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晚有應酬,改天吧。」
他說著,率先進了電梯,謝芳華愣怔在那裡沒有跟上去,他根本沒耐煩等,直接按了關門,謝芳華眼睜睜看著電梯門合上,只覺得一口氣堵在心裡,差點讓她昏厥過去……
他竟是,一點臉面都不肯給她!
電梯運行的過程中,蘇晉恆拿出了手機撥了蘇安的號碼,接通之後,卻是許久都沒有說話。
蘇安不敢吭聲,等著他的吩咐,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那邊沙啞的低低一聲:「算了……」
他剛欲開口,蘇晉恆的聲音卻又傳來:「……給我訂去北京的機票,今晚的,越早越好。」
蘇安不明所以,卻還是立刻恭謹的答應了一聲。
蘇晉恆掛斷電話,電梯正好叮的一聲開了門,他走出大樓,正是夜幕降臨的時刻,他望著天上暗藍色的雲,嘴角邊卻好似有了一抹幾乎看不清的笑。
有多久了,他從未曾露出過這樣的表情?
彷彿是,從她離開之後吧……
他不知道暢懷大笑是什麼樣的滋味兒,他的心,也從不曾有過一刻的短暫安寧。
怎麼形容呢,就彷彿是一具行屍走肉一樣。
謝芳華站在他身後的台階上,遠遠看著他的背影。
她知道,這個城市裡有無數女人羨慕她,嫉恨她,有無數女人想要做他身邊的女人,想要光明正大的跟著他,可最後,卻偏偏是她與他有了婚約。
這樣的事情,擱在誰身上,怕是都要喜不自禁,可謝芳華心底,卻只有一片的苦澀。
鞋子舒不舒服,永遠只有穿著那雙鞋子的人知道。
她成為了他的未婚妻,卻從未曾得到過他的一絲目光和關注,這麼長時間以來,他對她說的話,一雙手都數不過來。
更不要提,情侶戀人之間那些甜蜜的互動和親密的行為。
她沒有再追上去,她知道,他說出來的話,永遠都不會再收回去。
從她做了他的未婚妻之後第一天起,她就悲涼的明白。
謝芳華看著他的車子緩緩沒入城市繁華的車流中,她牽動唇角,溢出一抹苦澀的笑意來。
不知該如何告訴家中翹首盼著的兩位長輩,不知該怎麼在他們的滿腔希冀之上潑上去一瓢冰水。
但嘆息良久,她到底還是強打起了精神撥了家裡的電話,盡量用了輕快的語氣:「媽,晉恆臨時要出差,今晚沒有辦法回來一起吃飯了呢。」
謝母就有些失望:「怎麼就這麼忙?叫了他幾次都是要出差……」
謝芳華就抿嘴一笑,道:「媽,您又不是不知道晉恆多忙,那麼大一個集團,都是他來負責……」
「是是是,你說的都對,還沒嫁過去呢就這樣偏向人家!」
謝母笑著開口,到底心裡還是有些失落和難過起來。
任誰都不是傻子,難道還看不出蘇晉恆對芳華到底上不上心嗎?
但女兒不願意開口訴苦,她也沒辦法主動去問,只是希望,時間久了,晉恆能看到謝芳華對他的這一片真心才好。
飛機像是暗夜裡寂靜無聲從人們頭頂掠過的大鳥一般緩緩的停在長長的跑道上。
「先生……」
蘇安見他一直坐著不動,就輕輕叫了醫生給。
蘇晉恆睜開眼,不知在想什麼,又沉默了一會兒,方才緩緩站了起來。
蘇安跟著他下了舷梯,車子早已準備好等在機場外。
雖然是春末夏初,白天的時候甚至有些熱了,但到了這樣的深夜,到底還是有了幾分的涼意。
蘇安一出機場就打了一個冷顫,蘇晉恆雖穿著單衣,卻脊背挺直,似乎根本未曾覺察到一丁點的寒意。
他的步子走的很快,卻又帶著一些說不出的遲疑。
蘇安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要來北京,但跟在他身邊這麼多年,到底還是了解他的。
心裡就隱隱約約有了猜測,又想起前些天顧亦殊對先生說的那些話——
難道,真的是有了蘇蘇小姐的消息?
當初的事情發生之後,先生雖然按照老爺子的吩咐與謝小姐召開了記者會澄清了和蘇蘇小姐之間的緋聞,但這之後,老爺子卻是明顯不如當初那樣信任先生了。
就連集團里的事情,老爺子也不再是撒手不管,反而派了幾個人過來,美其名曰是幫蘇晉恆打下手,可事實上卻是暗地裡監督著先生。
老爺子是怕,怕先生還在惦記著蘇蘇小姐,怕他會繼續找蘇蘇小姐,怕他真的再鬧出不可挽回的大錯來……
先生自然也知道老爺子的用意,所以這些日子,他明面上似是真的對蘇蘇小姐的下落不再過問和在意,可蘇安卻是清楚的知道,先生不知道花費了多少的心血在暗暗找蘇蘇小姐。
若是這一次,真的找到了蘇蘇小姐,也未嘗不是一件壞事吧?
至少,先生會高興一點……不再整日這樣鬱鬱寡歡,一天比一天的情緒低沉下去。
蘇安一路想著心事,卻不防備車子已經停了下來。
他一個激靈,借著車窗外的路燈看過去,卻是停在了一處衚衕外,而蘇晉恆已經下了車。
他慌忙跟著下了車,蘇晉恆卻沒讓他跟過來,反而擺了擺手:「你先回住的地方吧,車子也開回去。」
「先生……」
蘇安有些不放心,但蘇晉恆卻已經不再理會他,徑自走進了長長的衚衕中。
蘇安只得眼睜睜看著他孤身一人走進了長巷裡,直到隱約的看到那一道筆挺的身影停在一處院落的朱漆大門外,蘇安方才轉過身去上了車,吩咐了司機開車。
也許這就是上天安排的宿命吧,不管怎樣的兜兜轉轉,那命定的兩個人,終究還是要千山萬水的走到對方的身邊去。
沒有人能阻攔,就算是上天,也無能為力。
蘇晉恆嗅到夜風送來的青澀的葡萄葉子的氣息,他靜默的站在院子外,站了不知道多久。來的時候,他以為他會很緊張,很急切,可是此刻站在這裡,和她只是隔著一扇門的距離,他的心卻是平靜的像是無風的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