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是她的天空瞬間就撥雲見日了一般,周身的愉悅無法表達,只能像是傻子一樣被他摟在懷中不停的掉淚。
「真是個水做的小可憐蟲。」蘇晉恆的聲音里含了輕柔的嘆息,他溫熱的大掌撫在她薄薄的眼瞼上,將那冰涼的水珠兒輕輕拭去,可她的淚源源不斷的向外淌,擦都來不及。
蘇蘇知道她哭不是因為委屈,只是在他身邊在他面前,自己彷彿就脆弱的玻璃一樣,碰一下就會碎,他的一句話一個眼神,一個動作或者是一個皺眉,她的情緒就被操控的如同提線木偶……
「三叔叔……你,你說真的嗎?」含著淚的瞳孔,像是水晶一樣剔透,那巴掌大的小臉,彷彿比之前記憶里的越發纖小了一圈,蘇晉恆忽然覺得心底的那一絲怨氣消散了開來。
原來她是不開心的——
有了這樣篤定的認知,他臉上的神情就越發的柔和了幾分:「當然。」
蘇蘇忽然就笑了,帶著淚的笑很輕易就刺到了他的心底,他微微粗硬的指腹,輕輕滑過眼角的淚痕,「回家吧。」
不過是簡單到了極點的三個字,卻偏偏讓她覺得畢生聽過的最暖的話語也莫過於此了。
蘇蘇使勁點頭,任他攬住了自己的肩膀向外走。穿過嘈雜的人群,有和蘇晉恆相熟的人上前來熱情的打招呼,看到兩人的親昵時,不免目光微閃,蘇蘇似有些難為情,低了頭咬住嘴唇臉頰微紅,可蘇晉恆卻是面色平和,「我這小侄女和阮小姐是好朋友,
正為她好朋友傷心呢。」
來人自然是也目睹了方才的鬧劇的,聞言立刻賠笑奉承道:「蘇蘇小姐心地真善良,也不知將來誰有這樣的好福氣,說起來我有個外甥……」
竟是一副要和蘇晉恆攀親戚拉關係的樣子,蘇晉恆的眉毛就微微蹙了蹙:「我們蘇家的規矩,孩子們念書時是不許談論這些的。」
那人就有些訕訕的不敢多說,目送蘇晉恆和蘇蘇上車之後,方才收回一臉恭謹,心底暗暗鄙視了一句:真沒見過哪家的叔侄這樣不避嫌疑親親昵昵的,莫非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但旋即卻是自己也被自己這可笑的想法給逗樂了——
誰不知道蘇晉恆喜歡的女人一向是豐滿性感的?這麼多年可都沒改過這胃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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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坐在車後座,一路都緊緊摟住蘇晉恆的手臂不撒手,蘇晉恆哭笑不得,但見她含著眼淚可憐兮兮的樣子,終究又有些心軟下來。
只是這一份讓人心動的嬌憨可愛,卻不知十分裡面,有幾分的天然又有幾分的雕琢。
蘇晉恆此人向來不輕信於人,之前因著蘇蘇一張白紙一樣的單純,他素來以為她是本性如此,可兩人之間這般糾纏幾次,他的心中不免有些猶疑起來。
先是殷東城又是林思遠,都是一等一的好出身好相貌,憑藉她這樣尷尬的出身能讓兩人陷得這樣深,蘇晉恆這種在世俗冷暖里打滾了幾十年的人,總歸第一反應還是質疑的。
似是看慣了拜高踩低,就再也不相信這世上還有人能不論門第不論出身就掏心掏肺去愛一個人的。
他的大哥蘇晉源當年不是愛廖月心愛的死去活來,可到頭來這份愛也沒能撼動段靜雪的正室地位,到頭來廖月心不還是只能沒名沒分的被人鄙棄,到頭來蘇蘇卻還不是被連累的身份尷尬?
只是她不懂,就以為別人現在一時的沉迷就是終身的依靠了?
怕是還不如他蘇晉恆一句話來的實在。
若她以後乖巧聽話一些,他也不會吝嗇對她的疼愛。
蘇晉恆向來不是一個肯委屈自己的人,蘇蘇牽動了他的心,既然自己冷淡也冷淡了,卻還是有些割捨不下,那麼他自然也不會再去顧忌其他。蘇家人生性涼薄,骨血親情對於他們來說向來不如尋常人家那樣厚重,而蘇晉恆自小看盡世間冷暖,現今的權柄在握與幼年時的坎坷屈辱衝擊太大,他的心性原本就不是正常家庭長大孩子所具備的健康向
上。
若非如此,這些年在男女之事上也不會如此的荒唐!但他心底卻是有著一道不可逾越的底線,他會待蘇蘇好,會疼惜她,會縱容著她,但他與她之間的關係,永遠只能維持到這個地步,他決不允許他如今攥在手中的權柄被蘇家那些虎視眈眈的兄弟給藉機奪
走!
爺爺可以對他之前的所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若是他和蘇蘇之間傳出一些不中聽的話,蘇晉恆自然知道後果的嚴重性。
但他向來知曉自己的心性,就算是喜歡的,也終有膩的一天。
而之所以對她掛懷在心,蘇晉恆認為,更多的也不過是因為她與他之間的禁.忌,像是沾了毒的罌粟花,讓人情不自禁的就被蠱惑和吸引。
蘇晉恆心中這般波瀾起伏,蘇蘇卻是一無所知,她猶自沉浸在與三叔叔和好如初的欣喜中,除此之外她什麼都覺察不到,也想不到,更不願意去想。
她雖是身世不堪,但卻不知是不是承繼了廖月心的執著和孤勇,雖是年齡尚小,對待感情還是一片朦朧,但卻已經透露出了幾分執拗的苗子。
她這樣的性子,就是那種明知前面是刀山火海,卻非要去闖一個頭破血流的倔強。
就如同此刻,她其實知道她走的那條路越來越偏,可若是不到山窮水盡,她亦是不肯放手的吧。
回到家的時候,周嫂一驚喜滋滋的迎了出來,蘇蘇還未來得及和她說上幾句話,就被蘇晉恆叫到了書房去。
他除去了外套,只穿著一件單薄的襯衫,手裡夾了一支煙,眉心緊鎖,看著她進來,方才微微舒展開。
蘇晉恆夾著煙的手指點了點自己身邊的單人沙發:「過來坐。」蘇蘇眉開眼笑的跑過去,如往常一樣撲到他身邊摟住他的手臂,像是一隻撒嬌的小貓對他綻出大大的笑:「三叔叔叫我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