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小劉去意已絕，馬哲沒再挽留，道：「需要我做什麼嗎？」

小劉低頭摳著指甲不好意思地道：「還真有點事想請你幫忙。」

「你說，我能辦到的一定幫。」

小劉道：「鄧主任在時還欠我三個月工資，可郭主任不承認……」

馬哲明白了，道：「待會我去和他說。」

「謝謝，謝謝了。」小劉連忙鞠躬道。

看著小劉激動的樣子，馬哲心裡不是滋味。小劉和大多數務工人員一樣，生活在最底層，拿著可憐的工資，最後還要被老闆剋扣。人都是講良心的，這個錢不能昧良心。

「那你等著，郭主任在不在？」

「在呢，正和客戶談事呢。」

「哦。」

正說著，一個男子從辦公室走出來，郭建勛送到門口看到馬哲，招招手示意進去。

馬哲進去坐下，郭建勛道：「你的事陳主任都和我說了，我這邊沒意見，收拾收拾東西準備回塢州吧。」

郭建勛如此說，馬哲多少有些感慨，道：「老領導也不批評教育兩句？」

「得！我哪敢批評你啊。」郭建勛道，「用不了幾年，你就是我們韜光的中流砥柱，到時候你可別忘了我啊，哈哈。」

「瞧您說的，都幹得一件事，肯定不會。」

「行，你財務結賬吧。」郭建勛站起來道，「等到了塢州咱們再好好喝酒，一路順風，事業有成。」

出門前，馬哲順勢將小劉的事提出來。郭建勛蹙眉道：「那都是鄧學明手裡的事，也在韜光更名前，我要是給她結了上頭不好交差啊。」

郭建勛這麼一說，馬哲理解他的苦衷，道：「那行，沒事了。」

出了門來到財務室，馬哲一共領了一萬三千多。看到這麼多錢，以為財務搞錯了，問道：「領這麼多？」

「郭主任安排的。」財務小楊道，「兩個月的工資，外加獎金。」

「哦。」馬哲沒再多說什麼。出了門看到小劉一雙期盼的眼神，動了惻隱之心。將小劉叫到自己辦公室，數出五千遞給她道：「我給你說了，郭主任答應了，一併給你領了，你數數。」

小劉激動地拿過錢數了兩遍，抽出五百道：「馬律師，多了。」

「不多，是你應得的，拿著吧。」

「那不成，不是我的我不能要。」說著，把錢放在桌子上鞠了一躬再三感謝離去。

望著小劉的背影，馬哲坐在辦公桌前發獃。

回到閔陽至今有半年多，這裡雖是自己的家鄉，但他的夢想不在此地。再次踏入征程，就如同當年考上大學離家一般，心裡多少有些不舍。

呆坐了一上午，中午郭建勛叫了全體人員為他送行。馬哲喝得有點高，後來直接斷片了，等他醒來后發現在床上躺著。起床揉揉發脹的腦袋，搖搖晃晃下樓往廁所跑去。

下了樓，看到母親在收拾東西，才想起妹妹馬寧下周一也要到塢州上班了。這一下子兄妹倆都要走，家裡就剩下老倆口，更多的時候還是母親一人，心裡極其不是滋味。

馬哲猶豫著，不知該如何開口。

「醒來了？」

馬哲點點頭道：「寧寧呢？」

「今晚和她好姐妹們聚會，不回家吃飯。」

「哦。」馬哲沒多說什麼，轉身去了廁所。

從廁所出來，父親回來了。依然是一臉嚴肅，坐在沙發前一聲不吭，默默地抽著煙。馬哲知道，父親心裡難過，他十分疼愛馬寧，這一下子要走，多少有些接受不了。

馬哲坐到父親旁邊，從他煙盒裡抽出一支煙點上道：「爸，你也別太難過，閔陽離塢州又不遠，想寧寧了隨時可以過去。等再過幾年，咱家也去塢州買套房子。」

父親沒有回應，而是注視著母親的一舉一動，手指間的煙發出呲呲的響聲，甚至在發抖，寫滿歲月痕迹的臉上掠過一絲不曾有的動容。

馬哲正發愁如何開口時，父親率先打破了僵局，道：「你的事忠國和我說了，既然人家看得起你，那你就去吧。去了以後好好乾，別一天到晚不著調的，要是干不好再回來，我看你的臉面往那擱。」

「嗯。」馬哲點頭道，「爸，其實我也不太想去，我走了你們怎麼辦？」

「我們不用你管。」父親道，「當初回來時我就知道你的心不安分，遲早要走的。要走就早點走，別耽擱著什麼都誤了。但我提醒你，老大不小了，別胡思亂想了。」

「嗯，我記住了。」

父親想說什麼又欲言又止，側頭道：「劉老師，拿出來吧。」

「唉。」母親去卧室拿出一張銀行卡交給馬哲道：「昨晚我和你爸合計了一下，你現在工作算是穩定了，回頭踅摸的買套房子，這是三十萬，可能剛夠首付，剩下的你自己想辦法吧，我們只能幫到這了。」

「媽，這錢我能要。」馬哲激動地道，「你們辛辛苦苦積攢了一輩子，留著養老用，我有手有腳，房子的事不用你們操心，我自己能行。」

父親臉色一沉道：「讓你拿著你就拿著，多得我們也幫不了，好好努力工作吧。」說完，起身進了卧室關上了門。

馬哲愣在那裡，母親小聲地道：「拿著吧，你爸心裡不舒服，甭管他，哎！」

馬哲心裡同樣難受，不由得鼻子一酸，眼見眼淚要出來，硬生生收了回去。接過卡道：「媽，這錢我先替你們保管著，我不會花的，將來買房子靠我自己奮鬥。不管怎麼說，我謝謝你們。」

母親反而落下了眼淚，哽咽著道：「你和寧寧一走，我……不說了，臨行前不管你願不願聽媽再啰嗦兩句，還是你的終身大事，別眼高手低了，要是有合適的湊合就行了。其實我和你爸一直比較喜歡梁媛那孩子，你真的不考慮？」

馬哲歪頭思索半天道：「媽，和你說實話，我也覺得她不錯，但理由說過好多次了，我和她太熟了，又在一個單位上班，多少有些那個。更重要的一點，她太強勢，我怕我駕馭不了她，這麼說你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