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仍舊會疼,在看著他的時候,可她知道,疼過去這一陣,她一定會好起來的。
「你……好些了吧?」
蘇晉平在她的床邊坐下來,微微蹙著眉,目光從她的額上巡梭而過。
到底還是有了些許的愧疚,終究,這是她的妻子,就算是不喜歡,可也是自己答應娶回來的。
說真心話,阮素素真的已經做的夠好了。
不管他和蘇綰怎樣,她從來未曾將委屈和不滿鬧到父母跟前,鬧到阮家人跟前。
她性子開朗,和父母親戚朋友都處的好,大家也都喜歡她,她雖然出身阮家這樣的門第,卻也絲毫沒有一點架子,別人都羨慕他娶了阮素素,可唯獨他,總是看到她就不喜歡。
他喜歡蘇綰這樣溫柔嬌弱的女人,讓他覺得自己是她的山,是她的天,而不像她,她的家世那麼優越,走到哪裡都有人捧著,就算是他這個丈夫不喜歡,卻也影響不到她在蘇家的地位。
可是蘇綰呢,她身世堪憐,受了那麼多的委屈,所能依靠的,唯獨只有他一個人。
阮素素在這世上有千條路萬條路可以走,可蘇綰卻只有他這一條路。
他想到這些,又想到蘇綰在病床上痛苦的神情,終究還是下定了決心。
這一輩子,就當是他辜負了阮素素吧。
是他對不起她。
蘇晉平又抬頭看了素素一眼,她的額上纏著繃帶,有一抹血漬沁出來,映著蒼白的臉,竟是說不出的柔弱。
她向來是倔強不肯服輸的,就算是在這一場愛情大戰中她一直處於下風,可蘇晉平也從未曾在她臉上看到過一絲一毫的挫敗和屈服。
他知道如她這樣家庭出身的女人,總是高傲的,他曾經想要扯掉她臉上那堅固的面具,看她到底有多強勢,可卻都是失敗告終。
他以為這輩子都不會看到阮素素服輸,可卻未料到,竟有看到的一天。
而他看到這樣的她,竟然沒有一絲一毫心滿意足的愉悅,相反,他的心口裡像是壓著沉甸甸的巨石,竟覺得憋屈的慌。
「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吧。」
素素開了口,她的聲音漠漠的,臉上的神色雖然平靜,可到底讓他看出了幾分的倔強。
蘇晉平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他還以為她終究是變了,將女人嬌弱的一面展現了出來,可如今看來,她到底還是改不了骨子裡的倔強和不服輸。
若是她不是一直這樣的好強,他興許也不會越來越不喜歡她。
畢竟,又有哪個男人喜歡女人這般的強勢不依附呢?
想到蘇綰的柔弱無助,想到她為了他吃的那些苦,想到阮素素事到如今仍是這般的驕傲和不肯服軟,蘇晉平心中的天枰終究徹底的傾向了蘇綰。
「你的傷好些了吧?」
蘇晉平又問了一遍,素素藏在被子下的雙手緊緊的握緊,她的心在顫,眼眸里已經快要湧出淚來了,可她死死的忍著,她不肯再在蘇晉平的面前落淚,雖然,她是那麼的想要痛快的哭一場……
可她的臉已經丟盡了,她再哭,只能讓人更加的瞧不起,阮家的女兒,就算是敗了,也要挺直了脊梁骨!
「好些了。」
只是開口的那一刻,她的聲音到底還是顫抖了。
與他認識這麼多年,嫁給他這麼久,這是第一次聽到他關心她。
蘇晉平聽她這樣說,好似鬆了一口氣,「那就好,昨晚,我不應該對你動手。」
素素的唇角微微有些抖動,她想要說什麼,可到最後,只是自嘲的微微笑了一下。
「素素。」
蘇晉平輕咳了一聲,身子微微向前傾了傾,他的目光溫柔的落在她的臉上,讓她一時之間,竟然有些分不清楚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
她看著他,目光里漸漸茫然了,他為什麼突然這樣溫柔的說話?為什麼突然變了一個人一般?
她的心好似又要活了,又要死灰復燃了……「素素……昨晚的事情,都是我的錯,和綰綰並沒有關係,你受傷,也是我一個人的責任,你不要怪她好不好?她的胎像有些不好,醫生也無能為力,你哥哥是醫科聖手,你幫我求求你哥哥,讓他幫幫綰綰
和我們的孩子好不好?」
他緊緊握著她的手,溫和的,一句一句的說著,素素的眼前忽然模糊了,她的耳朵里也聽不到他的說話聲了,她只能看到他的嘴一張一合的說著什麼,像是被海浪衝到岸上,快要瀕臨死亡的魚……她忽然覺得噁心,胃裡翻湧著翻江倒海一般的噁心,她的淚忽地涌了出來,她的手劇烈的顫抖著,可他卻是握的更緊了,他仍舊在溫柔的蠱惑她,為了別的女人,他不惜放下了架子,耐著性子這樣溫柔的
和她說話……
「滾……滾……」
素素全身都在顫,她的身子熱燙的難熬,像是被人丟入了油鍋中翻轉著煎炸,她拼力的想要甩開他的手,可他握的那麼緊,她掙不開,她怎麼都掙不開……
「素素,你那麼善良,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蘇綰和孩子都死掉嗎?你不是說你愛我嗎?你這樣愛我,為什麼不肯幫幫我?素素……只要你答應救綰綰和孩子,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我什麼都答應你……」
「滾啊——」素素整個人都崩潰了,她像是瘋了一樣嘶吼出聲,床頭的輸液架子被她弄的砸在地上,發齣劇烈的響聲,蘇蘇和殷東城都急急跑了出來,卻正看到她披頭散髮的半靠在床上,一臉一頭的血,她咬著蘇晉平
的手背,像是嗜吃人肉的瘋子,咬到他整隻手鮮血淋漓,儀態盡失的慘嚎起來……
「素素,素素!」蘇蘇的眼淚一下就涌了出來,她急忙跑過去拉住她的手臂,殷東城反應十分迅速的將蘇晉平的手扯了出來,蘇晉平立時捂住血淋淋的手退後了幾步:「瘋子,阮素素你是瘋子!」素素怔仲的坐在那裡,她頭髮散亂,那一雙眼眸卻是錚亮無比,只是鉤子一樣盯住蘇晉平,她咬掉了蘇晉平手背上的一塊肉,猶覺得不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