在喂她喝水,都把她弄的這樣狼狽,霍霆琛不由得有幾分難過:「爸爸……以後一定經常來看你。」
小雨點眉開眼笑,眼睛亮晶晶的望住他:「真的嗎?」霍霆琛點點頭,口袋裡的手機嗡嗡震動了起來,他一看號碼,臉色就變了變,趕緊接了起來:「……大少爺要來看四少,我怎麼都攔不住,四少也被吵醒了,連著吐了幾次,現在又昏過去了,大少爺十分生
氣說您照霍四少不用心,說以後由他照霍四少爺,現在正親自去煎藥……」
陳琳的聲音急促中又帶著幾分哽咽,她不過是霍霆琛的下屬,霍亦陽如果動真格的,除了霍老爺子之外,誰能攔得住?
再說了,霍亦陽這些年的心思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如果動什麼手腳,小秋他……
「我立刻就回去,你想辦法拖住他。」
霍霆琛簡短說了一句就掛了電話,他回過頭正要開口,小雨點卻已經孩子氣的皺眉問道:「爸爸,你要走了嗎?」
霍霆琛伸手給她蓋了蓋被子,又摸摸她的頭髮:「爸爸有點急事,忙完就來看你好嗎?」
小雨點心裡有些不舍,卻還是甜甜一笑:「嗯,那小雨點等著爸爸。」
霍霆琛覺得心中一陣發酸,竟是從心底里瀰漫出一種前所未有的牽絆,也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那種骨血相連的感覺吧。
「爸爸一定來。」
他低頭,吻了吻女兒的細軟的頭髮,似乎是對自己發誓一樣,十分認真。霍霆琛走到病房門口,預備關門的那一刻,小雨點忽然又清脆叫了一聲:「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