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面試了十幾個，頗為失望。大多注重於個人的能力而忽略了存在價值。換句話說，吹牛逼誰不會，關鍵是看能不能吹到點子上。幾乎沒有一個人提到創造價值，現在的人越來越自我，自我得有些單純。

當李志清出現的時候，馬哲倍感欣慰。不避諱以前的關係，直言道：「歡迎你，李總監。」

李志清笑笑點頭，道：「馬助理，我們又見面了。」

一旁的候總並沒有因為二人的關係忽略必要的程序，提的問題相當刁鑽，問道：「你既然是時代集團市場部的副總監，為什麼會來達美集團應聘，要知道所應聘的職位沒你現在的高，而且工資也不會太高，你有心裡準備嗎？」

李志清始終面帶微笑，清了清嗓子道：「你的問題很好，其實我也在問自己，為什麼要選擇離開時代集團，畢竟工作了十幾年了，有感情了，幾乎當成了自己家。然而，不是我拋棄了家，而是家拋棄了我，覺得我年老體邁了，無所用處了，呵呵。既然選擇來應聘，我不在乎職務高低，工資多少。」

候總繼續發問：「照你這麼說，達美成了垃圾回收站？對不起，達美不是養老機構，更不是慈善機構，你請回吧。」

沒想到候總如此尖酸刻薄，馬哲隱忍著道：「候總，話不能這麼說，李總監在時代廣場的成績有目共睹的，我要留下他。」

候總用異樣的眼神打量著馬哲，半響道：「馬助理，我不得不提醒您一句，這是在招聘，必須保證公平公正，而不能夾雜私人情感。如果因為曾經在一起工作過而放棄原則，您覺得合適嗎？另外，如何向董事會交代？」

「董事會那邊我去說，這個人我要定了。」馬哲語氣堅定地道。

候總往椅子上一靠，無奈攤了攤手道：「您請便吧。」

緊接著羅強走了進來，讓馬哲驚訝的是他居然一口流利的英語自我介紹，誰知候總並不買賬，厭惡地道：「這是什麼意思，炫耀你的才華還是欺負我們聽不懂英語，不好好的干你的保安來這裡湊什麼熱鬧，你可以走了。」

馬哲忍無可忍，眼神鋒利地道：「候總，能不能別這麼刻薄？一個沒上過高中的保安英語說得如此流利，不覺得他有可塑性嗎？」

候總反駁道：「馬助理，人事部招人有完整的操作流程，如果您一再違反，我們舉辦此次面試有何意義呢。」

「規則是我制定的，人是要我招的，就得按照我的標準來。如果你覺得不合適，可以向聶董反映。」

候總啪地一摔資料，站起來道：「那你繼續招聘吧，我幹不了。」

此舉讓在場的人倍感詫異，馬哲淡定自若對羅強道：「別管他，你繼續說。」

羅強也認出了馬哲，怯怯地起身道：「馬助理，對不起，因為我讓您難堪了。我學歷低，別人也看不起，覺得這輩子就是干保安的料，而我偏偏不服輸，自學了英語法語德語，還學了工商管理，就指望著有一天能改變命運。看到達美集團的招聘簡章時，我激動了，居然可以報名，覺得機會來了，所以我抱著試試的心態來了。倘若因為我引起你們爭執，對不起，我還是走吧。」

馬哲攔著道：「別走，沒有人因為身份卑微而看不起你，我們達美海納百川，只要你有能力，能為公司創造價值，不論英雄出處，我看好你。」

羅強頓時信心倍增，激動地道：「謝謝馬助理。」

中場休息時間，馬哲躲在房間獨自抽悶煙，人事部的一工作人員小心翼翼走進來道：「馬助理，您別生氣，候總一向如此，我們都怕他。」

馬哲淡然一笑道：「我生哪門子氣，不過候總嚴格是對的，我很尊敬他。」

工作人員四處瞅瞅小聲道：「馬助理，有句話我不知該說不該說。」

馬哲回頭看著他，狐疑點頭道：「你說。」

工作人員壓低聲音道：「剛才被您直接pass的王曉鵬是候總的親戚，可能因為此而有了情緒。」

「嗯？」馬哲快速回想，確實有這麼個人，不過那表現簡直糟糕透頂，想法狂妄，目中無人，這樣的人招進來又有何用。

工作人員試探地問道：「要不您看招進來？」

「把他的簡歷拿進來。」

工作人員以為有門，趕緊取了過來。馬哲重新看了遍遞過去道：「此人不用考慮了，我們這裡不是歌舞團，不需要學音樂的。」

「其實……可以招進來放到企劃部的，畢竟需要這樣的文藝骨幹。」

「那是你們的事，我們金諾暫時不需要。」

見馬哲如此堅決，工作人員不再勸說，悄悄離去。

馬哲沒想到這種人情世故在達美集團也存在，這讓他深惡痛絕。前有時代集團家族式企業前車之鑒，後有徐宏偉與侄子暗中勾結販賣假酒歷歷在目，如果抬手放進來，對企業的發展是致命打擊。

我國由於沒有經歷工業革命，直接從封建社會過渡到社會主義，國人身上依然背負著封建殘餘，其劣根性根深蒂固，無法剔除。這不是靠一個人可改變的，而是社會意識形態整體逆轉，任重道遠。

不過全國上下的大環境如此，人情疊著人情，關係套著關係，權力壓著權力，金錢圈著金錢，想要擺脫世俗舉步維艱，相反會被孤立起來。八面玲瓏，巧舌如簧，會拍馬屁的人當行其道，相反勤勞敬業，少言寡語，行為耿直的人逐漸被邊緣化，官場如此，職場如此，社會也如此。

馬哲進入達美集團流言蜚語滿天飛，甚至有的人大放厥詞，背地裡謠言四起，說什麼的都有。一些人表面服從，其實壓根不服氣。就拿這位候總監來說，膽敢如此態度，一定是背後有人撐腰。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執行總裁袁楷。

上次盜用自己的方案被沒在董事會前博得頭彩，反而被人恥笑。尤其得知他在飛機上私自彙報后，恨得直痒痒。此外，他在聶董面前抱怨手中權力太小，希望給予更多管理權，結果被駁回，心裡自然不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