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卻忽然溫柔一笑，他抬頭看向二層緊閉的那一扇門，眉目之間一片柔色：「我裴昭的全部，都是她的，都會給她……」
「你或許不知道，我也或許不知道，在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甚至在她是春草的時候，我的心裡，就已經裝著她了……」
姜心戀像是被人忽然抽走了脊骨，她軟軟的倒在地上，手腳冰涼攝人，她搖頭，拚命的搖頭，似乎是想把這一切都趕走，她不過是做了一場夢而已……
夢醒來，她還是高高在上的裴家的少夫人，莘柑那個賤人，依舊在她的腳下苟延殘喘……
可這不是夢，她一直以來最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甚至她手裡握著的那些東西，裴家和裴昭都不在意。
憑什麼，憑什麼？
她堂堂姜家的大小姐，比不過那個姜星爾也就罷了，卻連這個賤人莘柑都比不過……
「行了，這樣的人多留在裴家一分鐘，都讓人覺得噁心。」
裴老爺子看都未看姜心戀一眼，他顫巍巍站起身，裴太太趕緊上前扶住了他：「老爺子您也別太生氣了，好在一切都查明了，承鄴還小，什麼都不知道……」
裴老爺子看向裴昭：「昭兒，你真的決定了？」
裴昭毫不遲疑的點頭：「決定了，爺爺，我不會再改變想法，無論將來發生什麼，我都不會更改。」
裴老爺子緩緩點了點頭：「是我們裴家對不起那個孩子，這些日子，你好好的陪陪她。」
「爺爺放心吧。」
「至於這個賤人，昭兒，你心裡是什麼打算，是將她送去坐牢，還是……」
裴昭菲薄唇間忽然閃過銳利一抹笑意：「爺爺，孫兒不想這樣便宜了她。」
「你自己心裡有分寸就行。」
「孫兒知道，孫兒不會牽累到裴家，孫兒只是想，莘柑受過的那些罪，怎麼也要她一一的嘗一遍，然後再去監獄了此殘生的好。」
裴老爺子微微頷首：「確實該如此，咱們裴家之所以這麼多年依舊在京城有一席之地，就是因為我們恩怨分明，良心未泯，如果不給那丫頭一個公道，也實在是委屈了她。」
「爺爺，孫兒想要儘快迎娶莘柑進門。」
裴老爺子沉默了片刻，終是長嘆一聲：「罷了，什麼名聲，不過是騙人的幌子罷了，我老了，只想兒孫過的幸福，承鄴有生母在身邊，是好事。」
裴昭雖然知道，就算是家中反對，他也會不遺餘力的將莘柑娶回來，可是此時爺爺鬆口答應，他卻還是鬆了一口氣。
裴太太扶了裴老爺子離開，廳內，只餘下裴昭和姜心戀兩人。
姜心戀緩緩撐著身子從地上坐起來：「裴昭，這麼多年的夫妻，你對我，是不是從來都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歡？」
裴昭輕輕搖了搖頭：「最初知道你救了我，願意嫁給我的時候，我是真的有些喜歡你的，我也發了誓，會一輩子對你好……」
「男人的誓言從來都不可靠，我從小就知道，不能相信男人，依靠男人。」
「所以你才會費盡心機的想要一個孩子來鞏固你的地位。」
裴昭說到此處，眉目間泛出一抹笑來：「說起來，我這是該感謝你，感謝你讓莘柑為我生了承鄴，感謝你，就這樣把莘柑送回我的身邊來。」「我有些好奇。」姜心戀卻恍惚一笑，開了口：「你與她沒什麼交集，也並未見過幾面，她生的也不如我漂亮，實則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人，就算你知道她是你的救命恩人，這些年受盡了委屈，你實則也不必為
她做到這樣地步，裴昭，我真的很好奇，你就這樣輕易的喜歡上了一個如此懦弱而又尋常的女人？」「你問我，我也想要知道答案，也許這就是濟源大師所說的，屬於我和莘柑的緣分，我見到她，不管我那時知不知道她是誰，莘柑也好，春草也好，我見到她，我的心裡就很平靜，我喜歡和她說話，喜歡看
她害怕的樣子，我常常會不受控制的想到她，想到她，我的心裡就會變的很柔軟……」裴昭似乎是陷入了往事：「就連那僅有的兩次見面，後來，我都無數次在心中翻來覆去的回憶，我也覺的很吃驚，我為什麼會對一個渺小的女人這樣，我解釋不清楚，我也不想再想，我只要知道，這輩子我
終於找到了那個對的人，我會好好待她，就已經足夠了。」
「那我又算什麼呢？近六年的夫妻，裴昭，你的心是石頭嗎？為什麼我就是焐不熱你？」
姜心戀抬眸，淚眼迷離望著裴昭。
裴昭卻轉身往樓上走去：「這些問題，你就在那個地下室里好好的想吧，以後，你有的是時間想明白呢這些問題了……」
……
莘柑的身體境況很差。
她夜裡總是睡不安穩，常常從噩夢中驚醒。
驚醒后，她就會瑟縮在牆角的角落裡，抱緊了自己的手臂和身體，瑟瑟發抖。
裴昭知道，這是那些時日她住在塵封的地下室里，落下的病根。
他這輩子都沒有過這樣的耐心，她驚醒了躲在牆角發抖的時候，他會不厭其煩的一遍一遍喊著她的名字，哄她，安撫她。
她抗拒他的靠近，推他，踢他，他卻連眉毛都不會皺一下，依舊不管不顧的緊緊抱著她。
有時候這樣一抱就是大半夜，她不睡，他也跟著不睡。
白日里她的胃口不好，只是喝一點清粥，連素淡的青菜都咽不下去。
醫生說，她的身子困虧損的很嚴重，常年的營養不良讓她的腸胃也變的很差，必須要慢慢的調理。
裴家就專門請了膳食營養師來給她打理一日三餐，裴昭每日里就算是再怎樣的忙碌，也至少要陪她吃一餐飯。
她只要放下筷子，裴昭立刻也會停下用餐，這樣折騰了不過一周，裴昭就瘦了一圈。
莘柑是個十分容易心軟的人，她想，她大約這輩子都不會改變了。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她原本以為自己也會變的強硬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