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累的身體幾乎散了架,簡然在被放過的那一刻,立刻就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之中……
她累的睜不開眼,睡的幾乎都不會醒了,但夢卻是不斷。
一會兒是繼父不管不顧的粗魯責罵,甚至是毒打,一會兒是媽媽看著她的眼淚。
一會兒是那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哥哥裴洛宇忽然闖入她的房間里,不懷好意的看著她冷笑的模樣……
一會兒,又是她和李思洋第一次認識的情景。
簡然好像一直都是後知後覺的。
就比如在一覺睡醒的上午,她渾渾噩噩的睜開眼睛,方才覺得那疼痛席捲而來。
她原本想要留給李思洋,想要留給他們新婚之夜的乾乾淨淨的身體,就這樣沒了。
簡然眨眨眼,又有溫熱的淚水從眼角緩緩的淌下。
她伸手抹去,手臂放下來的瞬間,忽然觸到了一個溫熱的身體。
簡然知道是誰,卻也嚇了一跳。
她悄悄的轉過臉去,房子里光線很好,昨晚忘記了拉上窗帘。
他的睡顏,乾乾淨淨,她離他那麼近,甚至都看不到他臉上的毛孔。
簡然試著動了動,想要坐起來,他箍在她腰上的手臂卻倏然的收緊了一下……
接著,那一具修長而又結實俊美的身體就壓了過來。
簡然臉熱心跳,卻又有說不出的羞恥感。
她輕輕掙了掙,還沒有開口,陸紹遠卻已經緩緩睜開了眼。
也許是因為剛剛睡醒,他此刻的樣子看起來絲毫無害。
畢竟,也不過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大男孩,總還是有乾淨單純的一刻。
他看著她,目光停留了片刻,由柔軟就漸漸變的冷漠。
簡然收回目光,長長的睫毛微顫著垂下來,遮住了她眼底的惶然。
陸紹遠起身下床,他身上不著寸縷,卻就那樣大喇喇徑直走到窗前。
巨大的落地窗,陽光穿刺而入,就給他的周身披上了一層碎金子一般。
簡然別過臉去,一張臉卻紅到了脖頸。
他點了一支煙,抽煙的時候,習慣性的微微眯上眼睛。
狹長的眼眸,高挺的鼻樑,薄涼的唇,修長的手指,足有一米八八的身高,他是那樣的完美。
簡然想到自己的條件,想開口提醒,卻又怎麼都說不出口。
正在躊躇間,只覺有嗆鼻的煙霧噴薄在她的臉上……
簡然下意識的一抬頭,卻是他邪肆的笑著,唇角叼著燃了一半的煙,手指間夾著一張薄薄的支票。
簡然的心跳倏然的加快。
她不是貪錢,她只是想,快點打發掉那個給了他們家聘金的男人,快點帶著媽媽離開……
她眼底的光芒,要他一瞬間覺得意興闌珊。
總是不曾例外,他身邊的每一個女人。
歡愛之後看到支票,總是亮閃閃的一雙眼眸。
要他覺得不屑,卻又輕鬆。
能用錢打發掉的女人,像他這樣的男人,還是喜歡玩一玩的,總好過糾纏不放,死纏爛打。
想到這裡,他眼底泛起嫌惡,手指一松,支票晃悠悠的落在了簡然的身前。
「喏,這是你陪我睡一晚上的報酬,拿上走吧。」
他語調滿滿的都是譏諷和不屑。
這樣的羞辱,簡然只覺得難以忍受。
嬌弱的唇微微的抿起,眼底卻是漸漸有了怒意。
她想說什麼,但又能說什麼?
忍到最後,她低下頭,撿起那張支票。
他是真的很大方,一夜就給了她一百萬。
簡然看著那數字后的一串零,輕輕笑了笑,然後,她抬起頭來。
目光就像是一眼能看到底的清水,陸紹遠的眉梢微微撩了撩。
「我只要五十萬。」
是,繼父收了人家五十萬的聘金,具體花了多少,她不知道。
但是,那父子兩人,一個愛充臉面,一個爛賭成性,她並不太抱希望。
更何況,家裡以前還欠了一屁股的債,她敢保證,繼父肯定用這比聘金填了窟窿。
為了保險,她只能要五十萬。
陸紹遠眼底的驚奇更深了幾分,但不過片刻,他就了悟過來,這個女人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放長線,釣大魚的把戲,真是誰都會啊。
「你是我學妹,還是個處,這價錢算少了,給你你就拿著。」
他說著,修長的手指夾了煙在一邊煙灰缸里輕輕捻滅,眉眼不抬,唇角卻浮出了几絲笑紋……
「還是,你也不過是欲擒故縱的手段?」
他忽地抬頭,那樣漂亮的眸子里流露出的光芒刺的人難堪至極!
簡然怎麼都沒想到,這樣俊逸的一個人,怎麼偏生喜歡說出惡毒的話?
她籠了眉尖,想要隱忍下去,卻怎麼都忍不住,許久之後,她深深吸一口氣,在臉上緩緩的掛上清秀的笑意。
簡然收好那張支票,用床單裹好自己下床,她站在那裡,小小的個子,卻透出倔強。
她矮他一截,卻並不透出卑微。
「學長,如您所願,我收下這張支票,還要謝謝您的慷慨。」
簡然笑意更深,甚至帶了幾分的燦爛,那樣的笑容,要他豁然的心口一緊。
「但是,您最後一句話說錯了,我除此之外,從不想得到更多,而我想要的,您已經給了,從此以後,我們概不相欠。」
她說完,倏然發現他眼底有了陰沉。
簡然卻不理會,轉身向浴室走,一邊走,一邊又說了一句。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們還是像以前一樣,就當作是從不認識的陌生人。」
她話音落下,浴室的門恰恰關上。
簡然沒有看到,那個傳說中無所不能的喬少爺,臉上氣急敗壞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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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水澆在臉上,簡然方才痛痛快快的哭了出來,只是這哭泣沒有聲音,她也不敢發出聲音。
簡然哭著抬起頭來,第三次從鏡子中打量那個女孩的臉。
她哭的那樣狼狽,那樣讓人心疼,可這世上,又有誰,真的來心疼心疼她?
縱然是被繼父毒打,縱然是看到李思洋和路雨薇做出那樣的事情,縱然是……
縱然是昨晚就那樣失去了寶貴的初次,她也不曾覺得人生是這樣的灰敗。
可是現在,什麼事情都解決了,她不用擔心被繼父賣掉了。她不用擔心無法繼續念書了,她遇到的最可怕的事情已經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