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者無心，聽者有心。梁媛儘管不是有意偷聽，但明白了馬哲這兩天上班為什麼魂不守舍，又是請假又是翹班的，原來還有如此豐富的私生活。具體情節她沒記清楚，但孟瑤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深深地印在腦海里。

梁媛放完東西，徑直走了出去。蘇夏和馬哲雙目對望，面面相覷。

沉默片刻，蘇夏道：「馬哲，其實我覺得梁媛這女孩挺優秀的，而且對你有意思，你難道沒有什麼想法？」

馬哲靠在櫥台上點燃一支煙抽了兩口道：「我和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而且我很忌諱辦公室戀情，所以……」

蘇夏恍然點頭，問道：「那你對她什麼感覺？」

「這……這怎麼說呢。」馬哲回頭道：「其實我對她和對你一樣，都是鐵哥們，好姐們，現在可以無話不談，肆無忌憚開玩笑，可一旦跨越友情發展到愛情，或許沒有如今隨意了。假如我們最後走不到一起，都在一公司抬頭不見低頭見，是誰選擇離開？」

蘇夏明白了，道：「你既然對她沒想法應該早點告訴她，免得耽誤人家。」

「我怎麼好意思開口呢？再說人家從來沒表達過。」

蘇夏想了一會兒道：「等瞅個合適的機會我和她聊聊。」

「好。」

做好一道菜后，蘇夏又小心翼翼地問道：「你現在還在等趙雅嗎？」

馬哲偏著頭叼著煙點了點頭。

蘇夏不知該怎麼勸說，心切地道：「馬哲，咱們可是從小玩到大的，你的心思我了解的一清二楚，從小十分固執，認死理，說不好聽點就是死腦筋一根筋。趙雅當初為什麼離開其實你心裡非常清楚，可你為什麼就不能放下思想包袱開始新的生活呢？」

「你不懂！」馬哲神情格外複雜，眼神凌厲，道：「我和趙雅從大一認識，一直到今年是第七個年頭。我們是真心相愛，這中間並沒有夾雜世俗，如果有，她應該很早就離我而去，不至於等到現在。她一定會回來的！」

蘇夏並不為馬哲的動情而同情，反而對他的執迷不悟有些惱火，道：「回來了又怎樣？」

「我不管她這一年多去哪了幹了什麼，只要她願意，以前的事既往不咎，照樣和她安心過日子，而且很快會結婚。」馬哲執著道。

蘇夏半響沒作聲，端著菜走出了廚房，惡狠狠地瞪了李波一眼道：「準備吃飯了。」

魏雪迫不及待地走到餐桌前搓手大呼喊叫，而梁媛似乎沒聽到，斜靠在沙發上，用手肘撐著腦袋看似很認真地看電視，實則回想著蘇夏和馬哲剛才的談話。

剛才上廁所時，梳妝鏡前放著一瓶女士的洗面奶，再次印證了他們倆的談話。也有可能是前女友趙雅留下的，但細心的梁媛對馬哲住所的情況了如指掌，哪怕有細微的變化都逃不出的眼睛。

孟瑤到底是誰？

「媛兒，快過來吃飯哪！你不是早就要吃糖醋魚嘛，冷了就不好吃了。」馬哲叫喚道。

梁媛失神地「哦」了一聲起身走到餐桌前緩緩坐下，看著色香味美的糖醋魚卻了沒了食慾。

一旁的魏雪興奮地道：「媛兒，你來嘗嘗，真心不錯，相當美味。沒想到馬哲還有這一手，看來我以後得經常過來蹭飯。」

梁媛微微笑笑，拿起筷子心不在焉夾了一塊，眼神與馬哲相遇，又匆忙埋頭躲避。

李波往馬哲面前放了三罐啤酒道：「馬哲，咱哥倆可是好久沒在一起聚了，明天正好是星期天，今晚敞開了喝，我奉陪到底。」

前面提到李波和馬哲以及蘇夏的關係，軍人出身的他喝酒真不是蓋的，一提啤酒在他面前簡直不在話下，馬哲酒量馬馬虎虎，五六瓶正常水平，再多也嘗試過，反正沒醉過。

蘇夏翻了個白眼攔著道：「天天在飯店還喝不夠啊，明知道馬哲酒量不行，別灌他。」

「誰說不行了？高中時候我們就偷他爸攢下來的好酒喝，一點事都沒有。是吧，馬哲。」李波豪爽地道。

馬哲今天心情還算不錯，把三罐都起開道：「沒問題，好好喝。」

這時，梁媛也道：「李波哥，給我也拿一罐，我也想喝。」

馬哲愣怔，攔著道：「媛兒，我可從來沒見你喝過酒啊，咱幾個聚在一起就是圖個高興，別逞能。」＆

梁媛沒理會馬哲，徑直彎下腰取出一罐打開，一口氣喝下大半罐。

蘇夏明白梁媛的反常舉動，直後悔剛才不該當著她的面說。

為了轉移話題，活躍氣氛，馬哲故意把戰火引到魏雪身上，笑著道：「魏大模特兒，啥時候給波哥的餐館拍個廣告，把你火辣的身材往門口一掛，好傢夥，那生意絕對火得一塌糊塗。」

