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瑤表現出少有的冷靜，許久道：「魏叔，馬哲，你倆先出去，我和陳律師單獨談談。」

倆人來到隔壁會議室，馬哲掏出煙遞給魏國棟點上，看著他一籌莫展，道：「魏叔，很嚴重嗎？」

魏國棟嘆了口氣道：「職工問題是當下迫切要解決的，如果不妥善解決，可能引發巨大矛盾。」

「要不我從金諾那邊拿點？」

魏國棟擺擺手道：「別做無謂的掙扎了，反正公司破產了，所有債務都凍結，由銀行和法院具體裁判吧。」

馬哲沉默許久道：「那您以後打算怎麼辦？」

魏國棟笑笑道：「忙碌了一輩子了，也該歇歇了，我打算帶著魏旗他媽出去走走，好歹先挺過眼前這一關。」

「還要多長時間？」

「估計還是三個多月。最近在遣散員工，解決完這檔子事配合法院完成相關資產交接，時代也就徹底落下帷幕了，哎！好好的一個企業，怎麼說沒就沒了呢。」

過了半個多小時，陳忠國出來了，孟瑤面無表情道：「陳叔，這事要儘快落實，最好這周。」

陳忠國唉聲嘆氣道：「真的要這樣嗎，其實你完全可以……」

還不等說完，孟瑤急忙打斷道，「行了，您先去忙吧，我已經作出決定了，不會再改變。」

「那……好吧。」

陳忠國帶著失落的心情下了樓，馬哲眼疾手快追了上去：「陳主任，我能和你談談嗎？」

陳忠國停止腳步道：「如果問關於時代的事，對不起，我無可奉告，還是讓孟瑤和你說吧，先走了。」

望著陳忠國遠去的背影，馬哲心裡犯著嘀咕，他們到底談什麼了，為何搞得如此神秘？

兩天後，一輛廂貨車停在樓下，孟瑤指揮著往樓上搬東西。馬哲回來看到此情此景，詫異地道：「瑤兒，你這是……」

孟瑤臉上掛著捉摸不定的笑容，站在風中捋了捋頭髮道：「我把所有的家當都搬過來了，從今天開始，暫時住在你這裡，可以嗎？」

馬哲似乎明白了什麼，拉到一邊小聲道：「你把別墅賣了？」

孟瑤坦然道：「對啊，不僅別墅，車子股票首飾都賣了，現在是窮光蛋一個，你不會趕我走吧？」

「怎麼會呢，為什麼要這樣做？」

孟瑤苦笑道：「遣散員工需要兩千多萬的資金，都是為時代流過血流過汗的元老級人物，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坐視不管。我今天能有這筆財富都是他們辛苦換來的，正好，我現在再還回去。」

馬哲瞬間對孟瑤有了全新認識，她的單純善良著實讓人感動。也許她這樣的人壓根不適合經商，卻在矢志不渝地完成母親留下的心愿。摟著她道：「你怎麼這麼傻啊？」

孟瑤俏皮地在鼻頭上颳了下，努嘴道：「這不正合你意嗎，以後我們就要在同一屋檐下共同生活了，你可不許惹我生氣啊，我要生氣了連個去的地方都沒有了。」

馬哲不禁眼眶發紅，重重地點點頭道：「這裡是我家，也是你家，永遠是我們的家。」

「別膩歪了，快點搬東西。把你的好煙掏出來，給師傅們發點。」

忙活了一大陣子，房間里堆著滿滿當當，光孟瑤設計的服裝就把一個卧室佔滿了，這都是她的心血。索性把自己的卧室騰出來堆放進去，倆人累得滿頭大汗坐在地上互相望著對方，孟瑤突然噗嗤笑了起來，道：「你看我幹嘛？」

馬哲為其擦了擦額頭的汗，無法想象她能做出如此舉動。道：「餓了嗎？」

「嗯。肚子都餓扁了。」

馬哲起身道：「我去做飯。」

「時間不早了，湊合吃點吧，家裡不是還有泡麵嗎？」

「那怎麼成，我去買菜，給你做頓好吃的。」

孟瑤起身攔著道：「我就想吃泡麵。」

馬哲愣怔片刻，點了點頭。來到廚房，靠在櫥台上點燃一支煙，心裡卻堵得慌。一個富家千金落得寄人籬下，這在電視中經常看到，沒想到發生在自己身邊，而這一切都是她父親和李文娜害的。

若不報此仇，實在難解心頭之恨。

孟瑤聽見廚房沒動靜，問訊過來道：「你在想什麼呢？」

「沒想什麼，抽根煙歇會兒。對了，你那邊還差多少？」

孟瑤似乎不願意讓他知道，含糊道：「足夠了。」

「真的？」

「真的。」

馬哲有些不相信，扶著肩膀認真道：「瑤兒，我們現在已經不分彼此了，你不能對我有任何隱瞞，出了事應該共同面對，而不是一個人扛著，明白嗎？」

孟瑤幸福地頜首，嘴角揚起笑弧道：「你覺得我還不夠坦誠嗎？」

「到底還有多少缺口？」

孟瑤見瞞不下去了，埋下頭道：「還差五百多萬。」

如果說從前的時代集團，五百萬簡直是小菜一碟，可時過境遷，哪怕是五萬，也是一筆大數目。

馬哲拍著胸脯道：「三天之內我給你。」

孟瑤頓時慌了，擺手道：「這是我個人的私事，千萬別動公司的資金，萬一將來追查起來，你就徹底完蛋了。」

「我知道，你去歇會吧，飯馬上就好。」

吃過飯時間不早了，馬哲開著車往金諾走去。如果說前陣子借錢是為了公事，現在是孟瑤的私事，她說得沒錯，絕對不能動公司的一分錢。借給趙雅兩千萬，那是通過公司財務出去的，有收支往來，一目了然，總不能以公司的名義借給個人吧。即便借給時代，可時代的賬戶都凍結了，一旦打過去立馬被銀行截獲，此辦法行不通。

來到一家銀行門口停下車，馬哲插進銀行卡，上面顯示著還有八十多萬。包括趙董打給的專利費五十萬，剩下的就是全部收入了。他還打算拿這筆錢裝修房子，現在看來不可能了。

馬哲沒有去公司，而是徑直回了家。母親正在午休，看著馬哲回來了，扶著腦袋坐起來道：「你可真稀罕哪，這兩天天天往家裡跑，今天又有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