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也只是猜測,需要化驗以後才知道。」裴擎南說。
「我與父親喝茶的所有茶具以及杯子,我全部讓傭人收撿好了。需要送到哪裡化驗,你到時告訴我!」季光耀說。
「嗯。」
咳咳……季光耀突然咳嗽起來。
小北心下又是一緊:「您怎麼了?」
季光耀一抬眸,便看到小北眸子里那濃濃的關心,那抹關心,乾淨得讓他不敢直視。
有人說,這世上有兩樣東西不可直視,人心與太陽。
看到善意滿滿的人心,再想到自己做的那些荒唐事,想到自己傷害過的人,突然覺得自己差勁得活著都覺得慚愧。
「四哥,車子稍微開快一點。」小北說。
她怕季光耀身體出什麼大問題。
季光耀立即說:「不用,我沒事。剛才就是喉嚨有點干,是急的,不要緊。」
「先去醫院裡做個全面的檢查!」小北說。
季光耀點點頭,猶豫了半晌,他才開口問:「阿芷在醫院裡守著父親?」
「嗯。」小北應了一聲。
季光耀再點點頭。
車內便一度陷入了沉默,包括車內的空氣,都是沉默的,只余呼吸聲。
……
去醫院以後,季光耀先去看望了父親,一走進病房,便看到父親掛著吊瓶,戴著氧氣面罩,臉色臘黃,憔悴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阿芷坐在床前,握著父親的手,正在低聲說著話:「爸,您要努力一點,一定要醒過來。」
「爸,您不要著急,一切都會過去的,一切都會好起來。有小北和擎南,您放心!」
「您努力醒過來,就會看到我們從景城移過來的樹,長得很好,枝繁葉茂的,生命力很頑強,就像小北一樣!」
「爸,所有不開心的事情都過去了,以後的每一天,都會是美好的一天。世界那麼大,我們一起去走走。」
「等小北生了孩子,我們一起帶著小北的孩子到處走走,這不是您最想做的事嗎?」
「……」
季光耀站在門口,腳下彷彿生了根一般,難受又沉重得邁不動步子。
小北率先喊了一聲:「媽!」
白芷立即吸了吸鼻子,轉過頭來,笑應:「嗯,你們來了?」
看到季光耀滿臉的烏青,鼻下還有乾涸的血跡,她擰了擰眉,聲音疏離:「去檢查一下吧。」
季光耀點點頭,走近。
白芷立即站到一旁去,季光耀握住父親的手,低聲說:「爸,您放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以後再也不混帳了。您不要擔心季氏,印鑒全部在我這裡,我會守好季氏,等您醒來!」
「爸,您醒過來吧,以後所有的事情,我都聽您的。」
季光耀喉嚨已經開始發緊,他努力調整情緒,說道:「爸,您好好地養著,我去處理別的事情。」
說完他轉身大步離開病房。
離開病房以後,他憋了好久的淚,止不住落了下來。
如果當初他多設身處地地想想阿芷失女的痛苦,多給阿芷一點耐心,多給阿芷一點安慰,守住道德底限,是不是一切都會不同?
為什麼總是在失去以後才想要去珍惜?
是他錯了!在阿芷離開以後他就意識到自己錯了!可是回不去了,從他沒有經受住誘惑邁出那一步開始,就回不去了!
白芷望著季光耀的背影,低嘆了一聲。
差不多二十年的國外顛沛,她心裡不怨嗎?不恨嗎?
一開始是恨的,後來也仍然是怨的。
可是在找到小歌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一切她都放下,都釋懷了。
有了小北以後,再見季光耀,她內心平靜,只覺得他是一個陌生人。可又與陌生人有些不同,他是她孩子的父親。
對女人來說,他是一個渣透了的男人。可是對於孩子來說,他是一個好父親。
儘管他與小歌只相處了三年,但他對小歌的那份父愛,很深沉。他每天下班回家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親親抱抱女兒,陪著小歌盪鞦韆、砌城堡、玩芭芘娃娃……
現在看到季光耀變成了這副樣子,她感嘆人生無常!
誰能想到,曾經挖空心思削尖腦袋要爬到季光耀床上的吳馨,會下這樣的狠手呢?
可憐老父親善良了一輩子,老了卻遭此橫禍!
……
季光耀的檢查結果出來了,與季老的檢查結果基本一致,他的身體沒有什麼大問題,消瘦得厲害是因為睡眠質量不好,思慮過重,精神壓力太大,導致氣血兩虛。
這種情況最好的改善方式就是食療,加上精神放鬆,盡量減少工作,出去散散心。
裴擎南不相信這樣的結果,建議呂品和文博來了以後,季光耀再讓他們檢查一下。
季光耀點頭同意。
……
一個咖啡廳的包間里。
一個戴著墨鏡的男人慢悠悠地喝著咖啡。
從上午就開始喝,到午餐時間,他開始頻頻看錶,顯然是在等人。
午餐以後,他仍然耐心等待。
下午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他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他撥了一個電話,聲音裡帶著明顯的不悅:「所以,簡先生是耍我?」
簡雲凡的聲音急急地傳來:「不好意思,司先生,我這裡出了點狀況,實在是事發突然,對不起。」
戴著墨鏡的男人語帶譏諷:「事發突然?對不起?你一句事發突然,就讓我在咖啡廳里坐了足足六個小時。我難道沒有與簡先生說過,我每分鐘都是幾十萬的進帳,我的時間比黃金貴重!」
「對不起,實在是對不起!真的很抱歉!原本東西已經拿到手了,但是我身受重傷,剛才在醫院裡急救,現在才剛剛緩過來,我正準備打電話給司先生說明情況。實在是對不起了!」簡雲凡在那端低三下四地道歉。
墨鏡男人仍然沒有消氣,準備立即掛斷電話的,想到了什麼,他擰了擰眉,起身冷聲說:「以後八字沒有一撇的事情不要再約我浪費我的時間!」
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最終他還是沒有把話說死。
他將墨鏡推了一下,再將放在桌上的帽子拿起來戴到頭上,再將風衣的衣領往上攏了攏,這才出了咖啡廳。
一走出去,他立即往對面的街道走去,他迅速地避過了監控,之後才開著一輛套牌的黑色車子離去。