魏雪放下筷子做作地擦了擦嘴得意地道：「拍當然沒問題，只要錢到位就成。」

「就咱們這關係還提錢？提錢就傷感情了。」

魏雪搖頭晃腦地道：「一碼歸一碼，我魏雪在塢州市大小也算個名人了，不能掉了身價。前兩天有個賣飼料的讓我做他們的形象代言人，而且開除六位數的價位，我當場就給否決了。以我的形象和氣質怎麼可以和那種粗俗的企業合作呢，餐館也一樣。」

魏雪說話咄咄逼人，心高氣傲，讓馬哲沒有聊下去的慾望。心裡在想，梁媛這麼有品位的人怎麼會和這種人交朋友呢。

李波內心頗為強大，並沒有被目空一切的魏雪而攪亂情緒，道：「六位數我肯定給不了，不過我可以給你辦個鑽石卡，只要在我任何一家大發餐館吃飯，一律免費。」＆

李波如今的生意做得還不錯，在塢州市有五家連鎖性質的餐館，價位不高，平民化消費，光聽俗氣的餐館名字就知道上不了檔次。不過能發展到如今規模，著實不易。

馬哲忍不住低頭笑了起來，就一個破飯店還有鑽石卡，聽都沒聽說過。不過魏雪信以為真，興奮地道：「真的？」

「那還有假？明天你就可以來找我。」李波拍著胸脯道。

蘇夏並不喜歡李波吹牛比的行為，但今晚沒有阻攔，而是一直觀察著一言不發的梁媛。看到她悶悶不樂，確實該找她好好談談了。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這個時候誰會來呢？馬哲想了一大圈都想不出來，不會是孟瑤吧？他隨即起身趕緊打開門，笑容立馬僵在臉上。

與此同時，圍在飯桌前吃飯的所有人都愣住了，直勾勾地望著站在門口的趙雅。

趙雅真的回來了！

馬哲快有些認不出趙雅了，完全變了個人。只見她一身時尚裝扮，渾身名牌，珠光寶氣，手裡提著LV的手包，最扎眼的莫過於右手無名指上的鑽石戒指。

「你們吃飯哪？」趙雅笑盈盈走了進來，似乎早上離開，晚上回來似的，並沒有什麼不適應。

蘇夏站起來瞪大眼睛道：「趙雅，你這是……」

趙雅瞟了眼站在門口發獃的馬哲，笑著走過來道：「你們接著吃，我來拿走屬於我的東西，馬上就走。」說著，轉身進了卧室。

馬哲依然在門口傻站著，似乎還沒回過神來。直到蘇夏上前推了一把，才木訥地走到門口。

趙雅打開卧室燈，看到住了三年多的小房間依然保持著原來的模樣，心裡不禁酸楚。回頭看了看馬哲，強顏歡笑道：「你還是原來的模樣，沒有變。這裡也還是原來的模樣，沒有變。」

馬哲死死地盯著趙雅，喉結不停涌動著，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或許，他有太多話要說了。

趙雅盯著馬哲看了會，匆忙躲避眼神打開柜子從底下取出一個豆腐大的盒子，然後從牆上取下一塊自己的單人照，指著對面的卧室道：「我可以進去嗎？」

馬哲沒有理會，讓出了過道。

趙雅走到床頭櫃前拉開抽屜翻了翻，看到一串項鏈放在那裡，以為是自己的，隨手拿了出來。然後又在衣櫃抽屜里找到了一個黑色筆記本，裝進手提袋裡。＆

轉過身環顧一周，看到那把大學時候的民謠吉他還在那裡掛著，無數回憶接踵而來，不禁熱淚眼眶，淚流滿面。

站了一會兒，趙雅擦掉眼淚走到馬哲跟前道：「馬哲，謝謝你還珍藏著我們的記憶，我永遠不會忘記。」

馬哲淡然一笑道：「你要走了嗎？」

趙雅不敢直視馬哲的眼神，從包里拿出一張紙巾，為其擦掉眼角的淚水道：「對不起，有些話一句兩句說不清楚，總之我不是一個好女人，忘了我吧。」

馬哲冷冷地道：「這就是你分開一段時間要說得話？」

趙雅掠過一絲愧疚，苦笑一聲沒有說話。

馬哲的心徹底死了，喃喃道：「我們這就算分手了嗎？」

趙雅有些不可思議，道：「那你覺得我們一直沒分手嗎？」

「哦。」馬哲深呼吸一口氣，語氣堅決地道：「你可以走了。」

趙雅欲言又止，抿了抿嘴唇道：「把我的照片都取下來吧，掛著對你也是一種痛苦。」

「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好吧。」趙雅轉身準備離去，潛意識地回頭想最後一次擁抱曾經心愛的人，可馬哲卻躲開了。

或許，對於馬哲來說，這個擁抱找不回曾經的溫暖，倒像是一種施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