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海鮮樓，倆人對面而坐，馬哲管她吃不吃得了，一個勁地點。王曉樓在一旁攔著道：「夠了，夠了，那能吃了那麼多，我晚上吃得很少的。」

馬哲抿笑道：「多少吃點，知道你保護嗓子和身材付出太多，別太虧待自己。」

王曉樓把手機放到桌子上，挑眉道：「看不出來啊，你對我們這行了解還蠻深的。」

馬哲自豪地道：「若不是我媽百般阻攔，說不定咱倆現在是一個劇團的。你演虞姬，我演楚霸王，你演楊貴妃，我演唐明皇，哈哈。」

王曉樓疑惑地道：「你爸是演員？」

「不，我奶奶是。」

「誰？」

「很俗的名字，李翠紅。」

王曉樓騰地坐起來，激動地道：「李翠紅是你奶奶？」

馬哲嚇了一大跳，道：「嗯吶，怎麼了？」

「我的天哪，她是我的偶像啊。南江省四大青衣之首，據說梅蘭芳大師還和她合作過。」

馬哲點頭道：「好像是真的，我見過合影。我奶奶是唐山人，從小就跟著戲班子到處演出，有一次街頭表演剛巧梅蘭芳大師路過，覺得是個苗子就帶了回去。本來可以留在京城的，可當時的政治環境你懂的，梅大師都不保，後來就走了，輾轉到南江落戶了，嫁給了我爺爺。此後唱了幾年，文*革時傷透了心，再未唱過。」

王曉樓突然眼眶濕潤，嘆了口氣道：「我爸同樣遭受不公正待遇，不過他愛好京劇，一直堅持下來了。幾次想拜訪你奶奶，結果被拒之門外，至今留有遺憾。他要聽說你的李翠紅的孫子，一定會很激動的。」

「哎！人都去了，說這些有什麼用，不提了。」想起奶奶，馬哲心裡格外難受。

王曉樓理解他，轉移話題道：「你剛才說我尾音處理得不好，確實如此。我爸都不知說了多少次了，總是唱不好，我都想放棄了。」

「別呀！」馬哲道，「不是唱不好，而是氣息不穩。」

王曉樓突然埋了下頭，馬哲意識到話多了，笑著道：「不過你的舞劍水平真心不錯，曼妙的身段，傳神的眼神，惟妙惟肖，拿捏得非常到位，要不然也不會打動我。」

王曉樓再一聲嘆息，滿是幽怨的眼神道：「舞得再好又有什麼用呢，你也看到了，觀眾席上就坐著那麼幾位老頭老太太，還有的呼呼大睡，這門藝術真的落魄了。要不是國家有補貼，早就倒閉了。」

馬哲深有同感，寬慰道：「不光是京劇，其他劇種都處於落寞階段。表達形式現代年輕人接受不了，他們更喜歡流行曲直抒胸臆，這是價值觀的扭曲和對傳統藝術的淪喪，國家儘管在下大力氣保護，卻缺乏正確的引導。此外，某種藝術一旦被體制束縛，就成了政治體制下的宣傳工具。京劇生於民間，就應該還於民間，這正是郭德綱的相聲大火的根本。」

這番話，王曉樓對馬哲有了重新認識，打量半天道：「沒想到你正經的時候蠻正經的，說得挺在理的。」

馬哲擠眉笑笑道：「我這人一項很正經的，沒聽說嗎，我一般不正經，正經起來不是人。」

王曉樓捂嘴淺笑，道：「剛誇了你就變得不正經了，說吧，到底找我啥事？」

馬哲急忙從衣兜里掏出一沓紙道：「我們金諾國際要拍攝一部宣傳片，非常重要，要趕到周一在省內電視網路平台同時投放，本來找好女演員的，結果臨時有事走不開，思來想去想到了你，而且我覺得你更為符合我們的企業文化。我連拍攝方案都寫好了，你先看看。」

王曉樓接過來認真看了起來。看完后一臉迷茫道：「我雖是演員卻一直戲台上表演，突然脫離舞檯面對鏡頭，怕我放不開啊。」

「絕對不會！」馬哲坐起來錚錚道，「聽過那句話嗎，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你就把金諾廣場比作人生大戲台，伴隨著音樂噴泉翩翩起舞，而且這個舞台只屬於你一個人。」

王曉樓心動了，道：「這真的是我的舞台嗎？」

「當然了，你是我們的形象代言人，不僅可以為金諾創造價值，而且可以藉機宣傳傳統文化，一舉兩得的好事何樂而不為呢。再者，萬一你一下子火了就救活了京劇，我想所有的京劇演員都會為你驕傲的，包括你父親。」

馬哲的話徹底打動了王曉樓，眼睛里閃爍著晶瑩剔透的東西，哽咽著道：「如果真的能為振興京劇出一份力，這個廣告我拍定了。」

「真的？」馬哲激動地抓住了她的手。

王曉樓連忙抽手後退，馬哲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匆忙躲避眼神。

「那你說說怎麼拍？」

馬哲展開拍攝方案道：「裡面都寫的非常清楚了。每天清晨天不亮我們就去金諾新世紀店，等到第一縷陽光出現時，音樂響起，噴泉四起，你穿著青衣站在廣場花叢中舞劍，地上鋪滿金黃色的落葉，等結束后把我們的廣告詞唱出來就ok了。你想想，那個場面多麼的唯美而富有仙氣，絕對能大火。」

「緊接著，轉換場景進入商場內部，在正中央擺放一架鋼琴，你卸妝后換上晚禮服彈奏一曲。我們用長鏡頭從廣場外移進去，那場面……哎喲，無法想象有多美。」

馬哲擅長講故事，很容易讓人跟著他的節奏進入意境。王曉樓也在幻想著坐在電視機前開到自己的情景，懷揣著單純的夢想。半天道：「為什麼不先拍室內的，卸妝多麻煩。」

「我要等早晨的第一縷陽光。」

「你是學導演的？」

「你看著像嗎？」

「我看像。」

馬哲看了半天道：「放心吧，我是導演也不會潛規則你。」

「能正經點不？」

馬哲笑了笑道：「我在學校時導演過話劇，還拍攝了畢業短片。而且劇本是我寫的，包括裡面的道具都是我親自畫的，厲害吧？」

「你是學美術的？」

「你看著像嗎？」

「我看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