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擎南一睜開眼睛,便覺得全世界都昏昏暗暗。
他立即拿手機看了時間。
看到已經是晚上七點了,他猛鬆了口氣。
冬天天黑得早,六點多就已經全黑了,晚上沒開燈,屋裡是黑的正常。
啪——
燈突然打開來,裴擎南下意識地眯眼。
呂品看向裴擎南:「四哥你醒了?」
「嗯。」裴擎南應了一聲。
燈光下,他已經看不清呂品,門口只有一個黑影,輪廓都不是太清晰。
「四哥,你覺得怎麼樣?」呂品看向四哥的眼睛問。
「我已經看不清你了。」裴擎南眉頭擰得死緊。
這種感覺,從未經歷過,他發現自己已經沒辦法像之前一樣淡定。
要是失明,要是以後都沒辦法看到小北的臉,沒辦法看到孩子,他的日子要怎麼過?他第一次心裡有了恐慌。
「看不清了?」呂品聲音拔高。
「嗯。」裴擎南沉聲應。
呂品拔高的聲音讓他覺得更難受了,心裡彷彿梗了一根刺,扎得極不舒服。
「四哥,測一下視力。」
「嗯。」
兩個人走向外間。
外間是實驗室,燈光是極亮的,因為呂品每天做實驗到很晚,燈光是要確保像白天一樣明亮的。
怕四哥的視力測試受到影響,呂品還特意把他以往不開的兩組燈全部打開來。頓時,實驗室里又再提升了一個亮度等級。
呂品指著0。8那一排的字母問裴擎南:「四哥,這個能看清嗎?」
裴擎南用力地看,努力聚光,甚至將眼睛微眯起來,仍然沒辦法看清楚,他擰眉道:「看不清。」
「一點也看不清了?」
「嗯。」
「這個病菌對身體的傷害太大了。」呂品幽幽道。
他立即再指著下面0。6的字母問裴擎南:「這裡呢?」
「看不清。」裴擎南努力想要讓自己的視線清晰一點,卻發現更模糊了。
呂品心下一緊,指著0。5的那一排問:「這裡呢?」
「勉強能看清。」
「視力下降得太快了,四哥,你的身體不能再拖下去。」呂品語氣無比凝重。
「病菌研製得怎麼樣了?」裴擎南問。
阿品說得沒錯,不能再拖下去了。
「研製好了。」呂品說。
見四哥視力衰退得如此快,他完全沒有了研製出霸道病菌的喜悅,他滿臉的凝重,他只希望四哥可以立即換回解菌劑。
「四哥,我立即把病菌給你,你要儘快想辦法換回解菌劑,哪怕只是壓制一下都好。」呂品說。
「嗯。」裴擎南應聲。
呂品轉身就把實驗台上的一瓶淺粉色的液體交給裴擎南。
「怎麼用?」裴擎南問。
「摻在湯和茶水裡。」
「有顏色?」裴擎南擰眉。
「這東西溶於水或湯汁以後,無色無味。」呂品說。
「嗯。」裴擎南應了一聲,臉色稍緩。
「四哥,吃了晚餐以後,你好好休息,不要有太重的心理負擔。」呂品難過地喃喃,「天無絕人之路的。」
「嗯,我的飯以後拿過來給我,除了你和阿盈,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我在這裡。」
呂品心裡更難過了,點了點頭,情緒不高:「我去把飯拿過來。」
裴擎南笑了笑:「飯給我以後,你把阿盈約出去,和她說清楚。」
「不說了,晚上接著做實驗。」呂品情緒仍然低落,「研製的時間長一點,機會就會多一點,成功的概率也會高一點。」
「不差這一天。」裴擎南聲音稍重。
呂品徑直拿飯去了。
取了飯過來,他心情仍然不好:「四哥,你吃飯吧,我再點兩份。」
原本他只點了四哥的飯,他是決定把阿盈約出去說清楚的。
約阿盈的理由他都想好了,就以研製成功了病菌為由。
可是現在看到四哥這個樣子,他完全沒有出去吃飯向阿盈解釋的想法了。
「出去說清楚吧,心裡有事,研究病菌都沒辦法專註。」
「我會專註的。」呂品說。
什麼事大,什麼事小,他活到這個年紀,怎麼可能沒數?
年少輕狂的歲月,早已經離他遠去了。
「去吧,說清楚,不要讓我有心理負擔,讓我覺得是因為我才導致你沒時間解釋。」裴擎南說。
呂品頓時無奈,四哥說到這個份上,他怎麼還能不去?他怎麼好讓四哥背負壓力?
點點頭,呂品交代:「四哥,你吃飯,累了就休息,不要看手機看書報,躺床上閉目養神。」
「嗯。」裴擎南沉聲應,接過飯以後,他打開,慢條斯理地吃起來。
呂品看一眼四哥,心裡更不是滋味了,他匆匆出了實驗室。
他只要一想到四哥可能會失明,也有可能換回解菌劑以後身體都沒辦法恢復到從前的樣子,他心頭就跟壓著一塊巨大的石頭一樣難受。
呂品一離開,裴擎南便放下筷子。
他神色冷凝,撥打胡銘的電話:「情況怎麼樣?」
「顧氏供應商那邊已經鬧起來了,醜聞正在一件一件地往外曝,我一定會讓顧錦辰應接不暇。」胡銘說。
「要快!」裴擎南催促。
掛斷電話,他點開新聞網。
顧氏的新聞已經出來了:
顧氏負責人顧錦辰無視小供應商的難處,將大量農副產品銷往歐洲。
此刻的顧氏集團。
顧錦辰看著新聞,氣得指著公關總監的鼻子罵:「我要你是做什麼吃的?這麼大的新聞,不立即公關,竟然上了頭條。
你看看現在演變成什麼樣子了,下面已經罵聲一片,顧氏好不容易穩住的股市,又開始下挫了。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_的道理你不懂?
你看著吧,要不了半小時,那些供應商就會全部鬧上門來,那些人既沒有素質又沒有覺悟,一個個就是刁民。你指望他們和你講道理?指望他們站在你這邊為你美言?」
「你罵誰是刁民?」有人氣憤地衝進來。
「對,罵誰是刁民?」
「顧錦辰,你不要以為有顧氏為你撐腰就了不起。」
「偽君子。」
「今天不給我們一個說法,我們絕不會善罷干休。」
「對,上次已經被他騙了,這一次,我們再也不上當了。」
「合同我們都帶來了,今天不照合同履約,我們絕不善罷干休。」
「履約?這種兩面三刀,表裡不一的人,你指望他履約,老子那點錢,老子不要了,老子今天就圖個痛快。」
說著,便有人拿起顧錦辰辦公室里的花瓶砰一聲砸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