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刻,星爾臉上這樣小小的一道傷口,卻讓他繃緊了神經,出了一身的冷汗。
直到最後,塗了最好的刀傷葯,又貼了一層紗布,方晉南才輕輕的舒出一口氣,
「你在車上等著,我過去看一看。」
方晉南將大衣往上拉了拉,把她整個人都裹好,這才下車關上了車門。
星爾隔著車窗看他長腿闊步的往山上走去,不由得輕輕咬了咬嘴唇。
她心裡有不祥的預感,自始至終,姜心語都毫無動靜,該不會已經……
可她是無意的,她雖然恨她入骨,卻也沒有想過殺了她。
「南哥,人已經沒氣了。」
方晉南走到半山處,下屬立刻就過來回稟。
「還有這把匕首……」
「我們方才仔細勘察了一番,大約是兩個人廝打中滾落下了台階,在滾落途中,這把匕首正好扎在了死者的后心處,這才讓她當場喪命……」
「把她摘出去,餘下的,你們看著解決,無論如何,都不要把她卷進去。」
「南哥,怕是沒這麼簡單,這公園裡四處都有監控……」
「那就把監控全都毀了。」
「今天晚上的事,任何人都不許傳出去一字半語。」
「南哥,您就放心吧,弟兄們一定會處理的妥妥噹噹。」
方晉南轉過身往山下走:「你們留人手在這裡,一定要把現場清理乾淨,一丁點她的痕迹都不要留下。」
「是,南哥。」
……
星爾一直都眼巴巴的看著山腳處,方晉南回到車邊,拉開車門就看到了星爾緊盯著他的目光。
他能看出她的緊張和擔心,畢竟還只是個小姑娘,出了這樣的事,心裡想必已經怕到了極致。
「你別擔心,沒事兒的。」方晉南關上車門,在她身邊坐下來:「不管什麼事兒,都有我擔著,你記住,你今晚沒有來過這裡,你什麼都不知道,你也沒有和人約了見面。」
「她……死了是不是?」
星爾忽然輕輕問了一句,她承認她恨不得姜心語這樣的人去死了才好,可她卻也真的從不曾想過,殺了她。
「這只是意外,和你無關,星爾,你不用有任何的自責。」
「可是,她是死在我手裡的。」
星爾怔怔說著,卻忽地揚起臉看向方晉南,她長長的舒出一口氣來:「方晉南,這是我的事,你不要插手,不要管,等會兒到市裡,你把我放下來,我自己去自首。」
「姜星爾,我說了,這完全是個意外,你不用承擔任何責任,你還這麼小,你剛念大學,你去自首,你這輩子全都完了!」
「那你要怎麼辦?你要幫我把罪名頂了?你幫我善後,怎麼善後,她是我的堂妹,是姜家的小姐,不是什麼阿貓阿狗,你沒這麼容易把自己摘出去的方晉南,你不要因為我給你自己惹出一身的麻煩來……」
「這不是麻煩,星爾,你救過我一命,我為你做什麼,都值得。」
「可你當初也放了我一命,我們已經扯平了……」
「沒有扯平,那枚印鑒我已經給了你,你知不知道,拿著那枚印鑒的人,就可以掌控我方晉南的命,我的命,如今就是你的,姜星爾……」
「方晉南……」
「你現在什麼都不要想,好好休息,安心養傷,等到你的傷好了,一切也就塵埃落定了。」
「方晉南,我不喜歡欠別人的人情,更何況,這是我自己的事情……」
星爾蹙了眉,執意要讓司機停車,晦暗不明的車廂內,方晉南定定看著她:「姜星爾,是不願欠別人的情,還是只是不願欠我的情?這是人命官司,不是尋常小事,我不可能看著你胡鬧。」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人不是你殺的,我說了那是意外,那就是意外。」
「方晉南,我沒有殺過人,我不像你們這種人一樣,面對死人也能這樣淡定……」
「是,所以,就把這種事交給我們這種見慣了死人的人,你什麼都不要再想好不好?」星爾無力的搖搖頭,神經緊繃到了極致,這一刻只覺得疲倦至極,事情的發展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她終於在這樣一次一次的跌跌撞撞之中明白,這天底下的事,這天底下的人,原本就是這樣艱辛的活著
的。
車子在雪地上行駛的緩慢,出了公園就要駛向主幹道的時候,星爾看到一輛白色的車子堪堪停在了公園大門外,然後,是林涵的身影出現在了她的視線之中……
林涵,他竟然也來了,他怎麼會這時候來了,如果把他也卷進來……
姜心語的屍體還在半山腰!
「停車,方晉南快停車!」星爾使勁拍打車門,「我看到我朋友了,他大概是不放心來找我的,我不能讓他到後山去……」
方晉南目光定定掠過林涵的身影,眸色重重深深,卻還是吩咐司機停了車子。
星爾拉開車門就跳下了高高的越野車,向著那個男人奔去。
那是她喜歡的人嗎?
要不然,她又怎會對這人那樣的關切?
方晉南靜靜的坐在車子上,看著星爾向著那個人跑去。
「星爾?」
林涵看到她,驀地心中一喜,來時路上他一直心神不寧,越想越是後悔,星爾這樣的烈性子,若當真再做出什麼衝動的事情來,豈不是把她自己全都毀了?
「你沒事兒吧?」林涵看見她好好兒出現,一顆心騰時落入了肚中去,他激動之下上前一步緊緊抓住了星爾的手臂:「你臉上……是不是傷到了?還疼不疼?我送你去醫院看看……」
「林涵,我沒事兒,你現在聽我說……」
星爾深吸了一口氣:「我和姜心語發生了一些爭執,然後……出了意外,姜心語……」
星爾幾次深深呼吸,眼眶酸脹疼痛的厲害,「姜心語……死了。」
「什麼!」
林涵大吃一驚,整張臉立時變作雪白一片,他想到可能會出現的結果,想了千種萬種,卻都沒有想到,姜心語竟然死了。傷了,或者殘了,都還有解決的辦法,可是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